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章鸣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身后还有两个身高体壮的大汉钳制住他的行动，嘴巴被死死捂住，说不出话，一脸惊恐地看向陈许一的方向。
陈许一看着这一幕和眼前的陆年，手指用力攥紧。
陆年怎么会这么快找到他，他本来明天就要走了。
心底窜起一股慌乱无边的情绪，毒虫一般湮没四肢百骸，陈许一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要再回去了。
他猛地回神，不顾其他，推开陆年，想从门口冲出去。
两名壮汉见状立马拦住他，陈许一在强烈逃跑欲下爆发出来的力气很大，壮汉都差点没压住。
“放开我！”
陈许一奋力挣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被手帕捂住口鼻，呼吸困难，紧接着一股带有甜味的刺激性气体侵入鼻腔，让他大脑逐渐发晕，很快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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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许一昏迷醒来之后，他意识还没完全回笼，靠着毅力强撑掀开眼皮，视线触及的地方漆黑一片。
他短暂愣了愣，眼皮缓慢眨动两下，适应黑暗后，视野中才隐隐出现周围景物的轮廓。
空间封闭狭小，环境很陌生，不太能看出在哪。
陈许一身上被换了睡衣，躺着的地方似乎是一张床，触感柔软，舒适度很高。
他手脚软的有点没力气，从床上起来，借力靠在床头，想摸索附近有没有灯的开关，摸了半天，打开一盏床头灯。
灯光暖黄微弱，也足够让他看清室内景象。
陈设上可能是个酒店房间，但不太像，酒店的话不应该这么小。
尤其是头顶空间，陈许一如果直接从床上站起来，脑袋会碰到天花板。
那只剩下一个情况。
这是在飞机上，陆年带他回国的飞机。
陈许一浑身发凉，试图翻找床头柜，却发现连一个通信设备也没。
就在这时，靠床尾右侧的门动了动，一道人影出现门口，由于逆光，只能看到个身形轮廓。
对方伸手把门旁边的开关打开，房间骤然明亮起来，门口陆年的脸也变得清晰。
“醒了？”陆年问。
陈许一被灯光刺了下眼睛，他脸上没什么血色，把头别向一边，紧绷的嘴角无声传达出一种疏离漠视。
陆年见状没说话，关上门走过来。
陈许一听着寂静中产生的脚步声，在他的认知里，陆年接下来肯定会勃然大怒，再不济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陈许一的猜测一个也没印证。
陆年走到床边，屈膝蹲下来，什么都没做，只是开口问他：“为什么想去加拿大？”
这样单纯的一句话让陈许一短暂怔住，不明白陆年这么问的意义是什么。
自我欺骗的掩饰还是某种诘问？
为什么去加拿大，陆年会不清楚吗？
陈许一不想回答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陆年等了半天没等到，竟然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你不会没有理由地选择一个地方，陈许一，你告诉我，我可以带你去，为什么要找别人呢？”
终于，陈许一转过脸，琥珀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温度是冷的：“陆年，你能不能不要装傻了。”
陆年突然沉默了。
片刻后，他拿过床头放着的湿巾，把陈许一的手拉过来，给他擦手，自顾自说道：“一一，你突然离开，是因为我那几天没理你吗。”
“你总是这样，我想耍个脾气都不行，以前你跟我提分手，我真的是有点生气，然后你跑了五年，现在我生气几天不理你，你又跑。”
陆年的表现很奇怪，好像把一切事实都忽略，精心构建出自己理想中的幻影，在这场幻影里，陈许一只是在耍小性子，他们依旧没有分开。
陈许一掌心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伴随轻微酒精气味，弥漫鼻尖。
他抽回手，几乎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凌虐，无情又残忍地推翻陆年自以为是的想法。
“和你说的没有任何关系，自从遇见你，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离你越远越好，现在也不过付诸实践而已。”
“我跟你上床，听你的话，没有一件是我愿意的，和你待在一起会让我很难受，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似乎一下说得太多，陈许一停顿喘气：“陆年，你还不懂吗？我对你没有感情，从始至终都是。”
在这一刻，世界安静了，横亘两人之间的伤疤被揭开，只剩下血淋淋的剖白，言语化作利刃，翻搅着滚烫模糊的血肉。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久到陈许一分不清是自己还是陆年的呼吸声，微弱地此起彼伏。
接着，陆年丢掉湿巾，站起身，方才还称得上温柔和煦的神情一寸寸冷了下去，“很可惜，你再怎么讨厌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陈许一有许多想说的话，最后全在脑海里消散，无踪无迹。
因为他意识到，无论怎样恶语相向，都不会改变陆年的所作所为。
在陆年走之前，陈许一忽地伸手拉住了他。
陆年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陆年，别这样了好吗。”陈许一说。
陆年转过身，整个人又变成了平时那副模样，甩开他的手，“陈许一，你真是不听话。”
陆年走了，房间里又只剩那盏昏暗的床头灯，陈许一缓缓躺下，身体陷入被子里，空前的疲惫和无力席卷而来，让他挤不出一丝思考的能力。
体内药效还没完全过去，陈许一盯着光源，不知不觉间又闭上了眼睛。
