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区的帐篷区像片发霉的蘑菇群，在午后的辐射阳光下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凌薇靠在老疤给的临时帐篷里，用绷带缠绕后背的伤口 —— 那是铁牛的拳头留下的淤青，此刻正泛着难看的紫黑色。顾晓语坐在对面，绿发垂落遮住脸，手里的针线正笨拙地缝补着凌薇那件被子弹划破的军大衣。
“通讯器响了三次。” 女孩突然开口，指尖的钢针在阳光下闪了闪，“那个叫林深的人，好像很着急。”
凌薇没抬头，只是咬着牙拉紧绷带：“急的不是他，是铁手。” 她昨天从老疤那里打听到，铁手不仅是交易站的守卫队长，还是 “净化者” 在灰区的眼线，专门负责搜捕异能者和实验体，“他肯定猜到我们会去找顾衍，说不定已经在白区设了埋伏。”
话音刚落，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着 “尸群来了”，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尖叫。凌薇猛地站起身，掀开门帘 —— 远处的废墟尽头，黑压压的一片腐尸正朝着帐篷区涌来，它们的嘶吼声像无数把钝锯，在空气里拉出刺耳的噪音。
“是‘血月潮’！” 老疤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他正指挥着手下加固防御工事，“上个月的辐射雨把西边的尸巢冲垮了，这些东西饿疯了！”
凌薇的心脏猛地一沉。血月潮是废土上最可怕的灾难之一，每当血红色的月亮升起，辐射浓度会骤增，腐尸会变得异常狂暴，甚至会形成有组织的尸群。她看向天空，原本灰黄色的天幕果然泛起了诡异的猩红。
“我们得走！” 凌薇拽起顾晓语，将帆布包甩到背上，里面装着仅有的几听罐头和那枚军方徽章，“跟着我，别掉队！”
帐篷区已经乱成一团。拾荒者们四散奔逃，有人被尸群扑倒，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就被淹没在黑压压的尸潮里。老疤的人虽然拿着武器，但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尸群，也只是杯水车薪，防御工事很快就被突破了。
凌薇拉着顾晓语钻进一条狭窄的巷道，腐尸的嘶吼声就在身后不远处。她调动起异能，巷道两侧的铁皮垃圾桶突然飞起，挡住了追来的几只腐尸。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更多的腐尸正在涌入巷道，它们的利爪刮擦着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边！” 顾晓语突然指向巷道尽头的一扇铁门，“我能感觉到里面有活人的气息！”
凌薇没有犹豫，用钢筋撬开铁门的锁。门后的景象让她愣了一下 —— 那是个废弃的车库，里面停着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上车！” 林深靠在车门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改装步枪，脸上依然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外面的尸群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苍蝇。
“你怎么在这？” 凌薇拉着顾晓语跳上车，越野车的引擎立刻发出轰鸣。
“等你答复。” 林深踩下油门，越野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车库，撞飞了几只挡路的腐尸，“看来现在不用等了。”
越野车在废墟中高速穿行，轮胎碾过腐尸的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 “噗嗤” 声。林深的驾驶技术极好，好几次在几乎要撞上断墙时，都能轻巧地转弯避开。凌薇坐在副驾驶座上，握紧了手里的钢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你的异能能操控多少金属？” 林深突然问，同时猛打方向盘，避开一只从屋顶扑下来的腐尸。
“不清楚。” 凌薇的目光落在车窗外，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腐尸正追着车跑，它的手臂像鞭子一样甩动，“大概…… 能撑起一辆车。”
“足够了。” 林深从后座扔给她一把手枪，“前面是‘死亡十字路口’，那里有三只‘腐尸王’，普通子弹打不动它们的外壳。”
凌薇接住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夹：“你早就知道会有尸群？”
“血月潮是周期性的，稍微有点经验的拾荒者都知道。” 林深的语气很平淡，“我只是没想到铁手会这么急，竟然用‘尸饵’把尸群引到灰区。”
“尸饵？”
“一种能模拟活人气息的药剂，净化者的特产。” 林深冷笑一声，“他大概是想借尸群的手除掉我们。”
说话间，越野车已经冲到了十字路口。凌薇果然看到三只体型比普通腐尸大上一圈的腐尸王，它们的皮肤像硬化的橡胶，上面布满了流脓的脓包，正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驶来的越野车。
“就是现在！” 林深猛地踩下刹车。
凌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调动起全部异能，十字路口周围废弃车辆的金属外壳突然剥离，像无数锋利的刀片飞向腐尸王。但那些刀片撞在腐尸王的皮肤上，只留下浅浅的划痕。
“硬度不够！” 凌薇低咒一声，感觉一阵眩晕 —— 过度使用异能让她的头开始发疼。
“用这个！” 林深从车顶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把改装过的□□，枪身是用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这是‘破甲弹’，能暂时破坏它们的外壳。”
凌薇接过□□，重量远超普通枪械。她瞄准其中一只腐尸王的关节处扣动扳机，“轰” 的一声巨响，子弹击中的地方果然炸开一个血洞，墨绿色的脓液喷溅出来。
“好机会！” 林深大喊。
