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以为的自导自演。”
沈年反复咀嚼这一句话,在副驾驶上一声不吭。
他的些许碎发挡住了视线,觉得难受就用手指撩开,迎面而来的是高架上刺眼的阳光。
他摸索着去把挡板掀开。
然后愣住了。
他动了动嘴唇,“前辈,这是谁贴的?”
闫衡舟带着墨镜也没有时间去看那个挡板,“应该是闫蒲蒲贴的。”
沈年一愣,然后放松了表情。
“她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沈年:“就是写这个位置已经有男主人了。”
闫衡舟不着痕迹道,“我的副驾驶还没怎么做过别人,有时候代驾我才会坐。”
他从这句话里提取了几个信息。
闫蒲蒲认识沈年。
闫蒲蒲上次和他见面是一年前。
那沈年应该找过闫蒲蒲,而她也都知情。
沈年听见这句话表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他摆正了姿势,心想明天穿短裤好了。
他想别人都夸自己腿白还好看,不知道闫衡舟喜不喜欢。
小心地瞄了一眼闫衡舟,后者直接问,“靠右边下去就到了?”
沈年点头。
沈年家住在老城区,还不是和沈巍住在一起。
沈巍工作太忙基本都是住在单位发的房子,而沈年是自己一个人用工资租的。
老城区的墙皮都有点老旧,闫衡舟也不是很在意,这种房子他原来也住过。
在这里还能听见火车的声音,和轨道的摩擦声在这个时间点显得有点突兀。
跟着沈年上了三楼,看见他输入了“0721”,闫衡舟知道这是他自己的生日。
沈年输入结束抬头看他,“屋子里有点乱,但我会帮前辈收拾好的。”
差不多**十平的小房子,里面摆放了很多生活用品,但有很多都像是很久没有摆放。让闫衡舟有些怀疑沈年是不是真的住在这里。
闫衡舟的手指假装不在意地划过杂货堆,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
他用纸擦拭掉,在沈年的指引下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是灰色的,平时躺人也会多出来一截子腿。
沈年端了一杯茶,“前辈先喝水吧。”
“你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闫衡舟端起水杯,“你每天都是这么过的吗?”
他看向桌上忘了扔的塑料盒,“每天吃外卖不是很健康。”
屋内很干净,但薄灰也只是一小部分。
本来就很小的屋子再加上沈年摆放了很多东西,显得就有点累赘了。
沈年:“我不会做饭。”
闫衡舟了然,他知道自己过去与沈年关系匪浅,一个心知肚明的话被他说了出来,“以前是我给你做饭。”
沈年默认了,“我去给前辈收拾床。”
以前是闫衡舟做饭,这里又摆放了那么多东西,再加上很多锁上的门。
闫衡舟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但他有很强烈的冲动和认知,这里他原来生活过,那沈年保留的就都是他曾经的东西。
知道这件事情的感觉还是有点微妙,有点像一口气没咽下去但又很顺畅。
他扬起脖子活动了一下脊椎,“我睡在沙发上就好了,八点叫醒我就好。”
沈年受惊了,他连忙把枕头和被子都带了过来,闫衡舟也没有客气,直接枕着睡了。
这张混血感的脸上带着困意,这可不是假的可以遮掩的,闫衡舟已经快四十个小时没睡觉了。
即使再怎么能熬夜闫衡舟还是不想得知自己是因为熬夜猝死的。
沈年给他的枕头很香,带着淡淡的香味。闫衡舟猜沈年应该把他自己用的枕头给了自己。
他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还有自导自演的事情,也不是很着急等我睡醒再告诉你。”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快点找到郑天。”
沈年又和他薄荷绿的眼睛对视了,他心中一颤,有点不情愿,“好。”
说实话他不在意除了闫衡舟以外其他人的死活。
但为了与闫衡舟他还是找人搜集了一下资料,顺便连沈巍那边也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
当他忙好这些事情的时候再一看闫衡舟已经睡着了。
他太困了几乎是倒头就睡。
沈年的手指划过他浓密的睫毛,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喉结。
他没忍住,小心在上面留了一个小草莓来宣示自己的主权。
反正闫衡舟看上去睡的很熟,偷偷留一个应该也看不见。
就是这样的侥幸心理让沈年如释负重,他倒在沙发旁边,还好地板不是很脏。
他就这样守在闫衡舟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去描摹他的眉眼。
沈年对这张脸简直不能太熟悉。
闫衡舟之前问他钱都到哪里去了。
沈年没回答是因为不敢告诉他。
他拿着这些钱去学了画画,买纸笔还有一系列的工具。
他把闫衡舟的样子记了下来。
他每天都会画一张闫衡舟的脸,有时候是大头有时候是本身,更多的时候是立绘。
沈年什么都不敢说。
他还有很多闫衡舟的雕像,因为闫衡舟换了发型也做了一个又一个。
画纸用好的相框珍藏起来,而雕像就是摆在自己的屋子里。
因为一时心切反而忘了自己有那么多的罪证在屋内。
沈年没看够闫衡舟睡觉的样子,但还是努力想要起来收拾残骸。
可惜他没走成。
不知道什么时间闫衡舟牵住了沈年的手。
沈年挣脱不开,他也不想挣脱。
他真的妥协了。
闫衡舟无意识握住他的手好像紧了一些,沈年默默地坐在地上。
一看就是三小时没怎么眨眼。
闫衡舟一觉起来就看见沈年在盯着自己。
真的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要是换作旁人肯定是要一脸不满,但是闫衡舟不一样,倒不如说他就是在潜意识里喜欢被人换一种类型的保护。
“你没睡?”
