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考过后，阿尔伯特觉得这个装神弄鬼的女人在耍他，他怎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没注意什么，他要是知道，那还叫忽略了吗？
塞西莉摇摇头开口：“如今在集市上，同样的钱可以多买两个黑面包，但是比起面包大多数人选择了而是建造房屋的木材和取暖的木炭。
西郊新建的工坊里，工匠们敲打的也不再是贵族定制的铠甲，而是农夫急需的犁头和主妇期待的纺锤，这两样东西销量很好，每天供不应求……。”
阿尔伯特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句：“这些琐碎的商业活动......”
“这不是琐事！”塞西莉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这意味着斯莱德的平民们对未来的生活更有信心，意味着农民在为春耕做准备，意味着这座城市正在建立起真正的、可持续的经济循环，这才是繁荣的根基！”
她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而您，却还停留在多年前的思路上，试图采用杀鸡取卵的办法提升自己的武力，愚蠢的行为，您知道为什么您的计划会如此迅速败露吗？"
不等阿尔伯特回答，她展开文书：“您在这之前就有收购粮食的行为，面包师汉斯主动汇报了异常的采购人，铁匠铺的学徒留意到可疑的运输队伍，市集的摊贩自发监视异常交易，这就是您所轻视的平民们自发建立的守望网络。”
莱尔适时补充：“今天我们收到了七份来自平民的实名举报。”
塞西莉的目光如利剑般直指阿尔伯特：“您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平民的智慧，没有什么可以瞒过他们的眼睛！您那套过时的权术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尘埃了。”
“荒谬，疯子。”阿尔伯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无力咒骂道，“和这群疯子在一起菲奥娜你会的后悔的，他们一定会将你拖进深渊的！”
但是没人听他愤怒的咆哮，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阿尔伯特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审判。
第一个被揪出的蠹虫竟是菲奥娜的堂兄阿尔伯特，这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然，将手伸向粮食的远不止他一人，但比起阿尔伯特那夹杂着政治野心、试图动摇新政根基的图谋，其余几人则显得‘纯粹’许多，他们不过是见钱眼开，想趁机发一笔横财罢了。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逃脱制裁，在斯莱德新生的法典面前，无论是心怀叵测的野心家，还是利欲熏心的投机者，都将站在同一座审判台上，接受律法与人民的裁决。
继老主教克雷特之后，又一位大人物被押上了审判台，阿尔伯特·莫尔顿，他不仅是前城主莫尔顿男爵的侄子，更是现任执政者菲奥娜的堂兄。
“不可思议……”人群中弥漫着窃窃私语，“菲奥娜大人真是大义灭亲了。”
“感谢神明。”有人低声说，“神明总算愿意看看我们这些可怜的穷苦人家了。”
连执政者的堂兄都被送上了审判席，相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动小心思了。
事实上，这也是塞西莉想要的，今天将他押上审判台，就是要向斯莱德的每一个人宣告一个事实——
菲奥娜站在高台上，庄严的宣布：“在斯莱德，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无论是谁，无论他流着谁的血，无论他曾拥有何等权柄，只要触犯了我们共同立下的规则，就必须付出代价！”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广场上空炸响，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那是对公正最热切的渴望与拥护。
“说得好！”
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广场上的喧嚣。
人群自发地分开一条道路，只见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他头发已经完全白了，身形佝偻，脸上布满岁月的沟壑，甚至连牙齿也掉了几颗。
穿着一身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看出来的教士服，之所以需要仔细辨认是因为那上面已经洗的发白，上面缀满了层层叠叠、针脚细密的补丁，若不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式与颜色。
