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小二随便聊了一会过后,点的餐端了上来,小二就没在打扰他吃早饭了,太阳也差不多完全的升上了天空,这时的天气太阳刚出来就已经开始感受到热了,廖矜序把袖口挽起来一些,吃着想念了许久的板栗糕,因为是刚刚烤好的,口感吃起来很好,但却怎么都感觉缺少了一些什么。
擦了擦手,廖矜序吃完早饭拿起了刚吃一半时又点的另一份早点拎在手上,就准备暂时先回去,现在道路上行人逐渐多了,他也暂时没办法找个地方继续明目张胆的盯着王府看了,只能先回去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前去与另外一个人赴约见面。
回到家时,廖矜序把早饭放在了昨天两人交谈的那个桌子上面,往连朝初房间望了一眼,他房间的帘子已经卷了起来,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此时连朝初已经不在家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又有些侥幸,他不想让连朝初觉得自己是躲着他,但是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好在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很多闲工夫来想这些,回房间换好衣服廖矜序又重新从家门走出去。
而连朝初其实一早就听到廖矜序出门的声音了,等脚步声越来越远,他便也起了床,也可以说他一晚上都没有入眠,紧张是一定的,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吐露出来,还是在一个完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虽然是这样,他预想过很多结局,也许廖矜序会生气,也许会指责他,也或许会严厉的拒绝他,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他承认自己很狡猾,知道怎么让廖矜序不忍心,也知道怎样让廖矜序心疼自己,所以他认为他会不择手段,给廖矜序在他想走的这条路上帮助,就是最大的一个突破点,所以这也是廖和玉将军对他信任的很大的一个原因。
连朝初记不会忘记三年前的那个中午,他写满廖矜序名字和他埋在最心底的话的那一沓纸被廖和玉看到时的那个场景,那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透露自己的感情,很意外的事,他说完之后廖和玉并没有说难听的话,只是面色不佳的让他先离开,晚上时又单独唤他来他帐中。
“朝初,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子泠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是你现在年纪还小,有许多事情,尤其是感情,你还没办法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是你想的那般......你是我孙儿带回来的孩子,他待你如亲弟弟一般,他也曾给我写过信希望我悉心教导你,好好对待你,所以,我也真心的把你当做我的亲孙儿看待,只是我很认真的希望,你能重新面对你心中的那份感情,千万不要因为感谢而错误的把他当成爱。”廖和玉说。
他看着这个年迈却壮硕的老人用最真挚的眼神看着他,他底下了头,没有想到面对的这样一个觊觎他爱孙的同性,能这样淡然且真诚的说出这番话,就是因为这样,他也听进去了,那晚他坐在外面,思考了很多,他想象着如果以后他的生活他的人生没有廖矜序这个人,他思考着,或许真的是他这种感情理解错了,一遍遍质疑,一遍遍妥协,他用偏执的想法否决自己,却也一遍又一遍的反驳着那些偏执的否决。
看着挂在天空那遥远的可望却不可即的月亮,他抬抬手,月光从五指之间钻进他的眼睛,在这漆黑的夜里,他的出现是在太过耀眼,让人无法忽视,无法远离,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他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与他并肩。
他始终他没办法放弃他,这是他最后的决定。
廖和玉看着连朝初的双眼,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他早知道的,或许从很久之前,就有着总总迹象让他感觉哪里不对劲,也是因为这样,得知一切的那一瞬间他没有表现的过激,但说实话,廖和玉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只是因为在他漫漫人生所接受的教育,重来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这无疑是罔顾人伦的,但是他又想,这本质上又有什么错误呢,他其实是知道的在大宋,有这样生活的男男女女,他们没有错,连朝初也没有错,只是这样违背常理的感情会让他受伤,也会让廖矜序受伤。
连朝初在廖矜序离开没多久也出门了,名旗虽然在北府的人不多,但连朝初了解了一些,却也都是一些精锐,因为本身北府就是一个难驻扎的地方,所以这边的人用起来也更加的方便,本身就是他们的地盘,所传回来的信息也比廖矜序那边快上一些,连朝初翻看着那些纸张上多写的内容,不禁眉头一皱,近一半以上的人数,确实要比他原本猜测的还要多上不少......
