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二章

“但也没必要就拿这件”萧潇心疼的看着她,声音里是明显的不赞同,“仓库里那么多东西,随便选一个”

书房里的每一件东西,对杨晔来说都有不同的意义。

如果换句稍微矫情点的话,大概是这里的每件东西,都凝结着杨晔过往几十年的缩影,承载着她某一部分的人生,那有关于圆满的期盼,也是希望破灭后独自承受的痛苦。

杨晔的目光始终都没离开这件玉佩,她沉默着,指腹轻柔地抚摸过冰凉的玉身。稍微用了点力,她在指腹上压下玉佩的花纹。深吸气,又将胸口的浊气吐出,好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将刚才翻涌的情绪压回心里,拉开隔壁的抽屉,从那里取出一包全新的,还没拆封的丝绸手巾。

“普通的东西他们未必就会上钩”杨晔说着,动作缓慢又仔细的把那玉佩重新包好,放进另一个还空着的檀木小盒。

‘咔哒’

金属片扣拢,盒子也被盖上。

她转过来,看向那一直站在门边的萧潇,语气温和,“帮我画个妆吧,要那种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样子”

萧潇看着杨晔,那点被她强压下的忐忑,明明她脸上是很明显的微笑,可萧潇就在她的微笑里看见了好多恐惧,就像根针,无意识地扎在她心里。萧潇认真的看了她好久,从刚开始的认识到现在,无论那一次都没有她这次看得仔细和专注。

‘我最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稳’萧潇盘腿坐在床上,手机贴在耳边,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那盏闹钟的亮度,‘老板生病醒来后,尤其是最近陈阿婆那件事情,我总觉得老板是要离开我们了’

‘我跟你的感觉一样’电话对面的李成说。

萧潇的声音忽然轻了许多,‘你说,老板会死吗?’

‘人都会死的’刘国兴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语气平静。

‘但是老板……’

‘活得越久,她对死亡的渴望就越大,萧潇,我们应该尊重她的离开’刘国兴说,‘孤独痛苦的活着和干脆利落的死亡,我更愿意接受第二种’

‘但是……’

‘萧潇,她一个人真的活了太久’李成也说。

萧潇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下楼,拿来自己经常用的那只化妆包,她让杨晔坐下,对着她那张原来就足够惊艳,并不需要再过多修饰的脸上开始细细描绘。

铺开的粉底均匀盖住杨晔脸上那因为连日烦恼而出现的憔悴,恰到好处的眼线,加深的眼影和稍微提亮的高光相互配合,瞬间就让她的眼神变得深邃立体,甚至还添了几分不容小觑的锋芒。

腮红和口红的颜色都是选择低调但能提气色的色号,不过分张扬,但又极大程度地提升了整体的精神。萧潇放下手里的工具,她专注的看着此刻的杨晔,在对上她那双看来带有攻击性的眼神,萧潇心中一动,她扬起嘴角,高兴的看到她。

妆容扩大了杨晔本身的清冷和矜贵,还另催生了一种由内而外,更能说是她与身俱来的底气。

“老板,你真好看”萧潇感叹说。

杨晔愣了一秒,“你也好看”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萧潇还拿着化妆刷,刷毛蹭过手心,带来点细微的痒意,“老板,你真像个格格”

杨晔被她的这句话弄得一怔,反应过来后,她微笑的看着萧潇,“格格早就没有了,如果你还想穿那身格格装,等这件事情结束咱们有机会去北京,你再穿一次”

“好啊,到时候你给我选”

“那我一定给你选身最漂亮的”杨晔站起来,起身走到衣柜那,她从衣柜的最里面找出件已经好久都没穿过的深青色旗袍,长身的旗袍,长度是刚到她小腿的位置,剪裁极佳,恰到好处的腰身线条,妥帖的勾勒出她纤细但是挺拔的身体轮廓。

缎面的丝绒旗袍,上面隐藏的亮色丝线在日光灯下泛出柔润的光晕,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而轻轻流转。杨晔又从旁边的衣柜里翻出件米白色的羊毛披肩,搭在肩膀上。当她再次站到那面老旧的穿衣镜前,看到镜子里那个身段窈窕,仪态万方,眼神平静还从容的身影,连她自己也都有一瞬间的糊涂。

