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如果让我来调查的话，我会倾向于这种可能。”
“第一现场在哪里尚不可考，但程宁的尸体应该是较早被移尸进隔间的。在移尸进隔间之后，按照那个教学楼厕所隔间门的设计，门缝非常大，可以用绳子或尺子轻松从外面将门锁上。如果隔壁隔间可以从隔板下看到尸体，那么就把隔壁隔间也从外面锁上就是了，反正有人进来上厕所，也只会觉得那两个隔间有人，不会想那么多。”
“那反锁尸体的目的就是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降低凶手本人被怀疑的可能。”姜承殊很快回道，“那如果这样的话，凶手为什么又要把隔间门打开？”
“或许是为了掩盖反锁隔间门的事实，迷惑警方的视线，也可能是有线索遗留，所以曾经返回过现场。”说罢这句话，我放下筷子，喝掉了最后一口饮料。
餐桌上已经杯盘狼藉，饭菜被消灭得七七八八。由于我们一直在讨论杀人、厕所之类话题，导致姜承殊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倒是我一直孤军奋战，解决了大半饭菜。
姜承殊结完账之后，我们一起出了饭店，朝学校里走去。
“那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么凶手在反锁门的时候，需要一直在女厕里呆着。虽然反锁门的操作很简单，需要的时间不多，但如果凶手是男性，这个风险还是太大了。一旦有人进来，马上就会暴露。那么凶手就应该是个女生，至少身材纤细，可以伪装成女生。”回去的路上，姜承殊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秦庭松身高一米八多，绝不可能像个女生。
如果我的推论是对的，那凶手就不会是秦庭松。
程宁的人际关系并不复杂，况且是死在学校里，一定与学校的人有关。那又有谁会和她起冲突乃至杀死了她呢？
我没有答话，一时间陷入了思索。
彼时我们正走在学校的小路上，我抬眼一扫，正看到了迎面走着的两个熟面孔。
这不是前天才见过的那个漂亮阮警官和场面话滴水不漏的沈饴警官吗？
我顿感心情不错，走上前去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令人意外的是，不仅沈饴认出了我，阮警官——我记得笔录签名上他的名字是阮唐。我和两位随便攀谈了两句，很快道出我的真实意图：“阮警官，可以要你电话加一下微信吗？”
“怎么，”阮唐说，“还有什么案情相关的事？”
“不是。私人微信。”我露出微笑，“话说阮警官有女朋友吗？”
这位漂亮警察似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他答得有些迟缓，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真有女朋友。
最后我还是成功要到了电话号码，十分愉快地和两人告别离开，回头看到姜承殊诧异眼神。
我一边摆弄手机输入名字，一边问他：“怎么，你看到了世界未解之谜？”
“……我还一直以为你无情无义无欲无求。”
我撇了下嘴，发表对自己的看法：“还好吧，我觉得我还是挺温柔的一个人，不曾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对温柔的理解是不是有点特殊？”姜承殊无奈，“还是说你突然开窍了，见色起意？”
“有可能吧，”我把阮警官的电话输进去，搜索微信号，莫名觉得这串数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抬眼，我高深莫测地回姜承殊道，“你不懂。”
“好吧。”姜承殊也没有说问，很快我俩在岔路口分开，我上我的自习，他当他的闲人去了。
上完下午的自习，我又照例去找学生会部门找祁真，今天部门里并没有秦庭松，非常太平，祁真正和顾思源聊着什么，看我来喊她吃饭，便正好三个人一起去了食堂。
我和顾思源虽然打过几次照面，但其实也算不上熟。更准确的说法是，除了祁真和姜承殊，我在这个大学里是没有什么熟人的。
顾思源的情绪没有比昨天好太多，仍然有些伤感低迷，看着倒是比秦庭松还情真意切一点。祁真发挥着枢纽作用，聊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说着说着，她突然看我一眼：“启澜，今天思源还问我，你真的认识姜承殊啊？”
我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我和姜承殊的关系祁真当然知道，只不过是昨天在办公室里秦庭松那样说我，她想找个由头替我解释清楚。
祁真确实是个习惯操心别人、为别人着想的人。即便我根本不在意顾思源怎么看我，这时候也顺着祁真的话说下去。
“嗯，以前在文学社认识的。”
姜承殊在学校里还算是个小名人，顾思源有点好奇地追问：“姜承殊这人怎么样？”
“算是个，长得不错的……有钱人？”我想了一下，总结道。
“听说他女朋友换的挺多的？很花心？”顾思源又问。
