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谁啊?没听说过。

宜川用勺搅着碗底的药汁,实在是苦的难以下咽:“你们大师兄很厉害吗?”

方铭张口就答:“那是自然,我大师兄是正道之光!他可是千年难遇的天生——”

“阿铭!”诸葛蓉打断了他,方铭咬住唇将剩下那些话咽回肚内。

天生什么?

眼前这对师姐弟显然是不愿意说,宜川收起眼中的好奇,将那药碗往桌上一放,舌头一吐:“好苦啊,蓉姐姐我不想喝了。”

仿佛刚才那句疑问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答与不答都无关紧要。

“我带了蜜饯!”方铭从衣袋中翻出一个纸包,里面是覆着白霜的蜜枣。

宜川捡了一颗塞进口中,腮帮子一鼓一鼓地道谢。

“方铭,蹴鞠玩不玩!”廊外炸开清凉的吆喝,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

方铭登时就从木凳上弹起来,匆匆朝二人道了声别,那包蜜饯直接塞到宜川的手中,蹦跳着就出了屋。

“阿铭就是静不下心。”诸葛蓉嘴上说着责怪的话,声音轻快极了。

蜜饯被宜川仔细包好,等着它的主人来取:“方铭看着年岁很小,在断界山岂不是很危险?”

“断界山魔物虽多,但只要不迈出诛邪阁的结界,即便是高阶魔物来袭也难伤分毫。”诸葛蓉推开窗,外面一片绿意盎然,宁静,仿佛是世外桃源。

“何况在这里待上一年可抵得上门派里修炼三年。去年来守阵的弟子可是有七人升了一个大境界。”诸葛蓉的声音带着向往。

风从窗外拂来,将她的衣袍吹动,腰间的玉珏轻晃,宜川注意到上面莹莹发光的“青云”二字。

宜川对修真界的派系并不了解,她原想发问,忽感一阵困意来袭,昏昏沉沉地便朝床上倒去,不忘嘴上赶客:“蓉姐姐我忽然好困啊,想要先睡一觉……”

那声音愈来愈轻,已然是睡着了。

诸葛蓉错愕,上前几步为宜川盖好薄被便退步离开屋子。

巍峨大殿内,翻涌着的黑雾凝成人身,它踞于王座上,猩红的眼如烛火般忽明忽暗,俯看着殿内匍匐的群魔。

直到大殿中央的黑缸翻涌,宜川的身形凝结成半透明的幻影,它才发出砂砾摩擦般的声音:“宜川,修真界现在如何?”

千年前那一场血战后,魔族被封印进入不见天地的地界,他用了百年时间才挣脱身上的铰链,又用了百年时间整顿混乱的魔族,养精蓄锐,等待着反攻修真界的那日。

终于,封印松动,阵眼的那柄镇魔剑不翼而飞,他探查到这一异常后千百次地幻想着修真界灵脉枯竭、仙门崩坍的惨状。

他已经等不及了。

只要剑彻底被摧毁,封印便会瓦解,到时候修真界就是他们魔族的天下。

宜川看见上方的魔尊,左手搭上右肩行礼,她垂下头:“尊上,修真界除了镇魔剑失踪外,一切正常。”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地板上溅起魔气,又被潜藏在深处的小蛇吞吃,宜川的幻影被刚才那瓷器砸得在空中变得虚幻,过了会才凝回成方才的模样。

若是实体,此刻恐怕已经头破血流了。

宜川将头埋得更深。

那声音沙哑难听:“你在修真界都探听到了什么?”

——她从魔界出去才一天的时间,催命也不是这样催的吧?

宜川心中骂咧,面上表情愈加虔诚,用毕生所学将诛邪阁和月圆夜的情况重新组织语言,套了一堆高大上的空话上去。

这回魔尊没有再丢杯子,它又盘问了宜川几遍,见确实没有新的信息后才挥袖,虚影顷刻消失。

下一刻,宜川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当真是有病。

她暗骂,撑着胳膊起身,薄被从身上滑落。

窗还开着,送来一股清甜的香气。

宜川赤着脚踩在吱嘎老旧的木地板上,她移至窗前,屋檐上还滴着未干的水滴,外面地上淌着水却分毫没有影响少年修士们玩乐。

“快传给我!”

“这边!传这边!”

带着藤球的小修士犯了难,额间的汗水都来不及抹,脚下一个踉跄,那藤球竟然朝意料不到方向飞去。

“糟了——”

看着手中忽然多出来的脏球,宜川眨了眨眼,扬唇露出一个晃眼的笑,手上用力将藤球丢回到小修士的手中。

“接着!”她喊着,“下回别再偏了!”

好香啊,清甜的香气愈发诱人地钻入鼻尖,她贪婪地嗅着遗留的气息。

难怪魔族那些前辈谈论起修士的血肉是这反应……

“那人是谁?” 下方几个修士显然不知道阁楼上的少女在想些什么。

方铭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积极回答着:“我知晓,那个姐姐叫做宜川。”

“她是哪个门派的,之前怎么没见过?”

