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什么？”
万菁回神，浅笑：“晏姐，你说的对，人类啊，还真是可爱。”
“嗯？愿闻其详。”
指尖点着玻色子小姐的主页，万菁缓缓摇头：“人们在为看似宿敌的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殊不知，她们可能私交还不错呢。”
……
叶少晴关闭全息界面，拢拢白大褂走出实验室。
她穿过寂静的实验站，来到最顶层。
银白的金属门在身后滑动着关闭，叶少晴把一个芯片递给沙发上的人。
“我把琴弦实验的报告写好了。另外你写的那篇超弦理论论文我看完了，修改了一些数据重新模拟了一遍，你看看这次的模型怎么样？”
沙发上的人仰头靠着小憩，全息投影的数据流在她四周不断流动着。闻言，她睁眼要接过芯片去。
“辛苦了，早点休息。”
叶少晴却发力将芯片捏紧，没让那人接过去。
那人感到奇怪。
“你的身体数据显示你已经52小时34分钟没有休息了。既然是逃到这里来休息的就好好休息，张老师，我可以暂时负责所有的工作。”
“……”闻言，张晨歌抬眸望着叶少晴，“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性格与你这张脸…非常的不适配。”
“是吗？那你告诉我适配的具体数据，我好调整。”
“……”张晨歌噎住。
叶少晴面无表情。
张晨歌叹气：“算了，习惯就好。”她将脖子后仰，靠回沙发背上，合眼。
“至今为止没有研究证明过坐着睡觉是有助于休息的。”叶少晴没有起伏的声音传来。
张晨歌没动，想索性装作听不见。
叶少晴扭头，对房间角落的机器人说：“带张老师回房间休息去。”
这是张晨歌的私人空间站，虽然是当作实验站来用的，其本身也是座空间站，设备齐全，且所有的智能家居都是听张晨歌的声纹命令的。
所以张晨歌仍然没动，没睁眼。
她打算眯一会儿就出发。安全委员会那边事情不少。
可是耳边传来机器人走路特有的声响，略沉重的金属脚步与轻微的机械轰鸣声。
她一惊，睁眼，还未看清，天花板忽然翻转，她被扛了起来。
“？？？”
叶少晴适时解释：“这座空间站的防御系统太薄弱了，我用了34秒就破解了。”
“……”
张晨歌被自己的安保机器人强行扛走。她揉揉眉心，给商会的某个雇佣兵发消息。
【某人寄存的东西记得早些来拿走。感谢。感激不尽。感激涕零。】
对方回话了。
【咦？我以为你们应该很聊的来才对。】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请，尽可能地，早点，来取走。】
【诶，看来你们相处得很愉快。】
【……】
叶少晴在房间门口说：“张老师我已经破解并接管了所有权限，你休息期间所有事务我负责。”
张晨歌：“……我没说我同意了。”
叶少晴：“我是在告知你。即便你不同意，我也已经破解了。”
“祝好梦。”叶少晴说完，转身离开。
“你……”
叶少晴听见张晨歌的声音，顿住脚。
张晨歌默了会儿，还是没问出口，敛色，“那辛苦你了。”
“嗯。”叶少晴抬脚离开。
张晨歌望着她的背影。
你……究竟怎么活下来的？
那个4848有可以救伦纳患者的天赋技能？
性格变化如此之大……代价吗……
张晨歌对叶少晴印象挺深刻。实验站伦纳危机出现之前，她们曾打过照面。
她对这个天才的印象是：长得挺清秀的，很聪明，很爱笑。阳光明媚。
而如今，她变得……无比的理性。
伦纳化了却活了下来，活下来了却又失去了某些东西。张晨歌不知道万菁当时要叶少晴选什么，但她猜一个选项是存续，另一个是毁灭。
两个都很残酷。
叶少晴最终选择了存续。
却……不再是曾经那个叶少晴了。
……
吃完饭，万菁回到寝室。还有几分钟二十四点。
最后整理一下待办事项。
游戏内：
【商会——凌书珩后续，银河系反抗军，687新区的东西】
【叶少晴——安置】
【帝国——收容部队】
00：00。
墨黑潮水淹没所有的色彩。
失重感。
浸没在冰冷海水的感觉。
坠落感。
万菁仿佛自宇宙间跌落，无数画面在身侧掠过，烟花般的爆炸，绽放的血花，倒挂的黑影，半边脸哭泣半边脸疯笑的少女，单膝跪地的机械人……
风声簌簌，她急速穿过大气层，直至坠入自己的躯体里。
猛地睁眼坐起身。
明亮而整洁的房间。
是季家某个拳馆内万菁暂时的房间。
她起身到书桌前坐下，伸手从抽屉间的缝隙里扯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在桌面上展开。
【todo1：
【一、山城租房子
【二、餐厅打工
【三、回山城的车票/机票
【四、装书的芯片
【五、平都大学听课】
【todo2：
【一、杀手身份
【二、**
【三、灵犀通
【四、死亡玩家
【五、游戏技能——原理？】
待办事项1是现实生活需要做的事情，待办事项2是和游戏相关的需要调查的内容。
现在是22：42，明天餐厅的那份工给她排的是早班，三点到十二点。
万菁提笔在白纸上增添一些内容：