“可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也没和他聊过这个。”我敷衍地说。确实，我和姜承殊很少聊到感情方面的问题，在我看来，也并不是姜承殊存心不和我讨论这个，而是他本身也不是很把感情当回事儿的人。他一直保持着恋爱状态，但并不把谈恋爱当成是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某种意义上，我和姜承殊的无情无义是有点类似的，只是表现形式上来说，他比我更恶劣。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估计也没人会把姜承殊的名字和我联系起来，毕竟我们只是偶尔聊天，关系平淡，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只是这人对感情的随便态度，恐怕让他的恋人始终心存疑虑，加之大二某天我和姜承殊一起从文学社出来同行一段，被这个同学撞见了。
之后，学校表白墙里就出现了一个高热投稿，主角有关于某位姜姓富二代和他身边某个居心不良的女性朋友。虽然在姜承殊的影响下很快删掉了，但其内容却凭借精彩的描述和理解迅速流传，扩散能力有如病毒过境。
经昨天秦庭松那么一说，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名字已经被钉死在了学校八卦的耻辱柱上，沦为经典舔狗形象。
怎么评价这个角色呢，悲情得甚至有点带感——如果原型不是我就更好了。
我收回思绪，听祁真就着刚才话题顺口说：“秦庭松其实也这样，前段时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程宁还来找过我，问我是不是和秦庭松死灰复燃。嘁，说得好像秦庭松是个什么香……”
提到程宁，顾思源的神色明显变了一点，祁真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不太合适，说到一半自己打住了。
我却又接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嗯……不久，上个月吧。”祁真答。
“看来他俩感情不好也有一段时间了啊。”我又问顾思源，“你知道程宁大概什么时候和秦庭松感情有问题的吗？”
顾思源想了想：“大概也是上个月吧，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是秦庭松变冷淡了？”我追问。
“或许吧……”顾思源的情绪明显低落了点，大概是下意识地想回避关于程宁的话题。
我没太在意，心下默默想到，因为秦庭松和程宁的第一次分手就是程宁主动提出的，且秦庭松一直表现得十分在乎程宁。所以之前听到两人感情不合，我都是下意识地当作程宁对秦庭松的冷淡。
没想到居然是反过来的，为什么？秦庭松有了新欢，或者他对程宁厌倦了？
祁真看着逐渐冷场的气氛，朝我投过来一个“真不识趣”的谴责眼神，干脆地转换了话题：“哎，明天我还有袁教授的课。课本还留在实验室那边了，等会儿还得去拿。”
两人就着实验室迅速转换了话题，很快我们吃完饭，便分开了。我和祁真去上自习，顾思源回了宿舍。直到自习结束，我陪着祁真回到宿舍，她才突然又想起课本的问题。
已经是10点多了，那个教学楼离祁真的宿舍有一段距离，倒是和我宿舍离得不远，我干脆提出先送祁真回去，我回宿舍的路上拿了课本，第二天早晨再给她。反正第二天上午我俩的课在同一栋楼里，也不麻烦。
祁真没拗过我，分开之前嫌外面冷，又给我披了一件外套。
我离开祁真的宿舍楼，慢悠悠地一路回去。有实验室的那栋楼地势有点低，一楼几乎都是建在地平面之下的，白天也显得森冷灰暗晚上更是只有二楼以上才有自习室亮着灯。而实验室则建在地下一楼，使用频率低，来的人少，充斥着实验器材的金属味儿，仿佛稍微有点儿热气儿就会立刻被吸干净。
我只有去年上选修课时来过这里，也算不上熟悉。先在楼梯口看了看教室示意图，才朝地下一楼走去。
这里太安静了，我每走一个台阶，楼梯间都有回声清晰入耳。凶手应该选在这里杀人的，我胡思乱想，大晚上的不管怎么折腾，都没人能听得见。一楼也没有人，就算地下一层有人大叫，二楼上自习的同学也未必能察觉。
走出楼梯间，走廊上居然亮着光，我看了一眼亮光的实验室，竟然就是我要去的那间。
好巧。
我推开实验室的门，朝里面看了一眼，一时竟看不到里面有人。
没有人？那灯为什么亮着？
突然，有脚步声在实验室里响起。
我下意识地朝脚步声来源看去，那是实验室的讲台部分，正是推门后视线的死角。
下一刻，我和秦庭松四目相对。
实验室里的人是秦庭松。他一手插着兜，神色有点意外，很快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反问他：“我怎么不该在这里？”
“你又不是这个专业的。”秦庭松说。
“这里离我宿舍近。”我淡淡道，“你又怎么在地下实验室，怪吓人的。”
“这里清净。”
……这倒确实。我瞥了一眼实验室讲台，没说话，转头去实验室柜子里取出了祁真的课本。
把课本塞到包里，我突然又问道：“听说你之前和程宁感情已经不好了？”
这时秦庭松已经坐回到讲台桌子上，那里还放着一本书。他语气极为不悦：“关你什么事儿？你是警察？”
“那就是真的不好了。”我平静地回。
“……怎么不好，谁说不好？你问这些有意思吗？”
我哦了一声，走出了教室，伸手去关上门。
有意思，我关门前最后瞥了一眼秦庭松，心想，当然有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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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入局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