方铭不吱声了,边上的修士推搡几下才将实况说了出来。

“河边?镇魔剑失踪后断界山那么乱,你们居然还敢捡来历不明的人。”

“万一是魔呢?”

方铭反驳着:“怎么可能,魔怎么进得来诛邪阁。”

“话虽如此,可魔族也在发展,万一他们发现了什么隐藏魔气的办法骗过了结界呢?”

方铭梗着脖:“那你我早就被魔族吃了,还能在这蹴鞠玩?”

他像是一只小公鸡,维护着宜川,心中却将那些修士的话语听进去了三分,后半场的蹴鞠也玩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

“魔族?”诸葛蓉对着剑谱修正着自己的动作,“宜川身上一点魔气也没有,别多想了。”

方铭的声音包含担忧,眼睛跟着诸葛蓉的剑姿来回动着:“可是、可是她真的来历不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几丈远的石子被诸葛蓉的剑气切成四块,她收剑,泰然自若:“人既然已经救了,难道要将昏迷的她弃在河边,这和不救又有什么区别?”

诸葛蓉看着面前皱起眉头的小师弟:“你不能因为她来历不明就先给她定了罪。”

方铭忧心忡忡,他脑中乱的很,师姐的话和那些修士的话不断打架,半天思考不出于是用手锤了锤脑袋:“等大师兄来了我再问问他,他什么都知道。”

方铭从小便仰慕路屿川,视这师兄为照夜明珠,纵然有师父在前,受挫遇险时他第一个寻的仍是大师兄。

诸葛蓉闻言一笑,她与路屿川年岁相仿,自小切磋长大,便不像晚入门的师弟师妹们那般神话他。

*

宜川捂着肚子盘腿坐在床上。

她饿了。

天色已深,显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可屋内连一碗赈灾的薄粥都没有。宜川第六次将桌上几个茶盏用首位相接的方式叠在一起后,她终于认清了现实——诸葛蓉和方铭恐怕忘了屋里还有她一个要吃饭的活人。

诛邪阁内修士香甜的气息浓郁,衬得宜川愈发饥肠辘辘,她捂着胃,喉头滚动。

木门被她轻巧推开,廊上仅有几个巡逻的修士,她胃里绞得难受,若是不吃些东西,她怕再闻这些气味会忍不住。

若是因为这而暴露了魔族的身份便不好了。

几个修士而已,她应该避得开,去食堂找些吃食再溜回屋便好。

至于食堂在哪?

宜川觉得这问题不需要担忧,魔族嗅觉灵敏,诛邪阁一层最香甜的那个屋子定然是食堂。

她找准时机,趁着巡逻的修士没有发现,猫腰便从屋中溜了出去。

修真界功法用不好,魔族功法用不了,但是身法勉强还能用上一些,她宜川在魔界就喜欢潜行,躲避几个修士她想那是小菜一碟。

绿影晃动,消失在二层,一个巡逻的修士察觉有异,转头却什么也没瞧见,便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那股清甜的气息愈发浓厚,仿佛是长在枝头熟透了的蜜桃,轻轻一掐便能溢出汁水,光是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好香。

宜川躲避着修士,一路摸索到那间透着香气的屋外。

隔着一扇木门,她仿佛已经能看见灵米蒸腾产生的雾气,看见泛着水光的灵白菜被蒸得软趴趴地躺在盘上。

她推开门,被剑光一晃,后撤一大步强行抑制自己使用身法逃窜的动作,跌坐在地上。

“宜川?”诸葛蓉的声音响起。

屋内没有所谓的香甜饭菜,只有长剑透着寒光,凌厉冰冷。

“宜川,你怎么会在这?”诸葛蓉的剑半截出鞘,看清来人是宜川后才将剑推回鞘内,面上神色冷淡,与上午的温和判若两人。

宜川坐在地上,视线从诸葛蓉身上划至屋内另一人身上。

他一身青白色长袍,身形如松,剑悬在腰侧,连鞘也未出,那股剑气却比诸葛蓉的剑还要霸道几分。那双眼睛平淡如水,好似早就知晓屋外有人。

——打不过。

宜川快速判断,挤出一个笑:“蓉、蓉姐姐。”

诸葛蓉看着宜川,眉间隆起一个鼓包。

“我想来找些吃的。”肚子适时地发出异响,宜川捂着肚子露出怯意,“这里很香。”

推开门后,那股蜜桃的清甜更加浓郁了。

“香?”诸葛蓉动鼻,没闻到任何异常的气味,狐疑的目光落到身侧路屿川的身上。

路屿川抬袖轻闻衣衫,他笑:“许是我赶路时沾上了些烟火气。”

他说话后,诸葛蓉才松懈下来,上前几步扶起了地上的宜川:“抱歉,辟谷太久,我竟忘记了你需要吃食。”

宜川借力起身:“我才该道歉,今日一直在给你添麻烦,我实在是太饿了,才忍不住跑出来想找些东西填肚。”

她闻到了,那股让她误把这当做厨房的香甜气息,来自屋内站着的那名修士。

——他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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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正道之光身边当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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