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邱月明。
胡知川握住话筒的手有点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甚至破了音。
“我……呃，我，刚进剧组的时候确实什么都不会，”胡知川努力笑了笑，“是周一老师一直耐心给我讲戏，包括教我什么角度上镜好看，还给造型建议，最后才没有耽误剧组进度，非常感谢周一老师。”
周一快速接话：“小胡非常努力非常聪明的，学什么都特别快。”
网友不是炒他俩的cp来骂吴凯吗，反正吴凯恶意挖坑，你不仁别怪我卖cp了，这件事上我真有经验！
周一似乎和他想到一起去，甚至很捧场地转身来和他击了个掌。
哪怕是不通营销的胡知川，也能预感到今晚会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结束直播，几个人客客气气地和观众道别，又互相客气了一下，转身的一瞬间，胡知川看见周一的笑容迅速垮了下来。
连胡知川都察觉吴凯和直播团队似乎没安好心，周一肯定一早就发现了。
垮着脸的周一踩着细高跟，在办公楼的地板上踩得啪啪响，三两步走到了胡知川身边：“我们一起走。”
“哦，哦！”胡知川点头。
二人的经纪人和助理也迅速跟上。
他们甚至还没走远，周一也丝毫没有控制音量，仿佛根本不害怕别人听到：“真是不要命了，我第一次见有人敢收买剧组的宣传团队的。”
说罢，她又掏出手机，噼噼啪啪按了几下，打起了电话，对面很快接通，她甚至开的免提。
“薛悯荣！今晚的直播你自己看看，你投资的剧有人都敢在内部贿赂宣传团队了，你不管管？”
胡知川想要是薛瑞寒在现场应该会被吓晕，也不对，他们仨一个公司的，应该见惯了，这里只有他会被吓晕。
世界上原来有人敢这么对薛悯荣说话，真是世界之大……算了，算了，二环的风水养人，个中关系岂是他能听懂的。
果不其然，那一头的薛悯荣完全没生气，只是哈哈笑了两声：“知道了，小公主，我去换人。”
“谢谢薛总。”周一听罢，一秒切换成温柔客气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旁边有镜头。
挂了电话，周一拍拍他的肩膀：“小胡啊，快看看你的手机吧，担心你的人要着急了。”
“嗯？哦对！”胡知川想起手机，赶紧转身找宋恩恩，“恩恩姐，手机！”
宋恩恩把手机递给他：“薛瑞寒都给我打过电话了，你看看有没有别人找你。”
胡知川一边打开手机：“打电话了？刚刚发生什么了？”
宋恩恩：“薛瑞寒说他的评论和弹幕都发不进来，切号也发不进来，应该是被审核卡了。”
果不其然，薛瑞寒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
“我来支持你咯。”
“？我的评论审核不通过。”
“他说重复发言不让我发。”
“我换号还是发不了？你的所有评论和弹幕是不是都被卡了？”
他赶紧给薛瑞寒回复：“周一刚刚给你姐打电话去了，好像是宣传团队有问题。”
薛瑞寒秒回：“我也觉得，吓死我了，还好没出事。”
退出和薛瑞寒的聊天，另一个未读消息进入他的眼帘。
邱月明：我用小号给你提问了，不通过。
邱月明：我切号了。
邱月明……也注意到刚刚直播很奇怪了。
他心下突然一软，邱月明还在剧组拍戏呢，大晚上的还盯他的直播，还是今天临时通知有他的直播。
他们明明萍水相逢，邱月明就愿意屡次三番帮他……简直就像是，他从小对着儿童牛奶神许的愿望全都成真了一样。
胡知川：谢谢邱老师，刚刚好紧张，没有你我就完蛋了。
没有薛瑞寒回得那么快，但也没过几分钟，邱月明的消息传来。
邱月明：你表现很好，要习惯紧张。
邱月明：小心吴凯，这两天不要刷微博。
这两天不要刷微博。
胡知川心脏急促地跳了一下，他预判到微博从今晚就会开始吵得混乱不堪，只是真的面临这一步，他不免有点害怕。
真正的当红演员牵涉到的流量，和他以前那些小打小闹的挨骂，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到底能不能在这行干下去，他有没有这个心理素质，且看今日了。
最后，胡知川选择了在车里问宋恩恩：“微博上是不是吵起来了？”
宋恩恩点头：“嗯，最近不是都说你长得帅，把你拉给周一吗？还有很多人说怎么不是你演男主，看着吴凯的老脸都吃不下饭。”
听到最后，胡知川忍不住笑出来，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缺德，老天明鉴，他成为这样坏的一个人只是别人不仁他不义啊！
宋恩恩继续：“刚刚读了那个恶评很多吴凯粉就骂起来了，说你的粉丝引战，呵呵，那个人才关注你的超话一天，一看就是故意的。”
