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教练的鼓励，地衣也放开了许多。
天十的茶具很全，他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跟着视频一步步摸索，玩得也挺开心。
虽然罐子平平无奇，但里头的茶叶是真不错。
地衣也泡得有模有样的，茶汤清透，幽香扑鼻。
天十一尝，挺满意，“口感顺滑，清甜鲜爽，是品质上佳的新茶。”
好东西。
而且白牡丹精心保存的话，越陈越香，会越来越好。
“十教喜欢就好。”
虽然是老家的特产，但地衣并不大了解茶叶。不过，能得到教练的肯定，他就很高兴。
于是，赤乌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就说他对我有意见吧！
方方土纯粹是胡说八道！
“要不要试试地衣泡的茶？还挺不错的。”
天十的热情却惨遭拒绝，“不要，我不喜欢喝茶！”
看赤乌明显不大高兴，地衣完全摸不着头脑，干脆先撤了。
“说吧，又怎么了？”
说起来，这还是赤乌第一次主动一个人来找天十。
之前算M的事吓得他不轻，他敢天天顶嘴，却从来不敢单独和天十呆一块。
赤乌这个人，向来桀骜不驯，也就天十拿捏得住他。
他的**师玩得出类拔萃，比赛观赏性极高，而且长得又好看，所以粉丝众多，自然有骄傲的资本。
但嘴臭，情商也不大高，有时候难免过于鲁莽。
很像萌犬阿拉斯加，帅气的长相和莽撞的性格反差巨大，有几分蠢萌的可爱。
简而言之，就是个心智不够成熟的中二少年。
“这些茶到底有什么好喝的？你年纪也不大，天天呆房间看书喝茶不无聊吗？怎么都是一些老人家的爱好？你不是说年轻人要有朝气一点吗？”
赤乌有点紧张。
孤零零地坐在天十对面，他的心里很没底。但现在，来都来了，啥都不说就跑未免也太怂了，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他决定从最擅长的找茬入手。
“我又不是年轻人。”
赤乌的小嘴向来碎，天十也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这个呢，叫师父的味道，我以前也不懂，你以后就明白了。”
又在装！
明明就大自己四五岁，装什么？
赤乌也懒得纠结年龄的问题，“那你师父呢？”
“去上面了。”
天十的食指朝上，慢悠悠划圈，看得赤乌一愣，过了会才反应过来。
去世了？
“哦，这样啊。”
该有的分寸赤乌还是有的，也不好再多问。但问题是，那还能聊什么啊？
赤乌开始后悔，就不该听方方土的破建议。
根本没的聊！
看着赤乌纠结的神色，天十大概明白了他的来意。
一时玩心大起，天十像只反复抓放老鼠的坏猫，就是故意不打破尴尬，恶趣味地欣赏着小朋友的如坐针毡。
“那你师父对你应该还挺好的。”
憋了半天，赤乌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一看就不是好学生。
自家师父的精髓都没学到。
“那是自然。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吃过糖的小朋友，心里装着甜，才更懂得分享别人糖。
天十有幸得到师父教导，才有今天，所以他才有耐心好好教队员。
这就叫薪火相传吧。
“那你师父都教你什么啊？”
终于，赤乌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个明白，“我不也算你的徒弟吗？你为什么不学学你师父？”
真是藏不住事的急脾气！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教我的东西可多了。”
抿了口茶，天十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我在师父面前，可从来没有像你这样没大没小。从进门到现在，完全不打招呼，直接你你我我的。”
“我……”
一紧张就忘了，自知理亏的赤乌也没顶嘴，“好吧，教练，这确实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赤乌是有点小任性，但大体还是明事理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偏爱。
毕竟，好皮囊只是乍见之欢，有趣的灵魂才能久处不厌。
“嗯。”
点点头，这点小细节，天十其实也没放在心上。不过，“你觉得，教练我对你不好吗？”
“你觉得好吗？”
赤乌不答反问，还不忘加上称呼，“教练！”
“我觉得还行啊。”
天十都被逗乐了。
不过，也开始反思，自己会不会真太过火了。
这小屁孩，嘴臭又不善言辞，好像还真的从来没有在自己手上占过便宜。
除了今天。
他前面骂人的时候可得瑟了，自己可是忍着一句没回，够意思了。
放眼四海八荒，谁敢这般放肆？
高处不胜寒。