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闫衡舟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叠好。
也就忽略了一直握在一起的手。
沈年腼腆地笑了笑,“我不是很困。”
他趁闫衡舟叠被子的时间问,“前辈,之前那个问题。”
“嗯,我现在和你说。”闫衡舟坐在沙发上,“归根结底应该还是李清水的手笔。”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信任他,但李清水肯定是对你撒谎。”
他在说话的时候观察沈年的表情。
有点犹豫,但绝对没有不信任。
“所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是明晃晃的质问,闫衡舟也不喜欢这种方式。
在感情这一方面他没有那么多绝对的控制欲,倒不如说是他更喜欢让对方没办法离开自己,在这一方面倒是和沈年有一点相似。
但两人的感觉更像是互补。
沈年:“是很多年的好朋友。”
他低下头,闫衡舟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主动把沉闷的氛围打破,“这不是什么大事,吃点亏也是好。”
闫衡舟他妈妈当年再嫁的时候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模板,太相信感情,以为什么都不会改变,所以最后婚姻才会那么失败。
他对妈妈就是这样,一意孤行的情况下那就只能让她经历过才会感受更深。
沈年感觉闫衡舟好像生气了,他乏生生地抬起头,眼睛水汪汪,在纠结说什么话安慰他。
“可以用一下卫生间吗?想洗一下脸。”
沈年指了指一个小门,闫衡舟点点头就进去了。
一把冷水浇盖在闫衡舟的脸上。
细小的水珠一点冰冷,和他的体温鲜明对比。
闫衡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刚才好像梦见了自己。
很像,但又很陌生。
太过张扬,唯恐天下不乱,做事情从来都不在三思考,就只是一个对社会充满无知的年轻人。
水珠把他的袖口沾湿,他顺手拿了一张纸巾把脸擦干。
闫衡舟还不知道沈年这次在他这件衣服的什么部位放了定位和监听。
也许是他太久没出来,沈年磨磨蹭蹭地声音出现在房门外,“前辈是不舒服吗……”
闫衡舟没有回应。
“前辈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和李清水划分界限的。”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啊……”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像是猫爪的一样。
闫衡舟推开门,沈年因为靠在门外直接滑到了他怀里。
鼻子碰到了闫衡舟腹部的肌肉,只觉得鼻子一酸。
“不需要和李清水划分界限。”闫衡舟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从他入手。”
“还有,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是不会不理你的。”
沈年的眼睛亮亮的,连忙点头。
他把眼中的阴霾全部都掩盖的好好的,把准备撬锁的工具也收在了口袋里。
都说是先礼后兵,孙子兵法诚不欺他。
闫衡舟瞧出他的跃跃欲试还带着一点小得意,兀自开口,“你一个人在家怎么睡?”
就是那样睡啊?
沈年不明白闫衡舟要做什么,但本能地感觉有一点危险。
果然下一秒闫衡舟就问,“可以用一下你们家的电脑吗?我想把东西上传一下。”
沈年故作板着一张脸,“我们家没有电脑。”
小骗子。
闫衡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今天正好有时间,说起来你一直都是在我身边转。我还不知道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沈年再三确认只是这么一句话之后,慢慢点头。
“你想从哪开始听?”
“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