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之后,庚连亦不奉陪,将茶壶一落,便消散了踪迹,却留下一沓传音符与缩地符及几块小灵石,留下末言久经不散:
“符咒与灵石便是给予师弟见面之礼,小小薄礼,不成心意,师兄尚且不闲在,师弟周遭逛逛,如若有不解之处便任意找人问问。”
汀钰一吐浊气,将符咒与灵石揣于聚灵袋中,缓缓踱步出茶亭,观脚下游鱼细石,波光粼粼,望天色着火,渐渐挂起一轮皓月当空。
修行者不吃不喝无异,且得益于粹体,只不过汀钰自天界向来得一日三餐惯习,如今只欲四处打听何处为膳房。
菩提门中少见人来往,且大多行色匆匆,汀钰无奈,只好行出菩提门。
门槛方踏出,便见石门前靠着一男子,姿态挺拔,犹如青松,通身青金,镶金带银,绣龙环虎,青丝半束,好不矜贵。
面容俊俏,傲如天龙的男子过于晃眼,汀钰难以视若无睹,不过堪堪瞥了一眼便直然回首向前踱步而去。
那男子满面傲气地见汀钰直然大步流星而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亦是瞪大了不少,站直起身来,朝汀钰喊道:“你这小修瞧着面生,见了孤竟不行礼,真是无礼,可不畏惧神魂俱灭么?!”
跋扈张扬却声音低沉动听,汀钰却空耳无闻,踏步向前而去,那男子怒发冲冠,飞奔上前扯住了汀钰衣角,同冲汀钰高身哄道:“你这是何人座下弟子?!休得无礼!”
汀钰身手敏捷,自那男子扯住他衣角,他便蓄力,听着男子言毕,便一念咒,以仙力将男子逼退。
却不想这男子仙力深厚,压根雷打不动,在如今的汀钰眼前,二人仙力云泥之别。
那男子放过汀钰衣角,拍了拍肩头,满面鄙夷地同汀钰道:“你这小儿,在孤面前竟欲用奸计脱身,如此忤逆之人,着实有趣。”
汀钰回首,瞧见那人英俊的面孔,气质非凡,且仙力深厚,自不能再得罪眼前人——以如今自己身上两分仙力。
汀钰见状于是作揖行礼,毕恭毕敬地同眼前人道:“小修在大能面前露怯,实在是对不住,且仙君绕小修一面——小修几个时辰见方入师门,不懂事故。”
那人身姿同汀钰不相上下,若起细究起来却是汀钰更胜一筹,如今汀钰半弓腰,眼前人却有一般俯视之感,挑起汀钰下颌,细细瞧着那张挑不出瑕疵的英俊面孔,喃喃自语:“这皮相生的,孤倒是棋逢对手了,若是不让弥筱见得最佳。”
汀钰眼底暗潮涌动,将眼前人一字一句听入了心,想来眼前此人也不过弥筱万千袍下臣之一。
眼前人此时思绪纷纷,自然不曾瞧见汀钰眼底那抹阴沉,却清了清喉,道:“起身来罢,竟连孤却不识得,晾你是个可怜人,哪位仙君座下的弟子?孤乃云珣国君主李栾安,你这副皮囊倒是极佳,孤乐意结识你这小修。”
汀钰微微一怔,缘来这便是自家师尊那蓝颜知己,李栾安却只当他是为自己的身份诧异,面上得意更显一分。
汀钰缓缓挺直腰板,如青松般身姿方正入眼,汀钰心内嗤笑一声,面上毫无波澜,一字一顿同眼前人道:“小修乃弥筱仙君关门弟子,字琼瑜。”
李栾安闻言,霎时目瞪圆睁,动听的声音却扭曲颤抖:“关门弟子?!”
此前弥筱留恋花丛,他向来放纵的不管不顾,而如今自己这后日之夫却寻了个异常俊俏的“关门弟子”。
弥筱向来多情,第四个弟子向来隔半月更一个,如今却似乎浪子回头,寻了个“关门弟子”。
李栾安颇有一种夫人红杏出墙之感,心跳不直,通身血液逆流,不消几刹那,便憋的那英俊的面孔通红,那狭长的丹凤眼充血。
汀钰心内暗笑,眼里浮过的得意之色不容小觑,挑了挑眉,直然盯着李栾安,张了张嘴,似乎欲要小人得志地阴阳怪气说些什么。
李栾安直然上前,紧紧揪住了汀钰衣襟,面目狰狞似地狱逃出的刹罗,咬牙切齿地同汀钰道:“你怎么敢?!你莫不知孤同弥筱自幼便定下亲事,只待不日成婚?!亵渎云珣君后,你一介小修吞食了狼心豹子胆么?!”