凌薇立刻再次催动异能，这一次，她将所有金属碎片凝聚成一根锋利的长矛，狠狠刺进腐尸王的血洞里。腐尸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另外两只腐尸王被激怒了，它们嘶吼着扑向越野车。林深猛踩油门，车胎原地打滑，扬起一片尘土。他从腰间拔出□□，精准地射中一只腐尸王的眼睛。
“左边！” 凌薇喊道，同时操控着一根钢筋，刺穿了另一只腐尸王的膝盖。
腐尸王跪倒在地，林深抓住机会，驾驶越野车狠狠撞了上去。巨大的冲击力让腐尸王的身体瞬间变形，墨绿色的脓液溅满了车身。
最后一只腐尸王还在疯狂地追着车跑，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凌薇发现它的后颈处有块皮肤颜色较浅，那是它的弱点。
“我需要你吸引它的注意力！” 凌薇对林深说。
林深没有废话，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原地转了个圈，正好面对腐尸王。腐尸王嘶吼着扑了过来，就在它即将撞上车身的瞬间，林深猛地倒车，同时凌薇操控着数根钢筋，像毒蛇一样缠上腐尸王的四肢，将它死死地固定在地上。
“搞定！” 凌薇举起□□，对准腐尸王的后颈扣动扳机。
随着最后一声嘶吼，三只腐尸王全部倒下。十字路口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越野车引擎的轰鸣声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凌薇靠在座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过度使用异能让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左臂的辐射感染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林深递给她一瓶水：“喝点水。”
凌薇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流过喉咙，让她感觉舒服了些。她看着林深，这个男人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她惊喜，他的冷静和精准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为什么帮我们？” 凌薇问。
林深发动越野车，继续向前行驶：“我说过，我需要你的异能。”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讨厌净化者。”
凌薇没有再问。她知道，这个理由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原因，但她不打算深究。在这片废土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追问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越野车驶出了废墟，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荒原。血红色的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将大地染成一片诡异的猩红。
“我们要去哪？” 顾晓语怯生生地问，她从刚才就一直缩在后座，用布娃娃挡住了眼睛。
“旧日军火库。” 林深的目光望着远方，“那里有能让我们避开血月潮的东西。”
凌薇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象，心里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和林深并肩作战的感觉，竟然让她想起了前世和战友们一起冲锋陷阵的日子。那种信任和默契，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
“合作愉快。” 凌薇突然说。
林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嘴角的弧度比平时更深了些：“合作愉快。”
越野车在荒原上疾驰，车灯划破黑暗，像一把利剑劈开了这片被血月笼罩的大地。凌薇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车身的颠簸和引擎的轰鸣。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复仇之路不再是孤身一人。
虽然她依然不知道林深的底细，也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她别无选择。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土上，合作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而她隐隐有种预感，和这个神秘的军火贩子合作，或许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血月的光芒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林深握着方向盘的手上。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即使在开车，也带着一种优雅而危险的气息。凌薇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夜还很长，前路充满未知。但凌薇的心里却燃起了一丝久违的火焰，那是希望的火焰，也是战斗的火焰。她知道，只要活下去，总有一天，她能揭开所有的秘密，让那些背叛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越野车继续向前行驶，消失在血月笼罩的荒原尽头，只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在猩红的大地上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