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溯往昔

响亮的婴啼在弥筱的耳蜗间萦绕,弥筱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眸子。

只见眼前金碧辉煌,丹楹刻桷,一个面色苍白,却贵气高雅的男子怀中紧紧搂住襁褓之婴,抚着那皱巴巴的婴儿,如视珍宝。

那面色苍白的男子,却五官姣好,犹若夜间白月般皎洁,他面色上是难掩的大喜,抬眼望着同样是满面欣喜的一人。

那人一身铁甲,寒光迸射,招人发颤。

他指尖凝紧一抹血,点在了襁褓的眉心之间,刹那间,眉心间的一抹红隐去无踪。

坐落于床榻上柔弱无骨的男子缩于身旁夫君怀中,娇娇地同他道:“宫泛,我方才唤他阿筱,他可是应了?!”

宫泛坐于床榻边缘,紧紧搂着虚弱的爱人,同他颔了颔首,“嗯”了一声:“舒泠,吾的君后,苦了你了。”

谈及此处,那唤作舒泠的男子骤然红了眼眶,眼泪犹若断了线的宝珠,吧嗒吧嗒地望下掉了。

弥筱蹙着眉头瞧着眼前此情此景,那湿了泪的一双桃眸同他如初一辙,不过他眼波流动,眼尾嫣红却更是动人,弥筱的眉眼间更是多了几抹所谓宫泛的坚毅。

弥筱心中早已思绪纷纷,只是他分明记起他双亡的二老,是衍临门老掌门的挚友,唤作弥洛与戴符观,同眼前二人全然八竿子打不着边。

舒泠紧紧靠在了宫泛的怀中,哽咽着开口:“倪宫泛,如今你孤身奋战,若你陨落,我同倪筱却如何是好?”

倪宫泛紧紧搂住了怀中人,闻着襁褓胎儿婴啼不绝于耳,铁骨铮铮的男儿红了眼眶,哽咽着声道:“弥洛是我的心腹,那时你父子二人便去投奔他是了……”

不舍的二人潸然泪下,孩啼之声更是不容忽视。

弥筱缓缓踱步向前,欲要抚慰那婴儿,却直然穿其而去,无法触及,弥筱望着那婴儿眼下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两颗小痣,心下抽痛不已,口中反复咀嚼着“倪筱”二字。

弥筱心下惴惴不安,却始终劝告自己——这始终不过一个梦境罢了。

……

弥筱眼前一亮,风尘拂面,遍天祥云之下的云珣却遍地废墟。

他只见舒泠在这迷蒙黄沙之间,以泪洗面,他紧紧搂住了裹着棉袍锦服婴孩,一滴热泪落于倪筱眉心,他纤细的手颤抖不止,轻轻抚了抚亲生骨肉的眉心。

他早已哭得不成语句,哽咽而艰难地同倪筱道:“阿筱,我的孩儿,莫要怪你父君与爹爹,爹不得而已,大势已去,你同李氏后人同时降世,日后如若招人质疑,也有玄虎结印助你,玄虎此时被封,待玄虎自由一日,便是你知晓真相之时。”

舒泠将怀中的襁褓递于满头白发的老者,老者紧紧搂住抽抽搭搭的襁褓,舒泠双膝下地,满面是泪的以哭腔哀求道:“弥洛,仙师,玄虎倪氏将亡!还求大师,护他一命,倪筱便是倪氏余下唯一血脉!”

弥洛无奈地颔了颔首,搂紧了怀中懵懂的襁褓,冲舒泠颔了颔首:“君后放心罢,弥洛定要拼老命护住小皇子。”

弥筱心头抽痛,理智劝慰内心,莫要被梦魇心神,梦中一切皆为虚像,纵使再如何天衣无缝,却不可信矣。

弥洛搂紧倪筱,冲他强颜欢笑:“日后皇子殿下便要委屈求全,唤作弥筱咯。”

弥筱心下抽痛不绝,如百蚁啃噬般,抓心挠肺却无济于事,更是头疼欲裂。

心底被尘封的记忆,似涌泉般袭来,似乎要将他淹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眼前白光一闪,他站定于沙场之上,闻见倪宫泛慷慨激昂一语:“如若云珣国门不开!云珣始终滞步不前!”