但这次他没能睡着，因为很快有人开门进来，听到动静，他以为是陆年，随后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陈先生，你应该饿了，先吃饭吧。”
陈许一从床上坐起来，门口站着的人有点眼熟，半个月前接机见过一次，是陆年的助理。
助理来到床边，放下手中餐盘：“我是陆总助理，姓杨，您叫我杨助理就行。”
陈许一看了眼餐盘，上面放了一碗鱼肉面条，一份三明治，还有一杯牛奶。
食物热气腾腾的弥漫香味，陈许一从被迷晕到现在飞机上，已经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
他道了声“谢谢”，端起碗开始吃饭。
杨助理也没走，就在一旁不动，盯梢似地等候。
长时间没喝水，吃东西吞咽的时候让陈许一嗓子很不舒服，他吃了半碗面也就饱了没胃口，放下筷子。
杨助理见状，提醒道：“陈先生，最好全部吃完，不然陆总会不高兴。”
陈许一忍不住皱眉：“我吃饱了。”
“再吃一点吧。”助理不为所动。
陈许一本就压抑的心里生了点恼火，陆年总是喜欢盯着他吃饭，他吃不吃的又有什么关系？
小猫小狗都知道饱饿，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每次他说吃饱了，陆年不是这不高兴就是那不高兴，好像他故意不吃饭一样。
陈许一不声不响下床，将残羹碗筷收拾好，准备送到外面。
杨助理没了办法，只好说：“陈先生，我来吧。”
杨助理接走餐盘，伴随着门一开一合，周围恢复清净。
陈许一吃饱饭，恢复了一点精力，他把房间里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或是其他物品。
手机应该被陆年拿走了，但是他还有个行李箱，里面装了零零散散的衣服，除此之外——
陈许一迟钝的大脑这才想到什么，浑身倏地紧张起来。
他当时出国穿的那件大衣，走之前挂在章鸣家客厅的挂衣架上，算不上起眼，很容易被忽略。
而大衣口袋里还装着他带走的黑色小方盒。
陈许一快步往房门方向走，几近迫切地想去问陆年，那件大衣带上了没有。
他刚碰上门把手，外面正巧有人开门，他的手来不及收回来，还抬在半空中，门就被打开了。
陆年没料到他在这，板着脸色：“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休息，出来干什么？”
陈许一顾不上：“我的手机和行李在哪。”
陆年淡淡：“手机收了。”
“行李呢？”陈许一不关心手机，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着急，以至于他没注意自己此刻直视陆年的眼神有多奇怪。
陆年眯了眯眼，过了良久，轻嗤：“陈许一，你走的时候一件东西都没带，现在让我拿什么行李。”
陈许一表情巨变，身上血液瞬间奔腾起来，一股脑往心脏方向涌动。
这个结果比任何事情都让他难以接受，他没经过思考，语速不由得变快：“我要回去找行李。”
陆年毫不留情拒绝：“不行。”
陈许一就知道他会这样，抿唇：“或者你把手机给我，我联系别人给我寄回来。”
陆年把陈许一这几秒的变化尽收眼底，“几件破衣服，有对你这么重要？”
“你带上了？”陈许一抓捕到他话里的关键信息。
如果陆年没拿他的行李，不会知道里面装的全是衣服。
陆年不答，还是外面杨助理察言观色后，上前对陈许一道：“陈先生，行李都放在行李舱了，您要检查一下吗？”
陈许一松了口气，刚才过度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他不想因此引起陆年的怀疑，却又实在想亲眼确认，最终点头。
杨助理去行李舱把他的箱子提过来，陈许一在陆年的注视下打开，那件羊驼色大衣就放在最上面，估计最后收进去的。
陈许一伸手往下翻，摸到大衣口袋里方正的硬物，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又翻了翻其他衣服，看上去在清点数量，然后将行李箱合上。
就在他准备扣上锁的时候，陆年突然蹲下来，按住了他的动作，冷不丁的问：“你在找什么。”
......
陈许一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哪怕他和陆年重逢的时候，哪怕他逃跑被陆年抓到的时候，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情绪激烈。
“我。”他吞咽了一下，说：“我的羽绒服在哪。”
箱子里确实少了件羽绒服，他前几天刚买的。
陆年盯了他一会儿，“在你睡觉的旁边挂着，你没看到吗。”
陈许一咔哒一声锁好行李箱，“没有。”
好在陆年并未多说，起身在座位上坐下。
陈许一把行李箱交给杨助理，目送杨助理放好箱子，指尖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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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行驶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后抵达国内机场，再由接机司机将他们送回家。
回到陆家，时间正是凌晨，天刚蒙蒙亮。
别墅门口，陆年输入大门密码，屋子里面很黑，陈许一退了两步，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只要进了这扇门，他就出不来了。
陆年把灯打开，头也不回：“愣着干什么，还要我请你吗。”
陈许一自知没选择，走进玄关，当他看到面前景象，愣住了。
客厅里多了几样东西，都是他从出租屋搬回来的小玩意，本来放在卧室堆着无用的。
如今被陆年拿了出来，各类物品摆放的位置和他在出租屋时的一丝不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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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