“陛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朱文昌站在李继面前问道。
“让朕再想想。”李继支撑着左手,捏着自己的眉间,他现在只觉得身体各处都很疲惫,自从韩望年把那折子递上来之后,事情就没有断过,不知是谁泄露了这其中的一些信息,现在各方铺天盖地的折子往他这里塞,多数还都是官职较高的大臣,导致一手折子不用审查就直接让他看,李继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这些奏折中大多还都是为廖家说话的,也有一些一直都看廖家不顺眼的人趁机递了许多对廖家不利的折子,做官不从商这是从古至今一直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家也都默认的执行着,谁都不希望其他家既能吃国家饭又能从百姓手里名正言顺的捞钱,这放在有心人眼里是十分看不惯的。
但之所以廖家一直如此,还发展的稳定,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皇帝的准许,一开始李继确实觉得亏欠廖家,廖明琴自愿上交兵权,廖和玉也不求其他的力保疆北,所以廖明琴与自己说他要去从商时他没有半点反对甚至全力支持,只是时间越久廖家累积下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就算他们每年缴得最多的税,也从那天在不过问兵权,但是这样野蛮生长也一直都成为李继心中的一根刺,也同样让他人眼红,只是他作为帝王,当初的豪言已经放下,怎么还有反悔的道理。
所以在这种时候,反过来插刀的人竟要比保护廖家的人还要多,在朝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大臣们也不傻,自然看得出他们的皇帝早就想整治一下廖家,或许这次就是一个机会,可以帮得上陛下他们自然也愿意效劳。
李继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折子,脑中的思绪已然不知飘去了哪里,朱文昌就站在李继面前,也并没有打扰他,现在他已经将廖家极尽全部的人都抓了起来,廖家的那三个儿子运气不错都不在汴京,这其中最难缠的廖矜序他为保出现意外还是派了一些人在北府,而且就算李申知道了一切,他也本就没打算让李申活着从北府回来,就算一时弄不死廖矜序也能将他拖在那回不来,只要今天不出意外按照计划进行,把留置在汴京的廖家人全部以李继的名号处死,他廖矜序若是命大真的回来了,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就算他再忠心,他不信他不会有半点动摇,对于打碎他人最后的防线这种事情,朱文昌最热衷不过了。
这几天连续不断的几剂猛药打给李继,以他对李继的了解,今日他的计划必定成功,这些年都等下来了,还差着一时吗,想到这朱文昌忍不住的心情好了,连自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都没有发现,而这一个微小的表情却被李继看在眼里。
三日前他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来信,那是一个以极其复杂的方式避开所有人独独他一个人人能到的信,那信上只有短短几个丑陋的字,虽是短小丑陋内容却无比真挚,那人让他不要相信朱文昌,但却不要让朱文昌起疑,只需拖延三到四日,其余的让一切进行的顺畅自然就好,届时他会知道一切结果。
看完信后李继的情绪极尽是暴怒,每一个人似乎都知道些什么,独独他不知道,每个人都在隐瞒朕,他就是秉着不全然相信韩望年才让朱文昌去查此时,此时却又突然冒出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告诉他不要相信朱文昌,起初李继看到这封信的内容时是不信的,他难道要不去相信自己的老师转而去相信一个连是谁他都不知道的人吗,但是随后一想想,好像他把这件事的彻查全交给朱文昌的这个过程好像太过顺利,就好像是被提前设计好的一样,李继将桌上的全部东西推翻在地,果然他谁都不能相信,只有他自己他才能相信。
那晚李继去了皇后宫里,言语中尽是暗示祁和浅是否知道那封匿名信,最后他第一个排除了这信并非来源于祁家,祁和浅本就知道韩望年递折一事祁家也了解过,祁家韩家两家在争夺最后丞相一位置,明眼人都看得出韩家地位岌岌可危,此时搬出所谓廖家谋反一事的‘确凿’证据,无疑就是想在皇帝面前邀功,只是李家用了廖家这么多年,把刀口递像廖家这怎么看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除非有人故意针对廖家,而这个人祁家也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况且皇帝也早就有想法整治一下现在发展太过庞大的廖家,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面,虽然祁家是相信廖家的,但是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只得站在中间打哈哈,看着这件事最后会到哪样一个地步。
李继不知道这信出自何处,但既然有这信的存在,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存在,那他拖住几天又何妨,他到要看看,这些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出什么花样。
这天过后,李继便比平时多了一个心眼的观察着朱文昌,但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朱文昌的不妥之处,但第二天,也就是前天,朱文昌逮捕了廖家极尽全部的人押入大理寺,以他的理由是,一是事发至今已经过去多日廖家的三兄弟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这太过于可疑,将廖家人的抓起来,也是为了发给他们一个警告,第二就是他确确实实的找到了廖家谋逆的铁证,只是这证还需要两天时间核实,听他说他从廖大的封地榕川与隔壁汉云州之间抓到了一批走私犯,这批走私犯经过严刑拷打后供出他们是廖家养在外面的伙计,专门负责向外的走私,这里包含了很多东西,兵器布匹和妇孺,这其中都对上了李继一直以来查找的线索,和韩望年折子上的内容。