汀钰垂落的手中自聚灵袋中取出一张传声符,识海念咒:“急急如律令,师尊弥筱通讯,烦请师尊速速救徒儿一命,君主欲取我性命!”
传声符随风而去,汀钰面上却楚楚可怜,满眼无辜,只是那浅薄的无辜之下便是显而易见的挑衅。
冷寿山中,弥筱同坛墨正在茶亭之中,弥筱紧紧揽着坛墨胳膊,坛墨却紧闭识海,闭目修心。
弥筱拽了拽坛墨的胳膊,薄唇靠近坛墨耳畔,柔声开口:“师兄,就给弥筱几块灵石罢,弥筱保证,只是买灵器,师兄就予我罢,师兄你便是同我最亲的师兄,日后你再说些什么,我定然中规中矩地听从。”
坛墨挑了挑眉,坚固的执念动摇了,他向来无法拒绝自己这小师弟,弥筱见状,喜上心头,将坛墨的胳膊拽的更起劲了,呢喃道:“师兄,若是你要将我嫁给李栾安,我定然亦是踏踏实实嫁他为夫。”
坛墨坚心终将破裂,坛墨缓缓抬起好看的眼睑,同弥筱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弥筱点头如捣蒜,心内狡黠一闪而过,这招果然屡试屡顺,一双桃眸扬得更起劲了,一副乖顺模样,弥筱柔声道:“自然是打心底的真话。”
坛墨浊气一吐,自墨色胸襟中掏出一布袋,扔给了弥筱:“这是我如今所有积蓄,你且省着些用。”
弥筱连连颔首,甜甜地同坛墨道:“师兄自然比掌门师兄要好,掌门师兄我却是怎么软磨硬泡也要不得一个子。”
坛墨冷哼一声,闭目养神:“得了便宜便莫卖乖了,几瞬以前一道传声被我拦了,你今日方收入门下的便宜徒弟,自菩提门前,小命都交在栾安手中了。”
弥筱闻言一惊,急忙瞬身而去,且嘟囔了一句:“师兄真是过分了,怎的不早些同我言说。”
自己方收的貌美徒弟,不能撑不过一日便交待在李栾安手中了罢,李栾安真是酸死了。
弥筱忽的御剑悬于李栾安身后,弥筱将李栾安之首狠狠望向一按:“李栾安,你这是做甚?若是我的乖徒儿在你手中陨落,要你好看的。”
李栾安闻见熟悉声韵,这才愤愤不平地将汀钰放下,眼前这叫琼瑜的小子,果不其然阴险狡诈,竟将弥筱召了过来。
李栾安回首,狰狞的面孔消了大半,满面柔情地唤弥筱:“筱儿,你怎的来了?”
弥筱眼中只有眼冒金星的汀钰,衣襟凌乱,白皙的脖颈上一道骇人的红痕可见,楚楚可怜,弥筱气上心头,冷哼一声:“切莫如此唤我,打心底骇人得哆嗦,若是我再不来,我这关门弟子怕是今天便是要交待在你手中了。”
弥筱直然掠过李栾安,只身与汀钰身前:“乖徒儿,可悲可悯,为师来迟了。”
弥筱挑起汀钰的下颌,汀钰湿润的眼眸直然望进弥筱眼中,勾的弥筱心中一颤,此时的汀钰楚楚可怜同方才的冷淡模样鲜明可比,更是惹人怜爱。
弥筱更是气色上头,满脸阴沉淡漠地回首,望着身后自己这个后日之夫,质问道:“李栾安,你莫不是犯了癫痫?前几日方同身旁的宦官你侬我侬,今日便伤我弟子,你莫不是欲要同我决裂?”
李栾安面露急色:“筱儿,早便同你说道过了,那番是左城铭有意而为,欲要挑拨你我间情谊,他早垂涎你许久,且那日我同那宦官不过凑得近了些,那宦官同左城铭早已被我除仙骨,斩人首,魂飞破灭了。”
李栾安实在难堪,弥筱成日里流连花丛,自己视若无睹,却毫无底线地纵容他,而自己不过受奸人所害,同那宦官近了些,他却不依不饶。
弥筱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冷声开口:“那你便同我说道说道,为何伤我徒儿?”
“我……他……”李栾安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弥筱冷哼一声,拽起身后的汀钰便要离去,李栾安忍无可忍,大吼道:“你便只将这样的人认作弟子吗?那为何是关门弟子?你一次次逾矩我却视若无睹,无厘头的错你便如此吃味,晾了我一月有余?弥筱!你是孤的君后!”