镜子里的人看着既陌生又熟悉,那副姿态,那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规矩,也是她好久都没看见过的清亮眸子,恍惚之间,杨晔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镜子里的人在看她,还是她在看从前的自己。

‘昭昭,我信你并非是个软弱的人’

‘阿昭,如今做人要有两面,一面对别人,一面对自己,对别人无谓真实,只求问心无愧,对自己只要诚恳,无愧于心’

一切准备好后,杨晔拿上那个装着玉佩的紫檀木盒,她走下楼梯,周一横已经等在拿了,听见下楼的脚步声,他转过头。

视线落在杨晔那打扮精致的妆容上,往下扫她身上那件显气质的旗袍,最后是她拿在手里的木盒。周一横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讶。

萧潇走过去,她轻轻撞下周一横的手臂,带点得意,“我给老板化的妆,是不是特别好看?”

周一横没再说多,只是朝杨晔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车已经在门口了”

他看着杨晔走下楼梯,快来到自己身边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叫的是商务车,绝对能配上你今天的这身打扮”

三人坐上车,再次前往金石斋。

不同于杨晔上回一个人来时候的小心翼翼,这次他们从一下车,在走到金石斋大堂的每一步都吸引不少的关注。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前台脸上依旧是那公式化的微笑,可在看清楚杨晔的这身打扮,尤其是当她看见杨晔手腕上,那只青头翠玉的手镯时,原来打量的目光就变成毫不遮掩的热切和恭敬。

几乎是同时,王经理也从楼上下来。

说不清是偶然的碰巧,还是他在楼上就已经观察,刚下来时,他视线就已经飞快地扫过在大堂里站着的三人,在杨晔身上停留的时间最久。

女人精致的打扮,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尤其是当他和前台一样,在看见杨晔手腕上那只价格不菲的青头翠玉手镯时,脸上那再标准的笑容也都因为眼神的震惊和欢喜而稍微有些变样,他走过来,热情的看着几人。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几位?”王经理过来说。

“你是?”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王经理,杨晔眼中闪过困惑,她上下扫视了这人。

“我是这的鉴定经理,我姓王”王经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给她。

杨晔斜睨着眼接过,指尖捏住卡片的边缘,匆匆扫了眼那上面的名字,连半秒都没多停留,之后就像丢废纸一样,反手给了身后的周一横。

周一横在拿到那张名片后立刻上前半步,稳稳挡在杨晔侧前方一点的位置,形成种无声却有效的保护姿态,他看着王经理,声音不高,但字字都带着不容被小觑的份量,“王经理是吧,你们这收东西,我们老板有样东西,想在你们这边出手”

“我们收东西的”王经理说,他又看向杨晔,“那请问这位老板,您怎么称呼”

“我姓杨”杨晔轻声,她语气平淡,带着种上位者惯有的疏离,甚至连半点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王经理,只是看着自己披在外面的那层披肩,又展开看到自己已经好久都没去做的指甲。

“是杨老板啊”王经理脸上的笑容更盛,他继续问,“您打算出手的是件什么东西,方便先让我看看吗?”

杨晔没有回答,而是稍微侧头,她瞥了眼萧潇,萧潇会意,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那个紫檀木盒,动作利落地解开盒盖上的金属按扣,将盒盖掀开一条缝隙,恰到好处的把放在里面那枚被丝绸半遮掩的玉佩展示给王经理看。

王经理只是刚看到,他甚至都没有凑过去仔细品鉴,光是从那件玉佩透出来的光泽和雕工,他就能肯定这件绝对属于上品,而且还是那种年代久远,品相极佳的老物件。

“这东西,你们收吧?”杨晔轻挑眉,她又再问了王经理一句。

“收,当然收了”王经理忙不迭应着,眼神飞快扫了圈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觉得在这里说话或许有些不方便和不自在,他又往前凑了半步,差点要撞到周一横身上,他放轻声音和几人说,“杨老板,这里人太多,要不咱们到楼上去详谈?”

“可以啊”杨晔懒洋洋回答了一句。

王经理侧身,把他们往二楼的楼梯口那引,上楼前他又对前台说:“小陈,你去那我柜子里那罐明前龙井,泡好送到二楼的vip鉴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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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自己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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