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用异能将越野车的金属外壳拧成螺旋状,倒出里面淤积的海水 —— 昨夜的风暴将他们困在一处废弃的码头,涨潮时的海水几乎漫过轮胎,车底的线路被浸泡得发涨,正冒着细微的白烟。
“还能修吗?” 罗莎靠在一块锈蚀的集装箱上,狙击枪拆成了零件,她正用酒精棉擦拭枪管,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 —— 那是子弹擦伤的痕迹,旧得能看出年头。
林深趴在车底,油污沾满了他的作战服,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紧绷。他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扳手,扔出来一个变形的齿轮:“变速箱齿轮卡壳了,得找个替代品。”
顾晓语蹲在旁边,绿发垂落在膝盖上,正用一根细铁丝帮林深勾车底的螺帽。她的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绿光,那些生锈的螺帽仿佛有了生命,自动吸附到铁丝上:“码头那边有艘破渔船,说不定有能用的零件。”
凌薇的目光掠过那艘搁浅的渔船。船身已经被海风侵蚀得千疮百孔,甲板上散落着腐烂的渔网和断裂的桅杆,几只变异海鸟正啄食着什么,发出刺耳的尖叫。她的异能感知里,船体内部确实有不少金属部件,其中一个黄铜齿轮的尺寸和变速箱的卡槽完美匹配。
“我去拿。” 她站起身,钢筋在手中微微震颤。经过昨夜的磁暴,她对金属的操控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能 “听” 出不同材质金属的频率 —— 黄铜是低沉的嗡鸣,钢铁是尖锐的颤音,而林深刚才扔出来的那个齿轮,材质混杂着铅和铁,像是临时拼凑的劣质品。
渔船的舱门被海水泡得发胀,凌薇伸手一推,腐朽的木板应声而碎。舱内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和霉味,阳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其中一个的锁扣是黄铜制的,正发出微弱的共鸣。
凌薇用异能打开木箱,里面果然躺着一堆机械零件,那个黄铜齿轮就卡在最上面。她伸手去拿,指尖却触到了一块冰凉的金属 —— 那是个巴掌大的狗牌,链子已经锈断,牌面上刻着一串编号和一个名字:“林深”。
狗牌的边缘磨损得厉害,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船锚图案,和林深背包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找到零件了吗?” 林深的声音从舱外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凌薇将狗牌攥在手心,黄铜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来。她拿起齿轮转身,正撞见林深靠在舱门口,油污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眼神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
“这是你的?” 她摊开手心,狗牌在阳光下泛着暗淡的光。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下意识地就要去夺。但凌薇的动作更快,指尖一翻,狗牌已经悬浮在空中。
“前军方?” 她看着牌面上的编号,那是旧日军方的制式编号,前两位代表部队番号 ——“73”,这个数字让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你是 73 特种部队的?”
73 特种部队,核爆前最神秘的部队之一,传说他们负责执行 “净化者” 组织的秘密任务,包括对异能者的抓捕和实验。前世凌薇的钢铁联盟里,就有几个从 73 部队逃出来的士兵,他们手臂上的编号和这狗牌上的格式一模一样。
林深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枚狗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深哥以前是军人?” 顾晓语抱着一堆螺帽走过来,绿发被海风吹得飞扬,“爸爸说 73 部队的人都很厉害……”
“闭嘴!” 林深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吓了顾晓语一跳,绿发瞬间垂落,遮住了她委屈的眼睛。
凌薇皱眉,将狗牌收进怀里:“抱歉,我不该追问你的过去。” 她能感觉到林深身上散发出的戾气,那不是愤怒,更像是…… 恐惧。
罗莎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她看着林深紧绷的侧脸,突然笑了:“73 部队的‘幽灵’小队,果然有你的传说。”
林深猛地转头看她,眼神锐利如刀:“你知道什么?”