一语落罢,失去玄虎之力的他被身披寒光铁甲的男子重重击倒。

倪宫泛应声倒地,舒泠嘶吼般的哭声响彻云霄,他紧紧搂住怀中的倪宫泛,倪宫泛奋力吐出一句话来:“宫泛一生……得,李舒泠真心……足矣。”

话罢,本有力的巨掌重重滑落,李舒泠疯魔一般地仰天大喊,犹若癫痫,刹那间,披散的九千绿云青丝骤然似雪般白了。

李舒泠紧紧握住了倪宫泛那骨节分明却冰冷无比的手,眼眶中是落不尽的泪,心腔中的心渐渐冷了,前所未有的疼痛,李落渊挥剑站在李舒泠眼前。

李落渊阴柔的面上是不得多见的阴沉狠辣与决绝,他垂眸望向李舒泠,粹了寒冰般的面色可怖,他淡淡开口:“皇叔,若是此时受降,回李氏,你仍然是风光无限的焚郁王……”

李落渊眼底有几抹少见的惋惜,年少时最为崇敬的长辈,此时狼狈不堪的在自己脚边。

只是,李舒泠一抬眸,便是苍白好看的脸庞和猩红夺目的眼眶,风沙袭面,白发拂动,他眼底是无尽的恨意,毫无遮拦地刺痛了李落渊的心。

李舒泠不语,只是提起灭魂刀便向心口而去,李舒泠缓缓倒地,却匍匐身躯紧紧搂住了倪宫泛,骤然一眼望向了弥筱。

弥筱此时才发觉,自己抬眼便是弥洛,他缩于倪筱幼小的襁褓肉身之中。

弥筱望着李舒泠望着自己开口,他无力出声,但弥筱瞧得真切,李舒泠唇瓣开合:“阿筱,若是知晓真相,阿爹仍愿你潇洒一生,不携恨意……”

弥筱心内咯噔一声,识海中响起的水声唤回了他的神识,弥筱这才发觉,他所在之处而非梦境,竟是识海。

“嘀嗒——”

弥筱望着深渊般无尽黑暗的识海,望着眼前纷纷一闪而过的回忆,他不断回溯往昔。

李舒泠去后,是弥洛满门遇险,独独将弥筱留于衍临门,告知这是弥洛所留下,同李栾安同时降世的天灵根奇才。

老掌门在大战之中负伤,陨落此前,独独将老友托付的小儿收作门下小徒,此后以衍临门庇护他一生。

此后,倪氏一族被赶尽杀绝,除去弥洛满门,无人知晓倪氏留下的唯一血脉。

只是弥筱分明亲眼所见,弥洛满门是为守住秘事,全门忠义自戕。

弥筱蹲落在地,袍摆被识海潮水浸湿,不断闪过的每一幕令他应接不暇。

他痛苦的抱紧了自己的头,他是弥筱……还是倪筱?

云珣上下从未无人谈及,他出生那日,一位帝王的陨落。

弥筱苍白着面色,不断念着清心咒,似乎要将心魔驱赶出识海,一夜之间,这些荒谬无比的事向他所袭来,他难以接受。

正在真龙殿批着枯燥无味却又无理荒谬的奏折的李栾安,骤然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呵秋——”

李栾安搂紧了身上的龙袍,喃喃自语道:“这几日要顾心些了,怕是要染风寒。”

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弥筱的青丝,弥筱惶恐地抬头,犹若受惊的小兽,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饱经沧桑般的声音传出:

“曾经沧海桑田,一转眼殿下已然亭亭玉立,殿下,我是玄武,君王和君后曾经这段往事随我封印,如今玄武在汀钰的解封下重见天日,殿下,知晓往事且释怀。”

弥筱湿润着眼眶睁开了眸子,望着眼前睡意安详的汀钰,仍颤抖不止的手拂过他的薄唇,紧紧缩进了他的臂膀。

汀钰察觉到弥筱的异样,急忙退出梦的温柔乡,恍恍惚惚地捧起了弥筱的脸,弥筱通身发颤,自己的胸襟已然被泪人儿浸湿,汀钰慌了神,急忙轻轻拍了拍弥筱的后背,缓缓出声问道:“可是被噩梦所魇?”

弥筱抬起红润的眼,纤细柔荑拾起了他胸口前的木坠,喃喃开口:“玄武。”

汀钰一怔,不知所措,他捉摸不定弥筱之心,半晌亦是不语。

弥筱却骤然抬手紧紧搂住了汀钰,汀钰骤然瞳孔一蹬,满眼震惊,他落入了一个温怀之中。

他闻见闷闷的声音喃喃细语:“汀钰,谢谢你……

谢谢你解封了玄武,令我知晓了蒙蔽自己两百多年的往事。”

若是汀钰并未解封玄武,亦或者几千几万年以后,他却仍旧不知自己的身世,一生便在前人为他所营造的温柔乡所肆意生长。

汀钰一转神识,定定地抚了抚弥筱的青丝,虽不知弥筱无头无尾地言说些甚么,却是安了心,他柔声开口:“弥筱,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弥筱所追溯的回忆虽无头无尾,但弥筱自幼聪慧,多少可以猜出些起因。

