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火光自洛染手中升起，待火折子靠近几许，灵杳这才看清了盖在被褥之上的物件，竟然是洛染的外袍。
“你很怕本座吗？”
洛染将火折子一甩，火光即灭。
片刻静谧后，洛染转身回到长椅上，侧身背过身子。
对方这奇怪的举动，让灵杳摸不着头脑。她试探性地触碰被褥上的外套，低声道：“大人，您这是何意呢？”
“大半夜，怪渗人的！”灵杳心有余悸地补充了一句。
刚说出口，便见长椅那头传来了声音，“你不是一向怕冷吗？别到时候脚上生疮，又说走不动，本座可不会管。”
这话说的极其自然，没有丝毫考虑。
灵杳被中的脚自觉蹭了蹭，有些发烫。
白日在外，还不觉得。尤其一到了晚上，进入暖被后，手指和脚指头就开始发痒。
原身本就身娇体弱，倒也的确是畏寒之躯，只是……
洛染又是从何而知呢？
仔细思忖了片刻，发现一切疑点的起源，便是丰郡县和小鱼与他同行回朝的时候。
当时自己还因前两日酒醉吐了他一身，一路上都不敢跟他多言半分，就怕他突然想起，找自己麻烦。
看着洛染的背影，又想到原著里洛家满门抄斩的情景，灵杳此刻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之人。
如果当初洛染没有家破人亡，是不是也就不会有颠覆大昭的野心和罪孽。
既然他不止一次救过自己，无论如何，只要最后没有杀自己，就理应也拉他一把。
灵杳不禁感慨万千：“他之所以走上谋权篡位的绝路，完全是被仇恨懵逼了双眼。再加上又毅然决然的施了宫刑，性情才会如此偏执吧！”
天网司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从层层甄选到最终考核，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就算进去了，如何能从最下等的厂卫做到如今只手摭天的权贵，其中隐晦不言而喻。
听闻天网司选拔第一道考核便是放出死刑犯，让甄选之人学会杀人；第二道考核便是要从剖尸入手，通过死者的五脏六腑，找出死者的死因；第三关也就是最后的关卡，让进入决赛之人每十人为一组，关在一个房内相互厮杀。
直到最后唯一成功活下的一人，方能顺利进入天网司。
说罢了就是个在刀口舔血的生计，运气差可能一辈子也就是个下等厂卫，运气好可能一朝平步青云，成为陛下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风头无二。
从那种地方走出来的宦官，早就不知被摧残成什么样子了，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想着想着，灵杳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困意欲浓，再也撑不住。
眼前突然一黑，前方闪烁零星亮光。
她转眸疑惑走去。
待亮光越来越近，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琅嬛密室。
以往只有醉酒后方可进来，这次却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便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看到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再一次升至半空，散发淡绿色光芒。不知为何，灵杳满脑子都是洛染，想到这个反派居然是个真太监。
突然，她似想到何事，便缓缓阖上了双眼，心中默默念道。
“玉.茎重生之法。”
空中飞腾的书籍按着顺序依次飞回了原位，仅余下一册棕色手札在空中微微浮动。
当灵杳侧耳微动时，手札似是受到感召，捆绳自行解开，并在空中展开长卷。
而手札右边第一排落字——洪荒残卷。
此书并非来自书中世界，而是另一个境界——仙侠世界。
而灵杳便是身为灵芝时，在此界活了上万年。
万年前洪荒世界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众位上神陨落涅槃，群妖四起。
而洪荒残卷便是众神陨落前遗留于世的残卷手札。
里面记载了不少鲜为人知的禁秘之术，其中一处则是逆天改命的玉.茎重生术：
万年灵芝集天地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有固本培元之功效。需得万年灵芝成精，取其心头血作为药引，后续以万年灵芝本源煎制汤药，服用七七四十九天方可补精益气，重塑本源。
突觉一道光越过眼眸，刺的灵杳睁不开眼。眼前又重归黑暗，当她重新抬起眸子，侧头望去，发现洛染正负手立于窗前。
已是天明，霞光大盛。
灵杳朝背影喊去，却没有任何回音，只得起身走向洛染。
他静静的站在窗前，眼睛却眺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宫墙，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呢，大人？”灵杳抬眼，打探着洛染，见对方面上同往日一般，附上一层霜，一脸写着生人勿近。
便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良久，洛染眉头一皱，面色有些凝重，“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灵杳眼睫忽闪，好奇道。