天十身边的人都是对他又敬又怕的，难得现在有几个不怕他的小朋友，逗逗多好玩。但是，毕竟手生，难免也掌握不好分寸。
“如果教练我对你不好，那你怎么还敢天天顶嘴呢？怎么想的？”
赤乌其实心里门清。
虽然眼前的新教练看上去斯斯文文，但玩战术的，心都脏。这可是连S组那几只老狐狸都可以压一头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杀伐果断，从他的游戏布局就可见一斑，日常的战队管理也完全感觉得出。
凭良心讲，天十这个人，从各方面来说，都算得上好教练。
专业能力就不用说了，谁不服气？
关键是为人处世，也挑不出毛病。
胜不骄败不馁，一视同仁，对事不对人。对大家耐心教导，也会给时间练习，但向来高标准，严要求，眼里容不下菜鸟。
“嗯，这个嘛，也没有不好。”
赤乌实话实说。
这小光头的外表看上去可能好说话，但骨子里其实非常强势。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恩……恩威并施！
连上次秋刀闯了那么大的祸，他也没有当众辱骂，而是一直和大家强调：既然已经出事了，多说无益，重要的是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这样的好老师，赤乌是敬佩的。
所以，才更不开心……
赤乌皱起眉头，回想了老半天，最后想到刚刚天十和地衣有说有笑的样子，豁然开朗，一下子有了底气。
“但没有对他们好！对，你，你偏心！”
赤乌长得好看，生气的样子就更好玩了。圆滚滚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真的很像生气的阿拉斯加。
“哦，那你觉得我偏心谁？”
这下，天十也被勾起了兴趣。
偏心这个话题，还挺敏感的，他一时倒是也不知道答案。
学艺时期，天十多少也曾觉得师父偏心小师弟，所以当他自己为人师表以后，一直在努力端水，尽量做到公平。
“地衣！”
赤乌脱口而出。
天十点点头，一脸满意，“地衣乖巧听话，自然是好的。”
好个球？
又不是养狗，要那么听话干嘛？
赤乌不开心，瘪瘪嘴，“还有斗君。”
天十继续点头，“斗君一片赤诚，也很好。”
好吧，斗君确实挺好的。
算了，换一个。
“还有方方土。”
“方方土成熟稳重，确实不错。”
对对对，一天天净出馊主意，真的是成熟。
一会回去就骂他一顿。
赤乌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南星。”
天十却对提到的人都称赞有加，“南星温润如玉，也很难得。”
南星给他一个木鱼，都可以当场出家了。
他那脾气一般人可学不来。
“连秋刀你都对他很好！”
“秋刀知错就改，也算可贵。”
我X！
所以数了一圈，就自己得不到肯定？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职场霸凌？
太过分了！
赤乌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是不是就对我有意见，教练？”
唉呀，不好！
好像把兔子逼急了，要咬人了。
天十的心里警铃大作。
他可不喜欢接黑锅，“可我对你没意见啊。”
电竞又不是用脸打的。
外形条件优越只是加分项而已，锦上添花罢了。
赤乌能坐稳首发的位置，实力肯定是没问题的。人无完人，每个人的性格多少都有缺陷，不是原则问题自然无伤大雅。
赤乌眉头紧皱，实在想不明白，“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从来没夸过你？”
天十笑着接下赤乌未说完的话，再一次成功地点燃了他的愤怒。
“我X，你果然就是故意的！”
赤乌忍不住爆粗口。
相处了这么久，他实在摸不透天十的心思。
为什么呢？
这么好的老师，连对平平无奇的地衣都那么好，却从来不肯夸夸自己？
自己并不比其他人差！
教练明明是认可自己的，这点自信赤乌还是有的。
所以，才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为什么？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被当面拆穿，天十却一点也没感到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他其实很喜欢赤乌不服输的韧性。
就算一次次的交手都占不到便宜，但赤乌始终勇于尝试，有野心，有行动。
竞人有血性是优点，天十根本没打算磨平赤乌的棱角。
但是，拔掉一些长歪的刺头，会更好。
想降服这种凶兽，就得全方面压制，让他心服口服。所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个好办法。
“你有没有觉得，我这嘴欠的样子很讨人厌，简直和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