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却没有李岱想象的那样好——
“不好意思，我们店不缺人了，已经招满了...”
“你年纪太小了，别看我们店工资高，但是真的很累，像你们这种小年轻做不了几天就会受不了，我看你还是找别家看看吧，我们店不需要。”
“抱歉，店里不招学生，到时候刚教会你们，就说要去读书，你们做几个月我们又要重新招人，这样太浪费我们时间了，我们需要长期可以做下去的。”
“不好意思，我们店要有经验的。我们店奶茶配方太多，你没在奶茶店上过班，学起来时间会很长，况且你的手...抱歉，你看看别家吧。”
“小朋友，我们店的顾客大部分都是海城本地人，你也看到了，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来这喝茶，你不会说海城话可能接待不了顾客，所以你还是去其他店看看吧。”
“我们店是招人，但是你这手也做不了啊，到时候受伤了还得我们负责，这...小帅哥，你还是养好伤再来吧。”
“好的，麻烦了。”李岱语气低落，垂头丧气转身离开。
一次次介绍，一次次被拒绝。
昨天刚燃起的希望，到现在已经灭的差不多了。
虽然知道找工作会很难，可能会被拒绝很多次，但是没想到玫瑰湾附近这么多招工的店，就没有一家可以接受他的。
李岱站在大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已经连续找了四个小时工作了，现在已经中午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兜里手机一响，李岱从兜里拿出一看。
【杨驰哥哥：中午回家吃饭吗？哥哥煮了胡萝卜玉米排骨汤哦！】
【杨驰哥哥：图片.jpg】
【杨驰哥哥：是不是看起来很好喝。】
他这个电话号码是杨驰备用机里面有的，昨天他用这个号码创建了新的微信，里面就加了杨驰和杨想。
当然他也拿着这个号码给何美雅打了电话，毕竟他答应了对方有了自己的号码就立马打电话给李佳妮。
【不呆：想喝！】
【不呆：但是我中午不回去了，汤晚上还有吗？】
【不呆：小熊期待.jpg】
他现在心情太糟糕，回去肯定又是强颜欢笑，到时候可能还会影响杨驰的心情，还是晚上再回去了。
【杨驰哥哥：有的，哥哥给你留！】
【杨驰哥哥：转账500元】
【杨驰哥哥：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吃饭，哥哥请你吃大餐！】
【不呆：谢谢哥哥！小熊转圈.jpg】
嘴上说着谢谢，李岱却没有一丝想领这个红包的意思，这么久了他还是不好意思接受杨驰对他的好。
李岱关掉手机重新塞回口袋，继续往下一个地方找工作。
经过杨驰这一聊，他糟糕的心情好了许多。
找工作还是不能太着急，虽然他学历不高，但是他还年轻，一定会找到工作的。
边走边安慰自己，李岱自己说着都有些心虚。
一大早被人拒麻了，找工作真的好难啊啊啊啊！！！
兜里手机又开始震动，他拿出手机接听电话：“美雅姐，怎么了？”
“是李岱吗？”何美雅语气着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求你帮忙，你能马上来海城市儿童医院一趟吗？”
儿童医院？
李岱想起李佳妮眼睛和脸上的伤，还有过于沉默的样子。
“有的有的，你发给位置给我，我马上去。”
挂完电话，李岱的心蒙了一层雾，他重新把手机放回口袋，手却碰到了几张纸币。
那是何美雅给他的钱。
*
儿童医院离他现在的位置有些远，下了地铁后李岱第一次没有省钱而去乘坐公交车，而是打了车过去。
尽管这样，等到了目的地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一进医院，李岱就看见何美雅抱着李佳妮坐在一楼大厅公共座椅上。
何美雅手上拿着病例本，神色担忧地看着，李佳妮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愣。
因太过着急，下了车他是跑进来的，现在找到人，他才压下不安的心脏，悄悄走近：“美雅姐...”
