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灵山有一子,是林道灭最小的徒儿。
那日林道灭与葵司懿在悟情山顶那颗老槐树下下棋,葵司懿输了半子,按照约定给林道灭算了一卦,林道灭命中注定还有一徒,在二月二龙抬头之日降生。
林道灭自知已元寿不多,对此呲之以鼻,他已收了十二位弟子,若是再收一位便是十三之数,他已下定决心不再收徒。
葵司懿见他不信,只留下一句话便走了:“此子天赋非凡,或许能登那无上大道,与你是命中注定的师徒。”
等到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林道灭守在悟情山等着他那命中注定的徒儿,虽然他本意并不想收徒,但那葵司懿的推演之术乃修真界一绝,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更重要的是,葵司懿说那个孩子能登无上大道,若是真的,那对于问灵山,甚至整个修真界都是一场造化。
林道灭站在山门口,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半点命中注定徒弟的消息,就在他以为百算无疏的葵司懿在诓骗他时,一声啼哭响彻云霄。
那声音自磨基山传来,磨基山是专门用于饲养灵兽,关押妖兽的山头。
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林道灭隐隐约约察觉到那磨基山上的啼哭声,与他有不解的渊源。
等林道灭摸着胡须去磨基山时,只见磨基山不知为何被踩了一个大脚印,那大脚印中有一个婴儿光溜着身子,放声啼哭,令人惊奇的是所有的妖兽路过时避开了那个婴儿,没有去踩他。
更令林道灭惊奇的是,那婴儿好似认识他似的,见到他立马不哭了,闭上眼睛睡得很安详。
此时二月二,虽是初春,天上却飘起了大雪,似鹅毛,似柳絮,落到那婴儿身上,那婴儿也不吵不闹。
“师尊,这孩子来的奇怪。”说话的是林道灭的大弟子林旭。
“那是你们的小师弟。”
林道灭呵呵一笑,大袖一挥,将那婴儿带回了悟情山。
当天晚上,林道灭的十二个徒弟便都知道,他们又有了一个小师弟。
对于那婴儿起名一事,起初有诸多争议,最后因那婴儿睡得安稳,林道灭金口一开:“就叫林眠之吧。”
“是否过于随意了些?”二师姐林怀柔道,这婴儿生得可爱,她十分喜爱。
林道灭自有他的解释:“修道之人,随性随心也随意。”
这婴儿不知从何而来,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刚出生就嚎叫不止,一见到他便安稳入眠,这就是天定的师徒,天定的缘分啊。
林道灭对于这个最小的徒弟那是呵护备至,关爱有加,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将他带在身边,其余时间就交与他最信任的大徒弟和二徒弟照看,偶尔也会丢给他那醉心炼丹的师弟堇珩。
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虽然林旭与林怀柔并没有什么经验,但对于林眠之也是宠爱之甚。
相比之下,堇珩就不怎么会带孩子了,两人经常灰头土脸地从炼丹房出来。
原因无它,小眠之经常在他炼丹时捣乱,往他的炼丹炉里丢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堇珩想着等林眠之长大了就把他丢到炼丹炉里炼一炼,这小鬼,太皮了。
林眠之也不负所望,四岁便踏入修真之门,五岁练气,六岁筑基。
筑基之日,林道灭记得清清楚楚也是二月二龙抬头那日,林眠之刚好满六岁。
修真界的规定是六岁之后便可跟着师傅修行,修行不单单只是修习修为,还要熟读各种仁义道德之书,不仅上要知天文,更得下要知地理,能文能武才是一个合格的修真者。
那个时候,修真界只有一处专门的私塾,就设在问灵山的钟祥山。
这个私塾针对各派宗门贵子所开设,由问灵山,灵梦谷,御剑宗,鸣凤宫,百灵宫,拜月宗,青风派,六汇派,无涯宫联合办学。
原本钟祥山上有专门执教的老师,但林道灭对于他这个徒儿是寄予了厚望,因此由他亲自执教。
一同上课的有灵梦谷的溪微桥,也就是溪知念那早逝的堂哥。无涯宫的雾冕,御剑宗的柯珂和他孪生妹妹柯馨,鸣凤宫的余姣姣,青风派的杨真御和杨魏安两兄弟,还有百灵宫的仇子奕以及拜月宗的尧息和尧小会。
一开始,私塾风气良好,大家都勤奋好学,后来大家渐渐熟悉,画风就变了。
摸鱼抓鸟,偷林道灭的砚台,往师叔堇珩的炼丹炉里丢炸药,去其他山头捉弄其他弟子那是家常便饭。
林眠之,仇子奕,尧小会与柯珂甚至还组成了一个修真四少的团体,经常做一些恶作剧,对象就是私塾的其他弟子,柯馨就深受其害,每次她都追着仇子奕满山跑。
林眠之,她打不过,尧小会有尧息护着,柯珂是她哥,她只能逮着仇子奕去打了。
后来的仇子奕解释道:“这叫打情骂俏。”
这个私塾一直开到林眠之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很冷,他只记得那年他刚刚觉醒灵根,修为也到了元婴。
又是一次外出淘气,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林眠之将磨基山后山关押的妖兽放走了大半,引发了兽潮,那日青风派的杨真御和杨魏安两兄弟正在磨基山后山挑选妖兽练手,差点被林眠之害死。