而另外一个消息,他们的人先一步就已经找到了在王府周围的探子,他们在廖矜序连朝初两人没来之前就已经把目光锁定在了几个人身上,最近几天也再三确定了,连朝初了解完这些后,重新回到了那个暂居地,在看见桌子上那份早点之前连朝初是不饿的,他拿起还有残留余温的板栗糕时,嘴角不自觉的轻微上扬,昨天没有吃到板栗糕一定被苦坏了吧,那药有多苦,他又不是没尝过。
连朝初把那些早饭一点不剩的全部吃掉,对待食物,不管是在没有去疆北之前还是从疆北回来后,连朝初永远都是十分的珍视着它们,从前是吃不饱,之后是知道了它们是如此的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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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太尉府,
“都准备好了?”朱文昌将手中的信笺靠近火盆旁 从头到尾的一点点烧毁后,把桌上的折子推向前给对方。
那人打开折子,里面俨然写着各条看起来都十分可靠的廖家谋逆的死证,事件的大大小小,都以一副十分真诚且正义的口吻诉说着,让知道一切的韩望年怕是都有些信了。
“万一被陛下不信,或者被他查出来怎么办。”韩望年端着这足以让廖家灭族的假证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这朱文昌真是个疯狗啊。
“陛下不会查出来的。”朱文昌眼神轻蔑,那陛下两字也咬的很重。
“可是,还有那廖矜序,他不是好对付的。”
廖矜序怎么会放任他们把这么大的一口假锅直接砸向廖家,他认为本质上廖矜序那家伙和朱文昌是一种人,朝廷大多数人心里都认为他是李继的一条疯狗,虽然曾经是个他十分不放在眼上的小辈,只是这些年让他一次次的刷新他对这个人的认知,他是个文官,虽是家大业大,手上也有不少的人命,但是那个手提长剑,浑身是血的几近杀红眼的廖矜序还是很让他震撼,所以这些年,他只是嘴上总跟廖矜序过不去,但从来也没想过在去招惹廖家,虽然他本是一国宰相,不该惧于此,但他也不觉得丢人,那一家子本来就是乡野村夫,满家子做一些提刀杀人的事,能避则避才是聪明人的选择,只是他没想到他加入进来掺和的第一件事就是端掉廖家,这着实让他有些犹豫在身上。
“呵”朱文昌嗤笑,听见这个名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能不能回来还难说呢。”他从来不把这个小辈,这个区区一把盲目的刀放在心上,他朱文昌布了这么多年的局,绝对不可能会因为被一个毛头小子而改变它的结局。
“韩丞相,你好歹也是一国丞相,还会怕这种都不能让你我入眼的小崽子?”朱文昌嘴角轻勾,一抹极度蔑视的眼神看着他。
这眼神让韩望年十分不适,但他确实说的是实话,有些人确实不能忽视他的能力,但是他此时的自尊不允许他现在低头:“防范于未然自然更好。”
“哼,丞相放心,那自作聪明的小子现在所有的动作我都知道,他以为他找到了我的突破口,不过是自己往我的陷阱里面钻罢了。”朱文昌双眼微眯,想起他与廖矜序最后一次见面时廖矜序那副让他讨厌的表情,就更加期待廖矜序以后悔恨的表情。
“去办吧韩丞相,事成之后,这大宋就是你我共同的天下!”
御书房,
“不可能!”李继满脸怒意一把将递上来的折子摔在地上,屋内韩望年,几梁两人立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韩丞相,你说!这些你是哪里弄来的!给朕说明白!说!敢有一件是假,朕绝对饶不了你!”李继气的两眼发昏,他不想相信,但那折子上写的太过于真实,那上面的事也全部对上了自他继任后陆续发生的许多件至今没有解开的案子,如果这上面写的是真的,那廖家,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至此都放不下的女人,他真心对待的三兄弟他放心交付的疆北,他仅剩的信任赋予的人都归属于的那个廖家,他实在不敢相信,他双眼怒意的瞪着韩望年,急迫的要听到他的丞相的下文。
“臣不敢对陛下有任何谎言,臣对陛下一心一意,如果陛下不相信臣,可传太尉,这些年臣为了陛下一直在暗自调查此事,但总是遇到阻挠,每每这时臣都求助于太尉,如果陛下不信,那么传太尉一问便知!”韩望年低着头,在李继看不到的角度,双唇发颤,额头慢慢冒出细小的汗珠,他服侍李继这么多年,见过李继无数次生气的样子,但是现在此时,他第一次感受到真龙天子点怒意,让他跪着的双腿都在发颤,他是有多大的意志支撑他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传!几梁!给朕传太尉朱文昌觐见!”李继一把扶住桌子,猛的坐在凳子上,低下头闭上双眼大口喘息。
“陛下息怒啊,不要气坏身体。”韩望年忙道。
李继没有理会他,闭上双眼努力平缓自己的情绪,压制自己的怒火,让自己多一些思考,不要被这折子气昏了头脑,这些年廖家所做的他还是在看眼里记在心上,他对于给予廖家的信任,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如果事已至此,最后廖家还是辜负了他的信任,李继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可是那折子上面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虽然并不全面,但对上的实在太多......如果他一边把这些寄托在廖矜序身上,而他却和廖家一起一直都隐瞒他违背着他,做着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真的不敢想象。
空气中的沉默,李继迟迟不抬起头,手不停捏揉着眉头,这份安静异常的诡异也维持的时间太久,让一直跪在地上的韩望年更加的害怕,这份寂静让他太过煎熬,虽然再三确认过那份奏折,但他还是怕,万一李继对哪个地方起疑,那就不止是他韩望年一个人的人头的问题了,那是他整个韩家人头的问题,豆大的汗珠滴在地上,他反复心里默念着成大事者绝对不要自我意志攻破,担当李继口中平淡到没有一丝感情的叫出韩丞相三个字时,他还是立马抬起头,有那一瞬间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讲出事情的真相,他想如果李继念在他急事悔改绕过他韩家,但是他自己呢,以李继的作风,他绝对饶不了自己,他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换,现在韩家拥有的一切都是他韩望年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韩家必须要和他共同承担!
“臣在。”成败在此一举,认清现实后,韩望年眼神也变得不在那么慌张,莫名的自信让他敢与李继对视。
“太尉朱文昌觐见——”
“臣,朱文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文昌待着一身的正气,跪在李继面前,那张脸上还是人尽皆知的那副好人相。
“太尉请起。”李继撇了一眼落在朱文昌脚边的奏折:“太尉可有话要讲?”
朱文昌直视着李继的双眼,眼睛微微弯曲,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关于丞相所递的折子,臣确实是对此有一知半解,但还无法做最后的确认,因为事关重大,臣也想等有确凿证据在建议丞相上报陛下,只是——”朱文昌轻轻叹气摇了摇头,看起来十分无奈。
“只是什么?”李继现在没有丝毫耐心跟他们打哑炮,他的耐心正在飞速流失。
“只是没想到丞相这么急迫,但臣想这般急切估计也是对于丞相到了一个不得不上报的时候了。”朱文昌低头看了看韩望年,有看了看李继,眼里皆是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