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若有所思：“原来是控制类道术，在琴修里相当少见啊……三大院里主修控制类道术的琴修，也就只有赢钊吧。他的寒冰诀我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道术可以分成攻击技、招架技、回复技、辅助技、位移技五类。
琴道的道术以攻击和回复类居多，辅助技很少，几乎就没有招架技和位移技。所以总被其他道嘲讽，说他们是站桩打怪的工具人。
书修的道术就很全面，什么类别都有。画修则是更偏向辅助一点。
在一眼望去全是攻击技和回复技的琴道道术里，《秋风词》的位移和《酒狂》的控制都是极少见的。尤其前者还是个合奏道术。
小桑又道：“但现在棋修中招只是猝不及防而已，下次有了准备，他一听到这支曲子的前奏，就可以迅速拉开距离，也就不至于被控制了。”
隋冰夷颔首：“但是不可否认，这个道术足够实用了，琴道的辅助技实在太少了。”
她的视线上移，投注到上方的光屏中。
小桑老早就发现了：“这是版权局出具的注册道术认证书，他为什么要把认证书亮出来？”
由于道术在施展的过程中很容易被人偷学，所以各门各派对于如何保护自己的道术都是极为看重的。
仲裁庭里有一个部门叫道术版权局，如果修道者发现了一种新道术，就可以去版权局进行注册，获得这门道术的专利权。之后就只有拥有授权的人才可以使用这门道术。
注册认证书上会暴露许多信息，往往是不轻易出示的。只有一种情况下会将认证书公示出来。
那就是持有人打算转让这个专利。
“难不成他想……”小桑猜测。
“看下去吧。”隋冰夷将注意力投回场中，突然眉头一皱，“不好。”
小桑看了看，“啊，他的真气快枯竭了。”
场中，虽然机甲倒在地上仍是一幅醉态，凌青鹭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的面色已经有些苍白，额头上渗出细汗，束起的长发有几缕贴在了颊边。他的手指仍在弦上快速拨弄，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轻微的抖动。
真气持续不断地向琴音中输出，但很显然，即将难以为继。他毕竟才刚入门，真气太稀薄。
等到《酒狂》一停，醉酒状态结束，他和棋修的较量只怕也就结束了。
十分钟的时间，现在才过去了七分钟，还有整整三分钟！
隋冰夷：“仅有二阶，能做到这份上，也是不容易了。”
小桑满脸遗憾，倒不是为其不能通过考试遗憾，而是：“那我岂不是听不上那支曲子了？”
他们两人是看到那个视频之后，为了梅花三弄才来的。
隋冰夷：“不急，还没完，再看看。”
“他都真气枯竭了，难道还有手段吗？”
在小桑的疑问中，凌青鹭的真气终于彻底消耗干净，酒狂效果消失。
机甲颤颤爬起，可以看出经历当众醉酒的大社死事件之后，棋修的整个动作都有点癫狂，快速向他冲来，要将他直接掀下台。
凌青鹭确实是毫无手段了，他抱着琴站起来，静静地迎接机甲的冲击。
那两支大叉子又推了过来，带着肉眼可见的恼怒，就在推到他身前时，却蓦然一滞。
随后，场上出现了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一幕：只见那机甲陡然磕绊，动作混乱起来，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从凌青鹭身边一个滑铲滑了出去。
直直滑向擂台边缘，然后就这么摔下去了 ……
小桑人都看傻了，“怎么回事儿啊？酒狂的buff已经停了，他怎么还跟喝大了似的？难不成他是在……”
“考官在放水。”隔壁雅间中，楚良骁淡淡说。
“啊这——”有的人发出疑问。
“这不难理解。”看懂局面的人解释道，“你们别忘了，这是一场入学考试，但真正决定他能否入学的，可不是什么比赛，而是仲裁庭。”
“刚才这棋修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架势，转眼就自己摔出赛场，只能是因为，临时收到了仲裁庭的指示。”
“仲裁庭为什么突然决定放水？”
“这个凌青鹭不是一般人。”楚良骁眼神莫测地望着场中，“如果你们是仲裁庭，看到他这一连串本事之后，你会任由他去做一个散修，还是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
实际上，更让楚良骁惊讶的是凌青鹭的从容。他起身迎向机甲时，没有丝毫的慌乱，说明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从一开始就算准了仲裁庭的心思。
凌青鹭走到擂台边缘，对再度摔得四仰八叉的机甲点头致意了一下。
比赛还没有结束，虽然这边的棋修“失足”摔下了擂台，但另一边，玉衡和玉庭雪的对决仍在继续。
玉衡是先天中期，玉庭雪只有十阶，本来是绝对没悬念的一场战斗，但玉衡却并不想这么早结束比赛。
一方面是他还想享受一下羞辱玉庭雪的快乐，另一方面是他需要一心二用去关注凌青鹭那边的情况。他答应来当考官就是为了梅花三弄，自然想看一看凌青鹭会不会使出这个道术。