当天青风派宗主杨羽就把两个儿子接走了,并放下狠话,再也不会送弟子来问灵山修习。
林眠之被罚跪到悟情山主殿外一整夜,他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为啥师尊要罚他,他只不过是想帮那两兄弟多认识一些妖兽。
林道灭死了,死在了林眠之被罚跪的那天晚上,林眠之直到现在都以为是自己把师傅气死的。
也正是因为林道灭的离世,林眠之深受打击,修为足足有三整年没有精进。
其实林道灭早感觉自己元寿已尽,他死的那天雪下的很大,和林眠之出生那天一样。
他将自己十二个徒儿唤到跟前,交代了很多很多事,林旭被命名为下一任掌门,其他弟子派到各个山头当峰主。
弥留之际,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殿外跪着的最小的弟子,他拉着林旭的手,道:“你们十二个师兄姐弟,一个个都学有所成,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们的十三师弟,他才十二岁,若是不能正确引导,只怕是会走上歧途。”
“师尊,我把眠之叫进来吧?”说话的是十二师妹叶望舒,她比林眠之只大六岁,二人关系十分亲密。
“不必了,就当给他一个教训吧,希望他以后能记得今天。”
林道灭摇头,只是握着他师弟堇珩的手叮嘱道:“一定要照顾好问灵山,旭儿很多事都还得磨练,你们……”
话还没说完,林道灭便已咽气,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殿门,眠之,希望你不会让为师失望。
随着天渐渐破晓,阳光撒在了林眠之那已有一层厚雪的身上,也撒进了悟情山主殿内。
啜泣声慢慢散开,堇珩强忍着泪水一言不发地打开了殿门,林眠之朝里面望去,他再也没有师尊了,再也不会见到那成天叹气骂他的那个老头了。
后来问灵山守孝三年,其他大宗也没有把送过来修学的弟子接回去,因为林道灭的死去,意味着上一代的结束,意味着修真界再无大成强者,意味着若是魔族入侵,他们十一个门派必须同气连枝,共同御敌。
守孝的这三年,师叔堇珩怕感物伤人也外出云游。钟祥山的私塾还在开,但主讲人由林道灭变成了林眠之的五师兄,也就是现任钟祥山峰主路怀凝。
路怀凝虽然也是一位金丹期强者,但他性子强势,对学生们要求严苛,其他人在路怀凝的带领下学得很快。倒是那修真四少,反叛心理贼强,经常不服管教偷溜下山去厮混。
每每路怀凝想要责罚他们时,宠爱林眠之的林旭就会出来阻止。
久而久之路怀凝也懒得管这四人,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一切都好说。
要说那四个魔王胆子是真肥,明明自家长辈都已告诫本宗秘法不得外传,四人还经常互通有无,交换功法,还好他们四家长辈并不知情,不然都得挨上一顿好打,再关上三个月的禁闭。
这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钱!钱从哪儿来?无非就是忽悠别人,抢别人的。
不过这四人还是有些道德的,自家的弟子他们不抢,专门去忽悠别家弟子,后来四人实在是无人可忽悠了,再忽悠下去只怕会被别的弟子联合起来暴打。
仇子奕便出了个主意,那就是去抢,不能抢修真界弟子的东西,他们就去抢那些作恶大妖的东西。
尧小会记得最刺激的那次是抢一头蛟龙的宝贝,他都打听清楚了,那蛟龙正准备化龙,原本他们打算抢了就走,谁曾想那蛟龙还有若干小弟。
本来已经到手了,还没走几步就被蛟龙小弟围攻了,那些小妖虽然不厉害,但胜在数量多,四人渐渐体力不支,最后还是林眠之拼死用了三千道黄符,将那些小妖炸开,才得以逃出升天。
而那蛟龙也以为此事无法化龙,与四人结下仇恨。
四人不仅得罪过六汇派,圣华宫和一些小门小派,还大闹过东海,琼林和灵兽泽,惹过不少麻烦。各家长辈为他们擦屁股都来不及,只怨怎么生了这些个祸害,修真界有很多宗门对这四人也是避之不及。
问灵山这个私塾,也因为这四个混世魔王影响了风气而倒闭了,以后的弟子只在自家宗门修习,十一宗再也没有联合开办私塾的了。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像他们四人一样的学生,不仅无法无天,还影响其他学生败坏名声。
话说柯珂、尧小会和仇子奕被接回去后先是被暴打一顿,然后各自关了一个月禁闭。柯珂倒是学乖了,每天都在努力修炼,尧小会和仇子奕两个没脸没皮的二世祖却像没事人整天游手好闲,他们两个也算是修真界的奇葩。
再后来,林眠之开始发奋,不久便晋升金丹期,成为修真界传奇人物,书写他的传奇人生。
其余那三个整天被他们长辈逼问:“同样是一起玩的,怎么人家玩成了金丹期,你们还在归婴期?”
其实林眠之修习成为强者少不了他大师兄林旭的鼓励,林旭知道林眠之爱财,便以各种法子,变着花儿的用钱啊,宝贝啊,哄着林眠之,还把弥心山给了林眠之,不为别的,就因为弥心山够大,库房也够大。
到最后问灵山各个山头宝物加起来的总和还不如林眠之的私人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