在他醒来之前,却不断劝说自己只是梦罢了,只是不曾想汀钰属实解封了所谓玄虎之力。

玄虎更是难以置信,自己的新主却是自己所要守护者的枕边人。

缘缠有情人,天公亦作媚。

弥筱缓缓地镇静下来了,细细拭过眼角的泪珠,将他诞生那日的大变故一丝不苟地告知于汀钰。

同他言说,那场缘于开国于否而挑起的战争,谈及被殃及池鱼的百姓苍生。

事有双面,开国此事有利亦有弊,李氏无错,倪氏更无错。

若论对错,挑起事端的百姓才是罪魁祸首。

李氏自幼视他弥筱若己出,剿灭倪氏满族的而非李氏,对倪氏喊打喊杀的,是他所守护的百姓。

弥筱不愿携仇恨渡一生,长辈之事已然自我了断,同他更无瓜葛,他无理缘于此便要取李栾安及李氏一族性命。

若是令仇恨世代延续,那天下却永不安宁。

只是他弥筱更不能代替倪氏原谅李氏,原谅云珣苍生,只愿此后同他们进水不犯河水,汀钰携手天涯。

若是倪宫泛同李舒泠在世,定亦是不愿他被仇恨蒙袭一生,若非如此,又怎会有意封锁他的回忆。

此时能解封记忆,想来也不过是要留下念想,至少,要弥筱有缘有朝一日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如今想来,李舒泠是李栾安的皇祖叔,自己高了李栾安一辈,要同李栾安成亲一事,却又是何等荒谬。

云珣之内所不曾顾及此些,只是弥筱心中却无法接受此事。

弥筱半晌才回过神来,却闻言,汀钰傻不愣登地开口道:“物归原主,阿筱,我便将玄虎之力归还于你可好?”

弥筱闻言“噗嗤”一声,往汀钰眉间轻轻弹了一下,道:“嗤——汀钰,同你,我不分你我,这便作为夫娶你的聘礼是了。”

汀钰骤然紧紧搂住了弥筱的腰,嘟嘟囔囔地自口中吐出一句:“弥筱,是你要嫁予我随带的嫁妆。”

弥筱满眼是宠溺,望进了汀钰的眼中,柔柔地道了一声:“好,我随你嫁至天界。”

软榻之上的帐纱被缓缓掀开,汀钰细致地为弥筱着锦袍。

弥筱望着汀钰眉眼间凝聚的几抹全神贯注,请不不禁地,心下狡黠一笑,他颇有些自私地思虑到:

若是倪氏不曾灭亡,他是否生于水深火热的宫中,在这期间浑水摸鱼,他又是否能健康成人,是否能如同今朝一般肆意风流……是否得以同汀钰相遇相知。

弥筱欣慰一笑,所幸,他同汀钰纠缠几番,却始终由心相爱,他二人,是命定纠缠的情缘,有藕断丝连却斩不尽的情丝。

……

坐在那高处不胜寒的白龙王位,亦或许他人不知几百年前的变故真相,只是李栾安却一清二楚。

他知晓那所谓玄虎倪氏的陨落,明白他那皇祖叔为爱殉情,此些,是李落渊自幼便要同李栾安所道。

幼时,李栾安同李落渊一般认为,李舒泠着实不堪,为那可笑的世俗情爱弃云珣大义于脑后……直至李栾安待弥筱情根深种,他才渐渐懂得了李舒泠的心。

只是如若李栾安知晓,其实倪氏却留下后人,便是他视为珍宝的弥筱,又不知作何感谢。

想来,只是满心愁绪,却又只能以一生为弥筱守秘了。

李栾安日复一日地钻进了床榻边布满结界的密道,隐秘至极,他熟练地站定在那个小木匣子之前,却并无瞧见那阴郁燃起的玄焰。

他自登帝后便要日夜细细看守玄虎之力……

此时,李栾安见此情此景慌了神,急不可耐地破了结界,一而再再而三地查看是否玄虎之力被窃。

李栾安正要大发雷霆,召动整个云珣皇宫,严查失窃一事,却逢许首领负荆请罪而来。

李栾安之后私下,令许首领戴罪立功,细细查明失窃一事,只道是至关紧要之物,却无对外声张。

……

汀钰同弥筱望着近几日加强了防卫的云珣皇宫,心下了然,汀钰却沾沾自喜,如今自己比起原来跟要强了几分,压根不曾将此些凡人置于眼中。

缘来要七七四十九日炼成的善灵壶如今便只要七日可成。

汀钰一日又一日,望着逐然成形而金光泛泛的善灵壶,如沐春风。

感谢阅读,读者万岁!

大卡三更的第二更!

已经在步入男儿国部分的**啦!

小剧场:

祈瑞:怎么来了只黑虎?

玄虎:你好,以后多多关照。

祈瑞OS:好个屁啊,争宠来了,要我什么好脸色。

祈瑞:嗯,吸吸。

玄虎:这只虎果然不正常。

……

几日后:

祈瑞:你说他们怎么一言不合就贴贴?

玄虎:他们这是在亲热。

祈瑞:那黑虎大哥,咱俩也贴。

玄虎OS:果然不正常。

玄虎: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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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回溯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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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迎娶了父君的白月光
连载中缇上墨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