许是因为之前的那封信,还有朱文昌并没有把那所谓的证人带到李继面前,所以对于朱文昌所说的一切,李继让他先不要动廖家人的性命,必须要等到朱文昌将确确实实的证据摆在李继面前才行。
这一举动也或多或少的让朱文昌感到意外,似乎李继比之前要冷静清醒了很多,这倒确实不在朱文昌的预设范围之内,按理来说以李继暴怒的性格,他只需要在这中间起到风的推进作用,其余的全靠李继的自燃就能达到他所预料的效果,不过捏造一个假证据,这最简单不过,他本就是把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按在廖家身上罢了,只需要递上去几个锤自己的证据给李继,再说上这是廖家做的就可以了,当然这是在确信自己不会暴露的前提下做出的这些。
所以在这一天,朱文昌再一次跟李继提及此事,因为这确实已经达到了完全够满门抄斩的地步了,李继也是大发慈悲的选择帮助那匿名之人拖延了时间,他就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要给自己演一出什么戏码来。
奉天门处,已被来看热闹的人团团围住,廖家百余来人在扣押在刑场中间,人群最前面一个的那个男人和女人并没有因为被扣押而失去他们身为廖家人的尊严,他们抬头挺胸仰视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和皇后。
李继看到那个昔日好友,和他一直隐藏在心底爱慕的女人一时之前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君与臣从古至今就是这样,没有人知道一段友情能维持多久,也没有人知道在大势面前人与人的信任原来这么微不足道。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朱文昌站在李继身侧,大声道。
“廖家——无罪——!”廖明琴铿锵有力道。
“大胆!罪证以摆至在此,你竟还要反驳。”朱文昌怒言。
李继摆手,示意朱文昌不要讲话:“寺言,朕一直如此的相信你们,将朕能给你廖家最好的都毫无保留的给你们,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你们廖家不满意的吗?”李继看着廖明琴眼中满是不忍。
“廖家世代倾尽一切保护着大宋,服侍效忠与陛下,绝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大宋对不起陛下之事,还望陛下明鉴!”安悦书双手叠在一起覆盖在大宋的土地上,向大宋的君王俯首着。
“还望陛下明鉴!”廖明琴也随着安悦书跪拜,两人身后的一众廖家人也跪拜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李继沉默着,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得出,他的耐心正在飞速的燃烧。
“带证人!”朱文昌道。
几名士兵将朱文昌提前准备好的人压了上来,那人一见到李继扑腾的一下跪在李继面前:“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草民所做一切全部都是被我们老爷指示的,我都是被逼的啊。”那人哭喊着,嘴里一直说个不停,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
“寺言,这人你可认识,他可是你们廖家的?”李继道。
廖明琴看清了那人的长相,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无奈“......此人确实是我们廖家的人。”
那人见廖明琴承认了他立马转身过去像廖明琴磕头:“老爷,救救我,您跟陛下说都是您让我做的,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指望着我过日子呢,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他们该怎么办啊。”
“阿竹!你怎么可污蔑老爷,这些年老爷对你的好你都忘记了吗,你既然活着,那你就该知道廖家这几年为你们家做的一切,你作为廖家的人,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你作为廖家人的骨气呢!”人群中靠前的一位年轻人流着眼泪,控诉着阿竹将莫须有的罪名污蔑给他们老爷。
阿竹此人正是廖矜序与连朝初当年在林中遇难时给他们驱车的那位小厮,在那之后这位小厮便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廖家人的视野中,廖明琴派了许多人一直在寻找他,因为一直找不到他,他们便以为他死在了那场埋伏中,因为愧疚这些年一直在大力的资助着阿竹一家,没想打这时却以这种方式知道阿竹还活着。
“我只是告诉陛下真相,我有什么错,陛下,您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求您绕我一命,我家里不能没有我啊。”阿竹哭闹着,全然不理那些在他身后漫骂他的人。
“你说,把一切都说出来,朕要听。”李继道。
“这些年廖老爷一直都把我们秘密养在外面,廖家明着看着就是做正经生意的,实际上多年倒卖我们大宋的武器给其他国家,还有布匹牛马,甚至还有妇孺,这些年我们被养在外面的都被廖家掌管着我们的家人,我们不敢怒不敢言,深知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在侵害大宋的权益,但是却没办法做任何的反抗,不止这些廖家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在外面的人当人看,他们只看重留在廖家最里面的这些人,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于我们外面的人要打要杀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陛下,我们知道自己是错的,但是陛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还望陛下恕罪啊!”
