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玉宫之行4

女人遥遥回头,一身红衣在冰天雪地里夺目刺眼。

伞身倾斜,盖住她半张面孔。红唇如血殷红,无端让人浮想联翩。

乌墨长发不受任何束缚长至及地,被她随意拖在身后。

若不是知晓天剑宗有诛鬼结界,和书雪险些误以为这是哪里跑出来的鬼怪。

还是最凶的红衣怨鬼。

女人开口说了些什么,隔得太远和书雪听不真切。

待她再想上前时,一道恐怖气息已经近在眼前,和书雪瞳孔放大,仿若在看慢动作——一枝开得极盛的红梅花枝瞬间贯穿了她整个胸膛。

她甚至能看清自己胸口溅起的血花打湿了红梅花瓣,却因为悬殊的实力差距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身体连连后坠击碎山石一片,和书雪最后摔回了飞雪峰下,落地的一瞬间口中吐出大口鲜血。

颤抖手指拿出丹药服用止血,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那柄花枝再旁移方寸就是她心脏。

和书雪不甘望向恢复如初的山门,飞雪已经掩盖了她先前上山脚印,除了胸口伤痕她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走。

已经知晓出手者是谁,纵使满心不甘和书雪也只能在匆匆而来的门人大惊下选择离开。

最后离去前,她深深看了眼亮起晚灯的山峰最高处。

被和书雪凝望之处,君拂推开清竹院院门走到屋檐下,收伞抖落一身积雪,抬手敲了敲屋门。

“是我,开门。”

等候几秒,屋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门后风戈无奈的脸。

“我屋门从不上锁,师尊直接进来不就行了,何必每次多此一举?”

次次都礼貌敲门的君拂越过她向里走,嗓音淡淡:“这是礼节。”

她话锋一转,“我听说你替我收了个天生剑骨的徒弟?”

风戈手指点点自己榻上病怏怏人影,“喏,就在这了。”

雨落筝如今到底年幼,飞雪峰极寒连轻无忧她们有时都受不住,更遑论还是**凡胎的她?

现在受寒马上发起高热,风戈心一跳把人暂时安置在自己居所,拿软被给包成了一团。

“师尊来得刚好,我正要替她去熬药,劳烦师尊先替我看顾一二。”

“哪有那么麻烦。”

君拂拦住风戈,在雨落筝警惕视线里伸手扼住她下颌,后者受痛张开了嘴,喉咙里瞬间被丢入一冰冷事物。

她愕然挣脱开君拂桎梏,趴在床沿拿手指扣嗓子想要吐出来,奈何那东西入口即化,转瞬就消失在她体内。

红衣女人嗤笑一声,“寻常人求之不得的灵丹妙药,到你这怎么像我要毒害你一样?”

察觉到身体并无异样,身上高热慢慢消退,雨落筝苍白脸色才好看些。

但她紧绷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对眼前人的警惕,君拂看着她幼兽一样黑沉的眼珠,心里无端有些不喜。

这两人之间气氛古怪,风戈眼皮一跳,坐在雨落筝身旁拍着她背脊安抚,一边给她师尊使眼神。

等将人哄睡着后两人移步到外间交谈,原本闭眼的雨落筝睁开眼,凝神细听。

“师尊不喜她。”

这是风戈的声音,她没有疑问,而是用的肯定语气。

“不错。”

君拂毫无顾忌对风戈袒露自己的想法,“你体内缺剑骨,修为止步于此再难寸进。既然不肯让我杀和书雪夺回剑骨,那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拿别人的来补你的。”

“夺她人造化于德行有亏,就算我真补全所缺,日后也必定生出业障——”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

君拂打断她,比夜色要更黑寂的眼眸平静注视着眼前人,被她视线锁住的风戈无端有种被毒蛇缠绕的窒息感。

她听见自己师尊说:“你只需要一往无前,身后所有,师尊会为你解决。”

雨落筝猛地攥紧手中棉被,呼吸一瞬间急促起来。

她头脑混乱无心再窥听两人之后话语,原本消退的热疾再次卷土重来。

恍惚中,雨落筝只觉得又看见自己悲惨结局。

她原本以为风戈这个全然陌生的人出现,自己黯淡无光的未来会有所转机。

可是没有,这个处处针对她想取她性命的女人今生依旧如此,甚至因为风戈的出现改为想强夺她剑骨!