听到他的声音，何美雅和李佳妮一同看向他。
何美雅还没开口，一旁的李佳妮强烈挣扎想从何美雅身上下来，一下来就立马抱住了李岱的腿。
“果然...”何美雅喃喃道。
李岱没听清何美雅的话，疑问道：“什么？”
何美雅拉着李岱在一旁坐下，眼里闪着泪光，说：“李岱，看在几天前我带你离开石城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姐一件事。”
“美雅姐，你这话太客气了，本就是我欠你的人情。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别说一件事了，几件事我都答应你。”李岱这话说的很诚恳，美雅姐带他来海城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给了他第二条命的存在。
想起几天前梦里的场景，虽说是做梦，但是以他对父母的了解，他要是被抓住，大概率就会如此。
被打不说，自己可能又会被关到那个黑漆漆的杂房和老鼠相伴，不知何年何月。
李岱拉过李佳妮，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一坐上，李佳妮就立马紧紧抱着他的腰，这样子，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何美雅轻叹一声，看着李佳妮，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幅为难的模样，联合李佳妮依赖他的行为，李岱心里有了些猜测。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何美雅说：
“你应该也看到了妞妞的状况。当初我和李建立那个畜生闹离婚，家暴证据齐全我成功离了婚，却因为没有经济来源，抚养权判给了那畜生。”
“后来得以贵人相助，我离开石城去了海城打拼，我肯吃苦又好学，几年后还真让我赚到了钱。”
“当时事业正在上升期，我就想着过几年再把妞妞接回来，谁知李建立那畜生，用妞妞当借口找我要生活费和学费，一边又虐待妞妞。”
“等我终于安顿好，回去找妞妞时，就看见妞妞穿着单薄的秋衣抱着土狗睡在狗窝里，等我发现时妞妞脸都已经青紫，下一秒就...”
何美雅语气满是恨意和后悔，牙咬切齿的语气，像是恨不得杀了李建立那畜生。
李岱心里一惊，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涌上心头。
何美雅离婚后不久，他就一直有听到隔壁摔东西和小孩的尖叫声，时不时还有男人的怒吼声。
刚开始，他看不下去还劝导过几次，后来那李建立嫌他多管闲事，还敢上前打他。
他那时也正是叛逆期，李建立敢打他，他就敢还手，打不过他也要扒李建立一层皮下来。
在农村里，他要是不还手，那被欺负的就是他，为了不被欺负，遇到这种事他都是以暴制暴。
他不惹事，但是不怕事。
但每次打完架都会被他奶奶教育一番，虽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看着奶□□发花白，泪花闪烁担心他的样子，后来遇到这事他都忍了下来。
那李建立实在太过分，竟然还想把李佳妮丢进池塘里活活淹死，最可恨的是周围围着一圈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救人。
尽管当时他不太会游泳，还是憋着一口气跳了下去。
那时奶奶已经去世，他和父母生活，因为他擅自多管闲事，他父母还让他去隔壁给李建立道歉。
真是可笑。
救人什么时候成了多管闲事。
要是奶奶还在...
后来他因为和父母顶嘴，被他爸打了半死，关在了不见天日的杂房里。
那房间离李佳妮家很近，他家的动静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连他上次可以成功离家出走，也是在那个房间听见他父母和隔壁聊天透露出，家中有亲戚去世，他父母这几天都不在家。
他才抓紧机会逃出。
后来再听见李佳妮被打，他也无能为力了，毕竟那时的他自身难保，哪有心情去管其他人。
李岱思绪回来，认真听着何美雅说：
“我把妞妞送进医院，收集了妞妞被虐打的证据，联合律师终于把妞妞的抚养权抢了回来。”
“可那畜生气不过，跑到医院来找我闹，混乱之下那畜生直接把烟头怼进了妞妞眼里...”
