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执行官都……牺牲了。”
渡鸦说完这句，也不再言语。
随着汽车起飞，车窗外，玻璃幕墙纷纷落下去。
霓虹灯的色彩折射在几何形状的玻璃上，倒映在万菁沉静的双眸里。
自高楼近旁经过时，她能看见玻璃另一侧的明亮。
有人把酒言欢，有人埋头苦读，
有人和全息投影的伙伴跳舞，有人和家人坐在投影仪前观影，
有人在极简风的办公桌前研制方案，有人在华夏风的沙发里品鉴美茶。
有的人笑着，有的人哭着，都被玻璃幕墙过滤成了默剧。
飞车徐徐穿过瑰丽都市，进入城市最中央的高塔。
高塔尖上是火红色的华夏宋代印章风的汉字：【湮灭】
飞车在高塔中部的空港泊定。
前排的两人率先下车，抱枪立定。渡鸦几乎紧随着他们下去，绕到万菁门前，躬身。
万菁下车，几人在渡鸦的带领下往建筑内部而去。
不知道现在几点，地下并没有白天黑夜。但总部内繁忙非常。
四处是捧着资料快步行走的职员。
一排排玻璃墙的讨论室几乎满员，不少人在里面开会商讨。
职员们在路过他们这一行人时都会怔愣。因为看见渡鸦，想向他问好，但渡鸦大人似乎对旁边着红黑色袍子的人恭恭敬敬。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万菁主动道：“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我只是偶尔回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投石入水。
他们听了，反而更惊慌。
这人显然职级极高。
年轻职员无措，总不能只向渡鸦问好而不问这位大人吧？年长些的职员则欠身：“执行官大人。”
万菁微微颔首，示意渡鸦继续带路，便抬脚继续前行。
他们来到一处电梯间。
渡鸦按下最里面单独的电梯。
蓝光扫描过他和万菁，电梯很快抵达，叮的一声，开门。
万菁和渡鸦进去，两个拿枪的人则留在了电梯间。
电梯内是木制的，散逸着华丽气息。
电梯上行，很快抵达。
叮的一声，他们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是间待客厅。
简约，光线不算亮，但温馨寂静。
“面具和外袍，如果不舒适，您可以取下，这里除了赤，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万菁闻言，心下了然，摘了面具，脱下外袍。
渡鸦接过去，挂在胡桃木的衣帽架上。
万菁知道渡鸦这是提醒她，赤希望看见她的原貌。
“请您稍候。”
渡鸦说完，便退下了。
万菁走到偌大的待客厅尽头，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都市。
这座地下都市都是湮灭的吗……
能修建倒垂都市，说明湮灭掌握的有重力操纵的能力。
万菁前几天的任务经历告诉她，这个世界，能操纵引力的都是强者。
她走回客厅里，坐在沙发上。
赤想必在为今天的任务善后，毕竟一次死了三个执行官。
她没记错的话，湮灭总共有七个执行官。
如果赤不算在内，去掉海东青，死了三个，那么只剩三个了。
可谓是湮灭顶尖高层一下损失了一半。
有个才到人膝盖高的小机器人给万菁端来茶水和果盘。
与商会不同，这个机器人并不是垃圾桶形状，而就是个人形。
它捧着于它而言过于大的盘子，走得格外小心，倒让人觉得它像是万菁那个年代的机器人，还不成熟，走路酿酿跄跄的。
看它一路艰难跋涉，终于有惊无险把果盘放在万菁面前的茶几上，万菁忍不住松口气。
她吃着果切，喝着茶水，偶尔看看小机器人走路。
等了许久，万菁喊来了渡鸦。
“大人。”不消万菁开口，他主动道：“您想去会议室旁听对吗，请随我来。”
他将面具和大袍递给万菁，她穿戴好，便领着她往走廊里走去，不一会儿，停在一间房门外。
蓝光扫描了他们，渡鸦敲门。
门无声滑动开。
会议室不算大，四面墙是黑色幕布，此时幕布上有高大模糊的白色人影，和万菁上次开会见到的一样。
偏宽的椭圆形会议桌，较长的两边各坐了五个人，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
与门相对的那一头，坐着一人。
最先入眼的是一抹鲜红色。
原来是他带了条红色的领带。
接着，万菁才看清，他是个机械人。
全身都是机械，除了那条红领带与一条深色的西装裤，他并未穿衣服。
室内的十一人看见她进来，一齐起身：“东青大人。”
离万菁较近的几人心下暗自惊喜，又闻见铁锈味，便又是惊讶，猜东青大人一定刚刚执行完危险任务。
他们脑海里已经想象出大人是如何杀伐决断了。
“你来了，东青。”
机械人说，机械音，男声，与万菁在加密通讯里听过的一样。
渡鸦领着万菁到会议桌靠门这一头的位置，与赤相对。