牙齿几乎咬碎,雨落筝眼前一片片黑沉,一会儿闪过黑暗山道风戈吹笛的身影,一会儿又是家园被毁的满地残骸。

母亲离别前面孔与无数次惨死时交织,轻无忧一根根折断她练剑的手指,天真面孔满是高高在上的残忍。

“我不喜欢你缠着她,能听明白吗?”

“再让我在剑阁看见你……”

狐狸一瞬间猩红的眼倒映出雨落筝渺小身影,锁链磨蹭拖拉,将她困在沈如玉的幻境中。

身体在因为外力瑟瑟发抖,意识不断下坠,暗无天日的渊底,雨落筝始终想不起是谁将自己带离。

直到一双温暖素手将她托起,她依偎在菩提白玉手掌里,抬头便是神女俯瞰众生的慈悲面容。

现实与幻影重叠,雨落筝面前的神女像,慢慢度化为风戈的脸。

“……怎么又发起高热来了?”

周围人声朦胧,隔着层海水般听不真切。

“师尊,你那药确定管用吗?”

君拂刚被爱徒拒绝,现下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

闻言甩袖坐去窗下,推开紧闭的窗棂偏头看窗外雪景,话语不耐,“你从小大病小病都是吃的这个药,不也好好长到现在了?怎么偏她不行?”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活不了就换下一个。”

“把窗关上。”

风戈把人抱起头也不回,“算了不用关,您老自个儿玩会,我去青梧长老那里一趟。”

“去她那干什么?”

君拂眼皮一跳。

“求医——”

风戈推开屋门,无边夜色白雪如絮,天地清明只剩最原初混沌的黑白二色。

她怀抱雨落筝走入落雪里,两个人身影渺茫到不能惊起一点涟漪。

要是无忧在就好了。

风戈忍不住想,把狐狸顶在头上让她把尾巴打开,自己就不用辛苦用灵力撑伞。

想归想,她暂时分不出心思去管那两个祖宗消失这么久又干什么去了。

怀中人孱弱得像一只幼猫,饶是有风戈分出的灵力护体也依旧冷得厉害,双手死死环抱住她脖颈连声哆嗦着喊冷。

“乖噢乖噢,妈妈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仗着周围没人风戈随口胡诌。

雪天带高烧的孩子去“医院”看病,等雨落筝清醒她一定要这孩子写一篇八百字作文。

题目就叫《我最难忘的一件事》。

《童年难忘的一天》或者《我最重要的一个人》。

被自己天马行空的念头逗笑,前路飞雪茫茫,风戈却骤然感到一阵孤独。

人在异乡,这里没人能明白她在为什么发笑,又为什么要坚守一些旁人看来难以理解的念头。

君拂以杀入道,旁人性命对她来说还不及飞雪峰随手折下的梅花枝。

她不懂风戈为什么坚持阻拦自己对雨落筝动手,轻无忧也不会明白师姐为什么不准她随意捕杀弱小动物。

至于沈如玉,这丫头目前看起来是师门最正常的一个,但风戈总感觉她藏着不少秘密,一旦释放绝对比轻无忧的小打小闹还更危险。

师门三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且都对女主有各自不可言说的敌意。

她白日在殿中面对和书雪,沈如玉看见她领回来一个小孩,背地里都快瞪死雨落筝了。

轻无忧的敌意就没收敛过。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将她们带大相处这么久都有感情,而雨落筝是她回家的念头也是不让师门走向死路的关键。

奈何两拨人只是刚一碰面,甚至都没有真正相处就已经天雷勾地火,迸出的火花让风戈消受不起。

“我总有照顾不到你的地方。”

风戈将盖在雨落筝身上的外袍往下压了压,不让她仅有的温度流失。

怀中人察觉到她动作,嘤咛着蜷缩成一团,手指死死抓住她衣领不放。

拍了拍雨落筝脑袋,风戈放低声音,柔和话语飘散在夜空中。

“你得快点长大,别人才不能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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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成为魔尊gl
连载中多梦嫌烦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