阿竹一口气说着朱文昌事先让他说的一切,那副生情并茂的样子朱文昌自己都快信了,但是到这种时候了这人还妄想耍一些小聪明,看来过后,此人留不得。
“臣妾还有一事不明。”祁和浅在一旁听着全部过程,一直没有讲话,眼见着李继的耐心快要磨没,最后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李继:“讲。”
“这证人虽说是廖家的人,但臣妾刚才听到廖家的其他家臣却说此人还活着,臣妾可以问问你其中的内容吗?”祁和浅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位年轻人。
“问。”李继觉得头疼的很。
“回禀皇后娘娘,此人名叫阿竹,在五年前一场意外后他就消失不见了,这些年我们老爷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过他,一直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这些年一直觉得亏欠他的家人一直救济着他的家人,过的比这厮在的时候还滋润,而这厮现在却反咬老爷夫人一口,还望皇后娘娘明鉴啊!”年轻人眼圈发红,控诉着那人的不忠不义。
“那是意外!是意外!”阿竹忙道转着眼球想着该怎么说:“我若是回去你们一定不会饶了我,所以我才藏匿起来,直到被太尉大人救下。”
“年轻人,你刚刚说的那个意外是什么。”祁和浅问道。
“娘娘,这好像不和本次案件有关。”朱文昌发觉有些不对,忙道,他就知道祁家的人不好对付。
“太尉大人好像很着急?”祁和浅挑眉,直视着朱文昌的双眼。
朱文昌看向李继,见李继没有发话,只得道:“皇后娘娘恕罪,臣没有别的意思。”
“那本宫可以继续问了吗?”祁和浅轻撇朱文昌,看着下面那个与她长相极尽完全一样的女人,就当她还了当年用她容貌坐上皇后之位的情分吧。
“当然,娘娘请问。”朱文昌看着阿竹,眯着双眼,好像在呵斥他的多嘴。
“年轻人,你继续说吧。”
“草民也不知事情全貌,只知道当年我家二少爷与昭亲王出游,半路遇到了一伙人要捉拿昭亲王,我家少爷为了保护昭亲王受了很严重的伤,许久才修养好,那之后这个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人道。
说到这祁和浅心中暗暗不悦,当年那场刺杀确实是自己所做,目的也确实就是奔着连朝初去的,她本就无心伤廖矜序,谁知道廖矜序拼了命去保他,最后还让一伙不知名的人把两人都救走了,不过在那之后连朝初也离开了,她便也就没有在把心思多给连朝初身上了。
“那这与刚才那位证人说的有些出入啊,如果单单是这样廖家何必要治你得罪呢,以本宫对平宣侯的了解,平宣侯一直在陛下手下做事,他的身手怕是十分了得,你若是在场怕是才会拖累平宣侯的后退,廖家又怎么会因为你先跑掉而牵连与你呢。”祁和浅发表出自己的不解,眼神却死死的盯着阿竹。
阿竹面对着这个一国之母的气势,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只得将自己的目光投像朱文昌,却又对上比祁和浅更凶狠的目光,最后只能到处躲闪个各种人的目光。
就在现场僵持不下的时候,李继张口了:“皇后可是问够了?”
“是,陛下。”祁和浅答道,听着李继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李继的耐心怕是用光了。
“那廖明琴,安悦书,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李继不在叫廖明琴的名,语气也比刚才冷下了许多。
“......”安悦书刚欲开口就被李继打断:“既然没有要说的,朕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行刑吧。”
“陛下,臣有话要说——”沈昊忙道。
汪也紧随其后道:“陛下,臣也有话要说——”
祁邵阳:“陛下——”
“不比多言,即刻行刑!”李继不想在听其他人的一句废话,时间已经拖延至此,还是没有任何让他有效的信息,他都知不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他说的这些罪名,我全全将它们一条不落的回给朱太尉!”
没写完,本来想着一章更晚的,这卷,但是字数太多了,还有个二更今天,不知道两章能不能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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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