万菁颔首：“我就来坐会儿，不用管我。”
赤点头，喊大家都坐下。
万菁也坐下。
她果然地位极高，这类似于长桌的两头，那一头坐的是湮灭首领赤，这一头则是海东青。
赤说：“继续，刚才讨论到执行官人选，目前有天鼠，金丝，银鹭，虎纹。还有其他推荐吗？”
室内几人摇头。
白色人影纷纷说：“没有了。”
“好。”赤点头，“那么投票。”
赤一手放在桌上，金属手指敲击着桌面。
“天鼠。”
赤说着，众人在各自面前的荧幕上点击。
会议桌中间的空地上出现一个投影的蓝色柱形，上面标着【天鼠】，不断增高。
待到柱形不再升高，赤又说：“金丝。”
又一个柱形出现，不断增高，上面标着【金丝】。
“银鹭。”
“虎纹。”
接着是同样的出现两个柱形。
待到四个柱形都不再升高，它们竟是差不多高度。
赤的目光越过长桌，投向万菁。
众人见了，也纷纷看过来。
“东青，你怎么看？”
万菁闻言，并不慌张，视线扫过四个投影的名字。
海东青既然常年在外卧底，那么，
“我不了解他们。”
墙上的一个人影说道：“稍等，资料发给你了。”
他说话的时候，面前浮现腥红文字：【404】
万菁在自己的火红□□面里看了404发来的资料，有这四个候选人的技能与经历简介。
她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他们，做出的选择可能不是最合适的，但她明白众人就是在等她一槌定音。
众人整日与他们待在一起，彼此之间很熟悉。四个候选人的选票能几乎持平，便说明资质都很不错。
“天鼠，银鹭，虎纹。”
片刻，她沉静道。
赤环顾一圈，“有异议吗，没有就敲定了。”
众人摇头。
“好。明天早上就进行执行官授予。候选人的事情告一段落，接着，重选除垢计划的执行官，之前的三人…均牺牲了。”
赤站起身，众人跟着站起来。
万菁也起身。
“默哀一分钟，向赴明者致敬。”
一分钟后，赤抬头，声音沉静而极具穿透力：“一切，”
众人：“为了永不到来的明天！”
赤示意众人就座。
“除垢计划临时新增的第一个对象，已经成功除灭，除垢进度取得重大突破！再次为赴明者们献上最崇高的敬意！下一个目标，凌书珩。”
万菁垂下眼睫，晦暗的眼底闪过一瞬不明的情绪。
众人纷纷发言，各抒己见。
万菁默然听着。
不经意的，她与长桌对面的赤四目相对。
她移开视线。
凌书珩……
她厌恶商会，因为他们有意置晏筝于死地吗？她不知道。
她就是想撕碎商会的拳头。
“凌书珩，”万菁缓缓开口，众人立时安静，“有个技能，名叫［万物解构］，能看见事物表面的信息流，从而解构事物的逻辑。”
“很好，感谢你的情报，东青。”
众人根据这一点继续商讨，选出人选后，再初步制定了刺杀步骤。
“今天先到这里，辛苦了。”赤说着，站起身。
众人起身。
众人一齐：“永夜赴明，追光无境！”
散会后，赤还需要处理些实务，让渡鸦领着万菁先去坐会儿。
万菁于是回到了最开始的待客厅里。
把面具和大袍递给渡鸦。
“大人，某财团发布了一条通缉令，对象似乎是您。”
“哦，知道了。”
“大人，赤向来不会问您任务的情况，能麻烦您晚些时候把任务经过告诉我吗？”
“行。”
渡鸦躬身告辞离开。
她并没有在沙发上等太久，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青！”
机械人快步走出走廊，径直而来。
万菁站起身：“赤。”
他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万菁：“你还好吗……抱歉，今天突发情况比较多，没能第一时间过来。”
“没事。”
他的躯体虽是机械制的，却出人意料的精细，近看，面上表情甚是逼真，宛若是皮肤颜色似金属的真人。
赤不知道万菁的“没事”是回答的哪一个问题。
万菁想到了这一点，但懒得做更多解释。就当她这话一次性都回答了。
谁知赤竟然执拗地追问：“青，你是说你的身体‘没事’，对吗？”
万菁一愣，怀疑眼前的赤是否真的是刚才的湮灭首领，淡然道：“有复生剂在，能有什么事？”
“复生剂……”赤的机械眼看着她，竟也能流露出些许担忧的色彩，“青，复生剂对身体伤害太大了。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
万菁静静看着他。
“总之，我很高兴见到你回来了，青。”
不知为何，她感觉赤……年龄不大？
还是只是在她面前不大？
之前覆面会议时就有些端倪了，如今见面真是如此。
赤招呼她坐下，自己坐在侧边的沙发。
万菁坐回去。
她以为赤要见她，肯定是要细细询问这次任务情况的。
结果接下来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任务相关的一切，赤竟然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