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才没有！”
这答案太意外，赤乌恍惚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嘴硬。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自己才没有这么讨厌！
“你之所以敢一直找茬，是因为你心里很清楚，教练我并不讨厌你。可你还是会因为我从没有当面表扬你，而心存芥蒂。”
“那赤乌你有没有想过，对于你的口无遮拦，别人会怎么想呢？”
被偏爱的才敢有恃无恐。
人这种东西，只有确信自己是被喜欢的，才敢放肆。真正不被重视的小孩，都是听话的，因为他们只能选择讨好别人。
所以，天十才一直鼓励地衣，希望他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但显然，这方法不适合对赤乌使用。
一个娃一种策略。
赤乌不过是小孩子想引起重视罢了，所以天十也从没有动怒，而是选择纵容。
于是，两个幼稚鬼就一直在较劲，看谁先低头。
“舌头无骨，却伤人最深。我是你的教练，了解你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很多时候都是无心之失，所以并不介意。但是，每个人都愿意这样包容你吗？”
人终究是要长大的。
有条件任性的人，背后总是有人在为TA的任性负重前行。
但谁也靠不了一辈子，最后总要自己学会长大，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再学着去为别人挡风遮雨。
“慎言两个字好写，却很难做到。性格开朗是优点，但祸从口出的人那么多，心直口快是很吃亏的。为人处世圆滑一点，自然会少很多麻烦，走得更顺。”
第一泡茶已经喝完，天十又重新加水，续了一壶。
看赤乌难得安静地干坐着，两只手紧张地无处安放，天十还是给他倒了杯茶，才继续开口。
“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你必然有你的过人之处，这是你的福气。但福气这种东西，要边花边攒，才能细水长流。”
看人看神。
赤乌的一双眼睛长得最好。
在现今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还能保持双眼干净明亮的人，自然不差。他只是过得太顺，所以不知人间疾苦。
这是福气，更应该珍惜。
“五根手指头还有长有短，一碗水的确不可能完全端平。”
抿一口清茶，天十眼含笑意地看向一言不发的赤乌，“但是，赤乌你真的觉得，教练我偏心其他人吗？”
人心是奇怪的东西。
明明大家都讨厌麻烦，按道理来讲，应该更喜欢乖巧懂事的小孩才对。但事实上，却常常感觉捣蛋闹腾的皮孩子更有意思。
天十自然也不例外。
相处久了，他也慢慢明白，明明三个人的外貌不相上下，但赤乌和秋刀就是比南星更受欢迎的原因。
太稳重的性格少了人间烟火气。
很好，但是不好玩，不符合人类喜欢新鲜刺激的天性。
有趣，是大大的加分项。
“不然呢？”
孩子气地鼓起腮帮子，赤乌边喝茶，边嘴硬。
方方土就是狗头军师！
这个小光头天天整自己，答案怎么可能是自己？
很可能就是地衣！
一个新人，还在二队的时候就住大主卧，那明明是分给自己的房间。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
凭良心讲，教练对所有人大体是一碗水端平的，并没有对谁特别好。对老熟人方方土也很照顾，为什么也不让他住呢？
要不问问原因？
赤乌正准备开口，天十却抢在了他前头。
“那你今天想听什么呢？是想让教练我夸夸你帅气的皮囊，还是犀利的打法，还是可爱的性格呢？自己挑，不用客气。”
“我……我要回去训练了。”
放下还没喝完的茶水，赤乌耳根绯红，落荒而逃。
“赤乌！”
突然被叫住，天十的声音还很严肃，赤乌刚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知道教练还有话要交代，他就乖乖回了个头，“嗯，怎么了？”
“我们想拿冠军，就得各方面都做到最好。这版本法师不能救世，要抓紧时间多练习工具人，保证团队利益才有个人高光。”
“好！”
赤乌郑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又搞定一个！
距离夺冠又近了一步。
“还有……”
天十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故意逗小孩，“你又没加称呼。”
“啊？”
愣了半秒，赤乌才反应过来。
深吸一口气，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憋出几个字，“好的，教练！我先回去训练了！”
而后大步离开，还顺手替天十关好门，然后就听到房间里传出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看来今天的功德又要扣光了。”
“他丫的，这光头！”
赤乌气得牙痒痒，独自小小声嘀咕，“还好今天骂了他一顿，勉强扯平吧。”