何美雅话语一顿，大滴眼泪从眼眶滑落至下巴掉落在地。
“妞妞醒来后就成了这副模样，不和任何人说话，明明能听懂其他人的话，但是就是不理会，什么也不玩，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有时坐在凳子上，一坐就是一天。”
“我在石城带她到处看医生，却一直没什么用，后来在火车站妞妞叫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开口说话，就连表情也多了些。”
原来如此。
看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美雅姐才愿意带他离开石城。
李岱看向怀里的李佳妮，她眼神涣散盯着地板发呆。
“前几天我一直带着她去各个医院，医生都说可能是以前被虐打，心里出现了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多接触一些让她有反应的人或事。”
“可她连我这个妈妈说的话都不理会，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这几天断断续续带她接触，她都没什么反应，今天我和医生一提起你的名字，她就开始尖叫。”
“我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让你过来一趟。”
李岱愣神地拿了包纸巾递给何美雅。
他和美雅姐打电话时，就隐隐约约有听见小孩的哭闹声、尖叫声。
转念一想，美雅姐在儿童医院，可能是小孩不愿意打针在哭闹，他也没多想。
原来是李佳妮找不到他在闹。
“医生说，如果可以的话，让妞妞和你多呆一会可能对她的病情有所改善，所以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多来陪陪妞妞吗？”
“我也不让你白来，你陪妞妞一天我就给你200块钱，你就当找了份兼职，偶尔帮我照顾一些就好。”
“可以吗？”
“我...”李岱正准备说自己不要钱，却见何美雅手机来电，她脸色一变，对他说了一句等会说，就起身去了门外接打电话了。
动静太大，坐在里面都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何美雅低声怒骂的声音。
看来电话那头和美雅姐有矛盾啊。
李岱摸了摸李佳妮的头，想到兜里的钱，他把钱掏出悄悄塞到李佳妮口袋里。
今天知道了何美雅为什么带他来海城的真相，他心里很复杂。
他救了李佳妮，却因李佳妮被打，可又因她的原因才能顺利逃出石城。
本以为这辈子都和她无缘，现在却阴差阳错让他们两个的关系加深。
美雅姐说希望他可以多来陪陪李佳妮，这件事对他来说举手之劳，他还能因此把这份人情还上，如果收了钱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无论他对李佳妮的病情有没有用，他都肯定会答应的，唯有一点就是不能收钱。
就在李岱想着刚刚的事情时。
一个女人抱着哭泣的小孩坐到了李岱前面的位置上，身后还跟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女生。
女人一坐下，女生也坐到了一旁，对着女人语气和善说道：“俊辰妈妈真是对不起，以后我会让老师多注意打湿的地板，也让打扫卫生的阿姨不要在小朋友都在的时候拖地。”
“俊辰小朋友摔倒这件事，我们舞蹈室一定会负责到底的。你就按最好的医疗来检查，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没事没事，我家小孩调皮，平时上课都闲不住总是走来走去，这次也是他和其他小朋友打打闹闹才摔倒的，和你们老师没关系。”女人说。
“没有没有，俊辰小朋友很乖的，班上这么多同学里面，就他最听老师的话，前几天牛奶老师还夸了他呢。”女生的话滴水不漏，既礼貌又周到，把女人哄的笑容颜开。
“不过俊辰小朋友摔倒这事，还是要怪我们没有安排好。这样，这次检查费都我们出，再额外送俊辰一张年卡和20节私教课，您看怎么样？”
女人朝女生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不用，刚刚医生也说了没什么大事，这次摔疼了就当他长个教训，都是7－8岁的小孩了还哭成这样。”
女生和女人一来一回说着漂亮话，把身后的李岱和李佳妮看得一愣一愣的，没多久女人就抱着男孩离开了。
女生坐在位置上松了口气，准备离开时，一眼就对上了李岱的眼睛。
只见女生楞了两秒，对着他用石城话疑问道：“李岱弟弟？”
“你是？”这下惊讶的是李岱了，这话是石城话没错，不仅是石城话，还是他们那的方言。
他刚刚就看着女生的长相有些熟悉，但是又说不出来是谁，他就一直盯着对方看，谁知这人竟然真的认识他。
“真的是你啊，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嘞，我是你表姐啊，忘记我了？”
“表姐？你不是在南城吗？”李岱惊讶道。
他16岁那年第一次去打工，去的就是表姐家的厂。
他从小就和表姐关系不错，她也是亲戚的小孩里面，对他最好的。
不过，他姐这妆容化的也太浓了，根本看不出是她。
“我和朋友合伙在海城开了几家舞蹈室，现在在这边工作，南城我都待腻了，海城好玩一点。”李雨说，“你呢？来海城干嘛？还有你怀里的小孩谁的？”
李岱笑了笑，没有全部回答：“村里的小孩，她妈妈打电话去了。”
李雨点了点头：“这样啊，对了，你是不是换微信了，我给你发消息怎么都没回过？”
“手机被人偷了，所以就换了，表姐你重新加我这个吧。”李岱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让李雨扫。
李雨爽快扫码添加：“行，那以后微信聊，我还有些事情处理就先走了，下次约你吃饭你要来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