“塞拉菲姆老师！”菲奥娜震惊地站起身，几乎是跑下审判台，上前搀扶老人，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意与激动。
塞西莉和莱尔对视，他们对这位突然出现的老人一无所知，看看其他人茫然想反应，显然，很多人都做不清楚这位老人的具体身份。
人群中响起了一些不确定的议论声。
“他好像是…最早来我们这儿的那位传教士？”一位须发皆白的本地老人不太确定地低语。
塞拉菲姆老人拍了拍菲奥娜搀扶他的手，目光温和地扫过塞西莉和莱尔，最后望向广场上的民众。
“传教士，是的，那是我最初的身份。”老人的声音苍老却清晰，带着岁月沉淀下的平和，“六十年前，我跟随第一批拓荒者的脚步来到这片土地，那时的斯莱德城刚刚经历一场战乱。”
他微微抬起头，仿佛在回忆往昔：“我们亲手砍下第一根木材，搭建起最早的祈祷所，那甚至不能称作教堂，只是个能遮风避雨的棚子。我在这里为新生者施洗，为逝去者祷告，见证了斯莱德从无到有的每一个脚印。”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菲奥娜身上，充满慈爱：“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光明神在这个孩子身上有着特别的安排。”
菲奥娜眼含泪光，注视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他是她信仰之路的启蒙恩师。
塞拉菲姆最初的传教并不顺利，比起神明的帮助，刚经历战乱的斯莱德人民更相信刀剑相向的威力，不过随着光明教会影响的不断扩大，这里最终还是成为了光明神的城市。
直到发现黑蚀，在诅咒发生前，大批来自教会总部、别有用心的信徒涌入斯莱德。
他们衣着光鲜，言辞动听，以重建秩序为名，行巧取豪夺之实，他们许下空泛的诺言，挥舞着信仰的大棒，许多淳朴的斯莱德人被煽动、被蒙蔽，整个城市几乎沦为狂信的温床。
就在那片喧嚣与混乱中，塞拉菲姆最初试图阻止教会的花言巧语，后来又试图阻止他们将所有开采黑蚀的人列为堕落者，但是教会不采纳他的意见，信徒们也不可能听他的建议。
他只能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独自守在最初那座简陋的祈祷所里，日复一日地擦拭着早已黯淡的圣徽，用最朴素的行动诠释着何为真正的侍奉。
塞拉菲姆拍了拍菲奥娜的手，目光却欣慰地扫过广场上所有的民众。
“我在这片土地上活了八十七年，”他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我侍奉过三代城主，在那之前，我走过很多地方，我见过饥荒，见过瘟疫，见过贵族们为了一枚金币让平民家破人亡，也见过主教们一边诵读经文一边将祭品塞满自己的口袋。”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瘫软的阿尔伯特身上，带着深深的怜悯，而非愤怒。
“我听过太多漂亮的誓言，太多虚伪的忏悔，但今天，在这里。”他抬手指向菲奥娜，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看到了神谕中真正的‘公正’，它不是写在羊皮纸上的漂亮话，不是挂在贵族嘴边的空谈！
当审判的利剑指向权贵，当公正的天平不因血脉而倾斜，这一刻所需的勇气，远比在圣像前屈膝更为珍贵，这才是对神明理念最真实的践行。
我只是想看看，重新被光明照耀的斯莱德，请各位不要在意我这个老头子，请继续吧，你们在进行一场伟大的审判。”
他缓缓退后一步，将审判的舞台交还给众人，对于阿尔伯特的审判继续，随着老人的退场，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阿尔伯特身上。
"现在继续对阿尔伯特·莫尔顿涉嫌利用手段获取评价粮、破坏民生一案的审判。”
米娅，这位被菲奥娜一手培养起来的年轻书记官，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她站在台上，展开一份羊皮卷轴，声音清晰而稳定地宣读：
“奉菲奥娜大人之命，即日起，斯莱德正式成立平民监察会，负责依据法典审理案件，监督官员，纠察不法。”
审判在一种更为庄重、理性的氛围中继续进行，与审判尤利安和克雷特时那种全城激愤、同仇敌忾的氛围不同。
如今的斯莱德民众显得更为冷静和成熟，他们更关心的是新机构如何运作，以及谁能入选。
“我推荐铁匠铺的巴顿师傅！”一个市民喊道，“他为人最是公道，街坊邻居有纠纷都找他评理！”
“守夜人的老马尔夫也不错！”另一人附和，“他在城墙上守了三十年，从没出过差错！”
很快，来自附近村庄的代表也加入了推举：“我们村推举农妇玛莎，她丈夫死在克雷特的劳役里，但她从没怨恨过邻里，反而在饥荒时把最后一点存粮分给了孤儿！”
“还有猎人卡洛斯！他每次打猎回来，都会给村口的孤寡老人留一份肉！”
这个老人是个好人，菲奥娜并不是无脑的信仰，她真的遇到过很好的信徒，所以才会虔诚的信仰光明神，当然了后来的遭遇大家也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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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