“我前夫也曾是 73 部队的。” 罗莎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他执行任务时死了,部队给的抚恤金里,就有一枚和这一模一样的狗牌。” 她顿了顿,补充道,“他说 73 部队的士兵,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死在自己人手里。”
林深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指关节发白。
“够了。” 凌薇打断他们,将黄铜齿轮扔给林深,“先修车,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林深接住齿轮,却没有立刻去修车。他靠在渔船的舱壁上,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金属酒壶,猛灌了一大口伏特加,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我确实是 73 部队的。”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海浪拍击礁石,“但我不是‘幽灵’小队的,我是后勤兵,负责维护武器和车辆。”
凌薇和罗莎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顾晓语也好奇地抬起头,绿发下的眼睛亮晶晶的。
“核爆那天,我们正在执行‘清剿’任务。” 林深的目光飘向远处的海平面,像是在回忆什么,“目标是一群被认定为‘危险异能者’的拾荒者,其实就是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孩子。”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壶的边缘,指腹的老茧蹭过金属表面,发出细微的声响:“队长下令开火,我…… 我违抗了命令,把武器库里的炸药引爆了,给那些拾荒者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所以你成了叛徒?” 罗莎问,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平静。
“对,叛徒。” 林深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自嘲,“部队悬赏追杀我,净化者也想要我的命,因为我知道太多他们的秘密。” 他看向凌薇,“你刚才说的‘幽灵’小队,就是专门负责追杀叛徒和逃兵的,他们的队长…… 是我以前的战友。”
凌薇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了前世那个总是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指挥的 “幽灵” 小队是钢铁联盟最可怕的敌人,手段残忍,从不留活口。
“那个能操控植物的女孩……” 凌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也是那时候的事?”
林深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灌了口伏特加,才缓缓点头:“她叫小雅,是个孤儿,能让植物快速生长。我救了她,带她一起逃,我们组建了一个小队,在废土上艰难求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被海风吞没:“我们想建立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歧视的避难所,就像…… 就像传说中的绿洲。但我们太天真了,净化者找到了我们,小雅为了掩护大家撤退,被他们抓走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酒壶里的伏特加晃出了不少,滴在布满油污的作战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顾晓语听得眼睛红红的,她悄悄走到林深身边,绿发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林深哥,别难过,小雅姐姐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林深愣了一下,看着女孩纯真的眼睛,紧绷的嘴角终于柔和了些。他伸手摸了摸顾晓语的绿发,动作笨拙却温柔:“你说得对,她不希望我这样。”
凌薇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总是带着嘲讽笑容、看似冷漠的军火贩子,内心深处竟然藏着这么多伤痛和柔软。他和她一样,都在为了某个信念而战斗,都失去过重要的人。
“那个幽灵小队的队长,叫什么名字?” 凌薇问,她知道这个名字迟早会用到。
林深沉默了片刻,吐出两个字:“陈默。”
凌薇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指尖的蓝光微微闪烁。她能感觉到,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但也可能…… 是摧毁净化者的关键。
“车还修吗?” 罗莎打破了沉默,将组装好的狙击枪扛在肩上,“再不走,天黑前到不了沉船城。”
“修。” 林深收起酒壶,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像小雅一样。”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凌薇知道,这不是承诺,而是誓言。
接下来的修车过程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扳手敲击金属的 “叮当” 声和海浪的 “哗哗” 声。凌薇帮林深递工具,偶尔会触碰到他的手指,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还没完全平息。
罗莎则站在码头边缘,狙击枪瞄准着远方的海平面,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顾晓语坐在旁边,绿发垂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越野车重新发动时,已经是下午了。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深打开了车载电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是首旧时代的摇滚乐,节奏强劲,驱散了刚才的沉重气氛。
“看!是沉船城!” 顾晓语突然指着前方,绿发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凌薇抬头望去,远处的海面上果然出现了一片庞大的建筑群 —— 那是由无数艘废弃船只拼接而成的城市,最高的桅杆上挂着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船锚,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快到了。” 林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幽蓝藻就在沉船城附近的海底峡谷里,我们得先找到一个叫‘老渔夫’的人,他熟悉那里的地形。”
凌薇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景象上。她摸了摸怀里的狗牌,黄铜的冰凉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定。
林深的过去碎片已经拼凑出一角,虽然还不完整,却让她对这个神秘的军火贩子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而他们共同的敌人 —— 净化者,73 部队,陈默…… 都在沉船城等着他们。
凌薇握紧了拳头,指尖的蓝光在阳光下闪烁。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身边有林深,有罗莎,有顾晓语。他们或许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但此刻,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