“这两日宫门紧锁，且无宫人外出，更何况……”
洛染顿了顿，“既然朝贡大典已经结束，古兰使臣自是应该踏上回程了才是，探子却并未打探到他们的踪迹！”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切在洛染看来，极为不寻常。
霎时，一只白色信鸽落在栏间，脚上有一枚信件竹筒。
灵杳支棱着脑袋瓜子，探了过去，还没等看到，便见他长眉微蹙，将信件捏成一团。
随后洛染未留下一字，转身兀自朝楼下走去。
诶！
灵杳正准备喊住他，心底一想，平日里杀人都不见他有什么脸色，方才却神色匆匆。
定是宫中生了变数！
当洛染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城门时，发现守卫比往日严密了些。
见到洛染，守备军眼神四窜，似乎有所忌惮，支支吾吾道：“故大人，奉陛下口谕，今日凤体抱恙，无诏不可入宫。”
女帝平日里向来不曾耽搁政事，带病上朝更不在少数，今日怎会突然转了性。
本就疑心颇重的他，自是不信。
“走开！”洛染挑着眉，语气冷淡。
一把把长戟阔刀挡在洛染面前，守备军异口同声道：“督主请回！”
看局势，这些人势在必行，此举意在拖延时间。
洛染便只能当机立断，一声口哨自他嘴角发出。
天网司人马迅速从四周聚集过来，将众人全数围困，只待督主发出指令。
玄武门的局势很快就调转到洛染这头，很快，众守备军皆被制服于厂卫剑下。
一路进来，宫中空无一人，连树上的鸟雀此时也了无踪迹。
转头到了朝琅殿外，一地尸体淌在血泊中，已经没有气息，洛染这才停下了脚步。
殿内人影攒动，似是暗藏杀机。
只听砰的一声，大门被洛染一脚踹开。
女帝神色晦暗，目光冰凉。正被古兰圣使擒住脖颈，肉眼可见一道血线。
如今女帝危在旦夕。
而帝师千寻与其他上朝的官员则躺在地上，面色发青，手臂处不断往外渗血的牙洞格外明显。
洛染朝地面窥去，满地都是毒蛇毒蝎，正在四周上下乱窜。
所谓的古兰贡品，其实装的都是些剧毒之物，此行他们朝贡为假，想取大昭女帝性命是真。
谁知古兰使臣见到前来之人是洛染，竟不慌不忙，似有交情。
“故大督主，别来无恙啊！”使臣莱德尔开口道。
洛染眼露芒光，周围散发着杀气，一字一句道：“不知使臣今日此举是何意？”
“难道想颠覆大昭吗？”
虽然洛染当初忍辱负重进入天网司，成为宦官，就是想有朝一日位极人臣，亲手杀掉害过洛家的大臣，血洗大昭皇室。
可他洛染，要的是自己亲手为洛家报仇，而不是假借他人之手。
若大昭皇室就此断送在古兰手里，自己便一辈子也报不了仇。
“若故大人就此离去，我等便留你一命，否则……”见洛染突然出现，还想打乱古兰国的计划，使臣莱德尔心下不满，暗暗提醒对方。
千寻和女帝也不是愚钝之人，怎会看不出场上二人的异举。这一切在别人看来，定是与洛染脱不了干系。
说罢，莱德尔捏住女帝喉咙的劲又大了几分，手上利器渐渐逼近，眼看女帝就要一命呜呼。
“等等！”
突闻一道清脆的嗓音自殿外传进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苏青色云纹束腰长衫，雅致得不染一尘。女子目光泛着澄净，似琉璃珠子般纯粹耀眼，让人移不开眼。
来者竟是灵杳。
她袖中藏着一轴画卷，肃目道：“胆敢在天子脚下弑君，你们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不料莱德尔一脸不屑，喝道：“既然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拉大昭女帝垫背，也让我们去了下面，有颜面见古兰先祖。”
说罢，莱德尔遂孤注一掷，揭下了面上的胡须和假面皮。
面具之下是位带着稚气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眼眸深邃，五官极为立体。
“本王就是古兰国首领古特兰·多尔麒，我已写下遗诏，如若有不测，将自动传位于叔父。今日我就要以大昭皇室的血来祭奠古兰先祖的亡魂，只愿古兰先祖保佑草原子民永享自由和繁盛。”
多尔麒手中的利器划破女帝白皙的脖颈，血线愈艳。
“我有一计，可让你们全身而退，还能拿到抵御敌国的武器。”灵杳立即开口制止。
“可笑，你一个臭丫头，能有多大本事？”
女帝在多尔麒手里，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鸟雀，随时都可以捏死她，堂堂大昭天子都无计可施，这不带一兵一卒就赶过来的丫头，能有什么手段？
多尔麒只道：“大昭怕是无人可用了吧，竟派一个女子前来交涉，看来大昭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顿时殿内轩堂大笑起来，古兰臣子皆用鄙夷的目光将灵杳看了个透。
她却如闻所未闻般，面上淡然自若，只是将右手举起。
袖摆受力往下褪去，露出手中的一卷画轴。
“如果我说，我有南方熠朝遗失百年的藏宝图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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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外邦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