师徒倒是同一个德行。
嘴欠不大好，但是快乐啊。
只有一门之隔的天十一边开心，其实一边也在忏悔，“罪过罪过。”
说实话，天十最近过得不是很舒心。
无关成绩。
新五人的配合还不错，他们的进步很明显。除了休息时间闹腾了点，这几个人对待训练也越来越上心。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他们享受了那么多掌声，都是背后的汗水换来的。
被CFK狠狠暴打了一顿以后，所有人都务实了许多，不用天十督促就自觉以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可是，明明一切都按照天十的剧本有条不紊地进行，他却还是快乐不起来。
因为，没有成就感。
“唉，我就是个免费的演员！”
外界都对天十称赞有加，可天十本人很清楚，这都是系统的功劳，与他的个人能力无关，他只是个被迫接受赞美的傀儡。
赛训的事情系统可以给出最佳方案，根本无需动脑，自己玩手速又跟不上，上个巅峰2333已经是天十现在的天花板。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肯服输，疯狂想超越自己，但现在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了脾气，完全无话可说。
“这历练是不是想气死我？”
说实话，天十本质上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也从不懈怠懒惰。
但现在的身体天资有限，明明很努力了却实在没办法做到更好，这种无能为力的心情天十也是很久没体验过了。
所以，倒也不是天十无病呻吟。
他很累，心累。
“啊啊啊……好烦啊！”
俱乐部的日常就是日复一日的训练、复盘，枯燥却又不得不重复。
队员训练得很认真，所以天十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教导他们。看着他们一点点变强，是他乏善可陈的生活里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当天十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疲倦感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每天都在做着自己不感兴趣的工作是什么体验？
天十现在可太有心得了。
得天道眷顾，虽然出生平凡，但天十一路走来还算顺遂。运道加身，尽管也曾多次九死一生，但他都挺了过来，也功成名就。
“天道啊，我真的想不明白！”
所以，天十开始思索，这次历练到底是在考验他什么？
总觉得，不只是带队拿冠军那么简单。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参不透，才煎熬……
新五人打得很稳。
第二轮的前四大场，他们总共只丢了两小局，已经提前锁定S/A卡位赛。
今天将要对阵本轮的最后一个对手，QRZ。
这场比赛也是两队在A组的榜一之争，最终结果将决定卡位赛遭遇的对手。
按照比赛规则，每组有6支队伍，按组内的混打成绩进行排名。S/A卡位赛是A1打S6，A2打S5，谁赢谁上S组，直接进季后赛。
一般来说，A1的实力比A2强，而S6又比S5弱，因此A1晋级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一点。
所以，这又是一场真刀真枪的对决。
“终于给我逮到机会了！”
方方土少见的兴奋。
QRZ这支战队的实力不算非常强，但有个特别之处，他们的射手水靑是天十之前带过的队员。
赛前，几个老熟人就在后台休息室聊上了。
“小靑，做好准备接受十教和我的混合双打了吗？”
毕竟曾经是下路双人组，方方土和水靑还是玩得比较好的，那自然不用客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现在和赤乌住一间，也明显学皮了。
“老方，你今天敢抓我，我就敢死给你看！”
作为昔日的老队友，太熟悉彼此的打法了，水靑已经放弃挣扎，“教练，你不会残忍地零封我吧，我压力好大啊！”
水靑长相单薄，年纪不大，但已经比天十高了大半个头。
在前教练面前，他还是比较拘束的。整个人站得笔直，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
“还没打呢，能不能有斗志一点？”
习惯性地拍拍水靑的手臂，天十也很高兴，“好好想想，今天要怎么样才能赢下比赛，不是更好？”
大家许久不见，怎么说也是曾经带了半年的小孩，天十还是挺喜欢他们的。
没能一起夺冠，也是遗憾。
“可对手是你啊，十教，有斗志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水靑像条咸鱼，已经躺平。
但也没完全躺平，他还是不甘心的。
“十教，你为什么只带走方方土，不能再抢救一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