胡知川想起周一那副生气的样子，还有他一开始觉得不太对的问答，问：“……应该不只有我们的吧，周一那边呢。”
宋恩恩摇摇头：“周一倒霉了，她不是说憧憬同学的生活吗，被拿出来和吴凯当时说自己以前干体力活所以知道演员轻松，珍惜现在的工作作对比，很多网友都说演员赚钱太轻松根本不懂人间疾苦，还是吴凯这样体验过底层生活的人正常。”
胡知川恍然大悟：“啊，怪不得有个台本上没有的问题。”
宋恩恩：“猜到了，周一的那个回答单拎出来没什么毛病的，她又是好大学，同学的工作看起来肯定也很光鲜亮丽，她说憧憬也正常，但是加上吴凯在后面接的那段话就变味了，而且她那么聪明，写在台本上她就发现猫腻了。”
“……所以，在周一的回答后面多接问题，故意读骂他长相不如我的评论，还有最后在我的环节限制评论，只放骂我的弹幕让我尴尬，都是吴凯和宣传团队密谋的？只不过最后邱月明直接换大号来了，他们不敢限制？”
胡知川总结了一下。
宋恩恩长舒一口气：“真聪明，以后只招本科及以上了。”
胡知川晕倒：“不是这个问题吧！”
并且，在翻阅舆情之后，宋恩恩笑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所有吴凯粉都在喊你糊穿了，你当真不要找人算一下取个艺名？”
胡知川大叫：“我！不！要！取了他们也会喊的！”
胡知川侧过去不看宋恩恩，以表愤怒，宋恩恩被他的表现逗笑了两声，也闭目养神，懒得管他。
被算计被谩骂，本来该是很痛苦的一夜，不知怎么，胡知川突然觉得……也挺好玩的。
他的运气真好啊，身边那么多对他很好很好的人。
回到家中，胡知川洗了个澡，完全不被影响，他躺在那张窄窄小小的硬板床上，看了看手机。
微博嘛，就不看了，舆情有问题宋恩恩肯定会通知他的。
只不过……还是有一些不明白的事情。
他在微信界面停留了一会，在两个名字中犹豫。
最终，他选择了点开。
胡知川：邱老师，睡了吗？
邱月明：怎么了，你看微博了吗？
邱月明：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胡知川：啊？那倒是没有，我就是有事情想问你。
邱月明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你问吧，不许录音。”
胡知川噗嗤一声笑出来：“邱老师！我哪有那个心眼子！”
他在内心想着，要说心眼子那邱月明好像也没有，为了不留证据也挺正常，但是他现在警告，就不怕他本来没想到要录音，听完他说话才录吗。
邱月明沉默了一下：“好吧，你有什么想问的？”
胡知川问：“这个剧的主角cp不是周一和吴凯吗？为什么周一粉丝那么排斥吴凯啊，我觉得，如果是为了剧的热度的话，应该要炒他俩的cp才对吧？”
邱月明答：“周一今年26，你的漂亮女儿26岁要和快40的男人在一起，请问你的反应是？”
胡知川秒答：“我打死他！”
随后，他反应过来。
胡知川：“所以周一粉丝就是单纯觉得他太老了嗑不下去？”
邱月明嗯了声：“吴凯的状态比他之前差太多了，定人的时候大家没想到拍出来是这个效果，所以剧播的时候周一那边粉丝抗议很强烈，很正常。”
说罢，他还补充道：“不是演同一部剧就是利益共同体的，就算男主选个二十岁的，主角粉丝之间掐架争风很常见，你只是长得好看，正好被周一粉丝拿来用一下而已。”
胡知川捧起了脸：“我长得很好看吗？”
对面沉默了一下。
胡知川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了，正想道歉。
邱月明语气平淡地承认：“挺好看的，如果你想继续做演员的话，等你赚钱了尽量多拿点钱出来打扮一下自己。”
“啊？”
胡知川听懂了，和薛瑞寒一样，都嫌他土。
邱月明那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胡知川赶紧问：“那，那我现在能蹭周一热度吗？这个cp我能卖吗？我觉得反正挨骂已经挨了我不如蹭一点。”
听罢，邱月明的声音带点咬牙切齿：“……可以，她团队不介意就行。”
胡知川笑着感谢：“那太好了，谢谢邱老师，我……”
“睡了，晚安。”
邱月明打断了他，电话被飞速挂断。
胡知川看了看手机，十二点了，邱月明确实该睡了，于是给对方发了条：晚安，做个好梦。
邱月明放下手机，一股无名火，他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正是《阳柳依依》和胡知川相关的搜索词条。
他用力地合上电脑，灯一关，闭上眼睡觉。
还做个好梦，别梦到你就是我走运。
他那么费力地想拯救一个心术不正的蠢人的意义是什么，这人明明跟谁都能蹭热度，根本不需要他，还总在他面前装得好像只能求助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