于是，玉衡没有直接对玉庭雪使用大招，他简单地吹了一首《幽默曲》。
幽默曲是一种古典乐体裁，可以理解为旋律十分的诙谐幽默。它的效果相当简单，就是可以发出更多的、形状不规则的气刃，让目标防不胜防。
实际上，这才是正常的琴道道术该有的模样，琴道道术多半都是对真气化刃的各种应用。凌青鹭拿出来的那三首完全是犯规……
玉庭雪很熟悉这个道术，他不需要硬扛，只靠走位就可以闪躲。他也知道玉衡是在戏弄他，却没有办法，只能招架。
到七分钟左右的时候，棋修摔下擂台，玉衡的耳机里也同时收到通知，让他放个水，给对面两人通过考核。
他暗骂一声白痴，当场就摘下耳机扔了出去。那没背景的棋修会听从吩咐，他可不会。
《幽默曲》结束，玉庭雪终于从满天飞刃中解放出来，站在原地狠狠喘息了两下。他的头发已经汗湿，脸上全是潮红，在雪玉一般的面颊上煞是好看。看得出来，他累得不轻。
玉衡望着他，手中长笛轻转，漫不经心道：“怎么，是害怕被我压制，所以特意换了一支笛子吗？可惜再怎么换，还不是被时代淘汰的产物，就像有的人注定只能是背景，是陪衬，是不合时宜的东西。”
他冷笑一声，“也陪你玩了这么久了，是该结束了。玉庭雪，希望今天过后，你失去了跻身修道界的资格，能够安分守己地做一个普通人，老老实实接受命运，把你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磨平掉。”
说罢，他将长笛横于唇边，呼啸之声俄然而起。
雅间里，小桑脸色变了变，“这是《暴风雪夜》，不是吧，他也不用这么狠吧？”
暴风雪夜，先天中期攻击技，原名叫《暴风雪组曲》，一支气势磅礴的交响乐。
哪怕只拆出长笛声部，也是异常庞大，用来对付一个后天十阶的修士实在大材小用。
况且，琴修之间的较量是存在“高位压制”的，两个乐部相互纠缠，其中一种很容易被另一种压制或带跑偏。
如果玉衡要演奏《暴风雪夜》的话，小桑毫不怀疑，玉庭雪一定会被他压制。
登登登！嘹亮的乐声已经响了起来。
登登登登登——
平日悠扬稳重的长笛却将这气魄惊人的旋律驾驭得很好，独特的音色让人想起峡谷间呼啸的晚风。只不过很快，这晚风就变成了长风，继而变成狂风——真的有风平地而起！这是玉衡的真气幻化而成！
暴风夹杂着暴雪，很快就覆盖了周围偌大的擂台，形成一方风雪弥漫的特殊领域。
凌青鹭从擂台另一边走到暴风雪前，驻足观望。观众也都能理解，他的真气已经枯竭了，此时确实插不上手。
玉庭雪抬手护住头颅，向玉衡看去。“背景，陪衬，不合时宜？”他在乐曲和风雪的夹缝里喃喃自语，“时代淘汰的产物？”
他抬起了手，看向自己紧握的那支笛子。
在过去的十天时间里，他没有一刻手上不握着这支笛子，没有一刻不在练习。整整十天，每天至少二十个小时，吹到舌头分叉耳朵起茧，吹到凌青鹭一听那支曲子就捂耳朵，他仍是在吹。而这可笑的坚持，不过是因为凌青鹭说的那句话——
“不是你错了，是他们错了。阿雪，笛子从来都不是被时代淘汰的产物，他们会那样说，是因为没有听过笛子的声音，那么，你就要让他们听到第一声。”
狂风扑面，寒冰彻骨，冰凌尖锐地扎过来。在暴风雪夜的领域笼罩下，他浑身已经冻透了，脚下近乎支撑不住，被风雪推着向擂台边缘。
然而，他抬手。
笛子，同样是笛子。
他平稳地吸气。气沉腹中。
滴呜——
手指在笛孔上灵活一颤，上来就是一个打音。第一声轻快地响过，转瞬就被更低的音阶叠了过去。
一道幽幽的长音，轻——重——轻——气息的控制恰到好处，仿若蝴蝶滑翔许久后，突然一扑翅膀，又重新获得了上升的气流。
蝴蝶左闪右扑，音调也跟着不稳定起来。三道长音，三次气息的震颤，随后是一个短颤音，调子在两个音符间跳跃三次，下一秒却又飞走。
随后，整支曲子的主旋律才不紧不慢奏出来。
笛子的声音清亮，悠扬，灵动。
极富穿透力，在雪夜中回旋流动，刺穿风雪，刺穿长夜，刺穿席卷天地的飓风，直逼所有人的耳尖！
急促的吐音，丝滑的转音，咄咄的剁音，还有极致炫技的花舌。
最后是一个如泣如诉，如波般颤吟的震音。
平息。
微顿。
观众茫然地望着台上。
虽然暴雪仍在肆虐，狂风仍在呼啸，玉衡的长笛始终未停，一切的背景音乐都交杂而暴躁，可是——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在竹笛声停止的那一刻，整个天地都为之一静？
小桑瞪大了眼睛：“这是长笛吗？不是吧不是吧，这个声音……”
话音未落，下一秒，他猛然瞪大眼睛：“……！！是那支曲子！”
经过片刻的停顿，笛曲的第二段很快便响了起来。无比熟悉的旋律，正是《梅花三弄》里的经典泛音。
他自然不知道，在改编成琴曲之前，它本就是一支笛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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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039【星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