弥筱毫无停留,直然御剑而去,淡淡留下一语:“我不会嫁于你的,我从来不稀罕那什么君后之位。”
望着他仙气飘然的离去,李栾安直然将脚石子狠狠一踢,飞出几里开外,李栾安望着坐于弥筱身旁的汀钰,眼神暗了暗,杀欲强烈。
弥筱从不曾令人坐落过他的玉剑凤玄,自己同他自幼相守长大,自己却连凤玄碰也不得,他从来知晓那玉剑大有来头,于弥筱而言非同俗物。
……
九天之上,弥筱眼神复杂地睨了身旁的汀钰一眼,眼底波涛暗涌,汀钰只觉熟稔,面上却抹了抹红润的眼眶,微微沙哑着声同弥筱道:“师尊,今日真是多亏了您,救命之恩弟子感恩戴德,请令弟子以身相许。”
弥筱愣了愣,眼前这纯情的小白花弟子怎能口吐如此狂言,见弥筱发懵,汀钰微微勾唇轻笑:“自然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欲为师尊尽孝。”
弥筱愣了愣,白嫩柔荑直然将汀钰头额重重一按:“师尊护徒儿,这可不是理当如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亦是天理,你这孩子说些甚么胡话。”
四目相对的二人各怀心思,一人咀嚼师徒情意,一人将父子守孝默念在心。
弥筱却陷入深思虑海之中,神飘万里。
默静片刻,汀钰方开口:“师尊,你我二人此去是……?”
弥筱寻回深思,愣了愣冲汀钰扬唇一笑:“你受累亦受惊了,为师便领你到掌门师兄的万宗阁泡那万灵池,其中皆为天成温水,你松松筋骨,缓缓心神。”
汀钰颔了颔首。
……
万灵泉周烟雾缭绕,热气腾腾,弥筱一摆衣袖,黛蓝色衣袍褪去,便余下薄如蝉翼的素色里衣。
弥筱浑圆的脚趾似白玉般,渐渐没入热气腾腾的泉水之中,热气蒸腾间,弥筱墨如黑瀑的三千青丝垂落,发尾微微湿润,晶莹的汗珠划过白皙如瓷的细长脖颈,国色天香的面孔温韵起霞红,**裸的引诱,宛若一副珍馐的画景。
汀钰托着托盘踱步至温泉之前,便瞧见了眼前景象,霎时热血翻涌,心跳不止,汀钰急忙转身,却听弥筱慵懒地唤着自己:“琼瑜?徒儿——”
汀钰这方回眸,却见弥筱已然悠然自得地靠在灵泉周遭,通身没入温液,热雾笼罩,弥筱浸于水中之处皆被仙雾遮得严实,仅露出那面颊桃红的天人面孔及半润的墨长青丝。
汀钰秀气一吐,颇有些庆幸,然而心底亦是有一抹不容忽视的失落。
汀钰缓缓踱步至弥筱身后,将托盘轻轻放直弥筱身旁,身形半俯,里衣宽大的衣襟微微散开,弥筱仰首回眸,恰好望入那紧实张力的胸肌,那感性动人的结喉在白皙的脖颈间滚动,克制隐忍。
弥筱一双桃眸温蕴满了水汽,多情却懵懂,纯情而诱///惑,弥筱在汀钰面前好不露怯,反而是汀钰面色红润得犹如肝色,弥筱倾了倾身子,直勾勾盯着汀钰那一双狭长而纯粹,淡漠却躁动的丹凤眸,那双眼实在鬼斧神工,星眉剑目,浑然天成。
四目咫尺之间,弥筱似是醉了味,他喃喃的同汀钰道:“琼瑜,可自酒窖取了为师最喜的梨花春?”
汀钰不可自控的微微颔首,结喉无可克制的上下滚动,少年的声音染上了低沉,被欲/////火浸得沙哑:“师尊,您醉了……”
弥筱摆了摆首,水气温云的眼眸染上了红润,弥筱蓦然将首砸下,汀钰明眸一缩,眼疾手快地托出了那湿润而小巧的头部,比自己的手大不了多许。
汀钰望着弥筱左侧那堆积的桂酒瓷瓶及梨花春盏,弥筱似乎幻闻,他得闻自家师尊抽抽噎噎地闷声吐出一句:
“两百多年了,思君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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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钰:梨花春和温泉池都是老演员了。别以为换了个名字吾便认不出来。
阳了个阳,身体欠安,先日单更,待身子骨硬朗了,再给姐们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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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思君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