【todo2：
【一、杀手身份
【二、**
【三、灵犀通
【四、死亡玩家
【五、游戏技能——原理，琴弦
【六、寻找先知】
写完，把纸张叠好，再塞回抽屉夹层里。
她回到床上躺下，给自己设定了两点半的闹钟。
在终端上点击熄灯，灯光暗下，她合眼即入睡。
……
闹钟响了，万菁很快洗漱完毕，去之前风隼吃饭的小餐厅拿了碗方便面，泡椒牛肉面。用拳头砸了，膨胀，簌簌冒气。
揭开盒盖，几口吃完，她把盒子扔进门旁的垃圾箱，走出门，撞见站在门口的风隼。
“你要出去？”风隼问。
“嗯，打工。”
风隼没再说话。
万菁绕过他往外面走。
一路上，风隼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这个时间点只有一条夜间线路，不是地铁，而是有轨电车。
万菁穿过黑暗的楼宇间，走到马路边，坐透明直梯到了电车站台。她是踩着点到的，电车刚好徐徐滑动着进站。
电车的构造与地铁一致，唯一的区别是它并非在地下运行，而是在空中。
“欢迎乘坐平都市空轨十三号线，请扶稳坐好。下一站寰宇大厦。”
风隼也跟着万菁走上来，并未坐下而是站在门旁。
车内很空，几乎没有乘客，邻近的车厢里有横躺在座椅上睡觉的人。万菁随意坐在了一排边上的位置。
车厢光线明亮，让内部的事物反射在玻璃上。
电轨车徐徐启动，几分钟后，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万菁看见自己穿梭在高耸的玻璃丛林间。
黑夜的大厦之间不似白日那般繁忙，几乎没有往来的飞车，只有不断变幻光彩的霓虹广告牌悬浮在楼宇之间，绚烂而寂静。
对面窗户上的自己在楼宇间穿行，四周寂静，只有电轨车行驶时的轻微声响。
漆黑的玻璃大厦们似乎在俯首望着这辆小小的电轨车通过。
十分钟左右，到站，下车，乘坐直梯到地面，走了两公里，到了她打工的地点。
风隼始终默默跟着。
见她进了员工通道，他便到餐厅里坐下。
万菁换了工作服，三点，准时出现在前台。
凌晨的班其实很清闲，很少有客人来。时薪也比白天高。
她站在前台偷偷打开终端看书。虽然规定工作时是不能使用终端的，但凌晨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万菁看见了坐在餐厅里的风隼，当作没看见。她知道风隼是跟着她保护她的。
之前在平都图书馆找的书看不了，只能在图书馆线下看。她平时看的是些闲书，科幻小说之类的。今天看的是自己以前的教材。因为她想回学校准备考试。
很值得庆幸的是，她读起来还是很轻松的。时隔三年，忘记的并不多。
其实这三年她也没闲着，有机会经常去平都图书馆找书看，自学了很多大学的内容。故而再看高中的内容，有的东西如今有了新的理解，有的东西则变得容易起来，或者说，有了更多样的解法与更深入的认识。
四点多，来了三五个人，点的都是咖啡。
万菁娴熟地操作机器，很快制作完毕，端给他们。她看出来他们都是学生。
果然，他们找了桌子围在一起，投影出课本，喝着咖啡全神贯注。
这是通宵复习的大学生呢。
看来明天他们有考试。
万菁也在前台后面全神贯注。
今天是5月22日，距离全国联考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
她也在临时抱佛脚。
专注起来时间过得飞快。
转瞬就到了六点钟。
早班的人来了。
店里忙碌起来。
早餐是一天的第一个高峰，每个员工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得起飞。
九点钟的时候，万菁忙得如同有六只手臂，经理领了一个人给她：“小万，这是今天新来的，你带一下她。”
万菁挑眉：好好好，最后一天班了也要把她吃干抹净才放走是不是？
心里这样想，她却是扭头浅笑：“没问题。你怎么称呼？”
是个女孩，很上道地说：“万姐好，我叫戏潭，你叫我小潭就好。请多指教啦～”
万菁掀眸。
眼前正微笑的女孩不是别人，真的是她总在食堂偶遇的戏潭。那个玩家。
经理拍拍万菁：“辛苦啦！”便转身走开。
万菁对戏潭点头：“现在是高峰期我没空教你，你先在旁观看着，一会儿空闲了我再仔细教你。”
“好～”
一根又一根油条在油锅里翻滚。
“你是学生？”万菁盯着油条，随口问。
“对，我是平都大学的。大一的。”
万菁：……
她知道戏潭不是这个意思，但这话落在万菁耳朵里就是：我平大的，本科生！注意看好了，是本科哦，不是研究生，是本科！
听见这种话万菁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谁问你了？
戏潭笑问：“万姐也是学生吗，还是工作了？”
“嗯，我之前是平大的，现在在兼职。”
“！！万姐也是平大的？！”
“？怎么，很稀罕吗？”
“抱歉，我只是觉得能在这里遇见平大的学姐很出乎意料……我以为平大的学生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