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别宴上车的那一刻，乔森终于甩脱了保安的牵制，他冲上来牵着他的手，死死攥着他，眼神中似乎带了哀求 “别走，你别走。”
穆别宴的脊背僵硬了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阿森，别这样，我觉得我们应该都冷静。”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与平时无异。可眼神中浓烈的情绪乔森不会看不清。
乔森眼睛都红了，又重新抓住他，“我不需要冷静，我很冷静。”
穆别宴看到他脖子上爆起的青筋，“乔森，我需要冷静。”
他揉了揉眉心，那一刻他确实很愤怒，现在也一样，但看着现在拼命挽留的人，他又觉得不忍心。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从未这样被人当做傻子一样耍过。
乔森拉住他，“我可以解释。”
“可是我现在并不是很想听。”
说实话，现在他胸中的怒气仍旧毫无消散，他不知道如何概括今天，被他们家合起来耍了一通？
他的声音很轻，但眼中的神色深沉，“阿森，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这么当猴耍过了。”
乔森想要解释，但穆别宴根本不愿意听，他掰开他的手坐上车，这次司机一眼也没看他，直视前方开走了。
是啊，他是跟了穆别宴十来年的司机，和自己交好也是因为他，又怎么会为自己停下呢。
于是从来呼风唤雨的乔少爷第一次被抛在了车库里，他以为他会哭，结果没有，但眼睛已经干涩得疼痛了。
他觉得很好，为这么点事哭也太掉价了，他怎么可能干这样丢脸至极的事。
只是走回去的路上，他仿佛吃了炸药一样。
有人问他怎么现在才过来，他冷声说滚开。
一进门就把乔正国前几年买的那个北宋汝窑天青釉花瓶砸了。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都转过去看他，陈蓉站在他附近，面色冷淡地去拉他。
“你在干什么？这里还有客人，你别犯病。”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从小对乔森放养，但并不代表他可以偏离正确的航道。
乔森用力地拉开她的手，怒吼：“妈，你在干什么？”
他冷淡地瞟了一眼朝这里瞅的人，声音寒得像冰，“现在你满意了？如你所愿。”
他不管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出去，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他阴冷的脸色也自觉都让出路来。
陈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那么直勾勾看着自己含辛茹苦二十年的儿子发疯。
乔森刚要走到自己车子前面，突然有个娇俏的声音叫他。
乔菲菲费力地提着公主裙摆，她刚刚路过草地，白色的浪花裙摆已经被弄脏了。
“哥哥，你……你要去哪啊？”她听到了自己哥哥和母亲的吵架，也看到哥哥把爸爸最宝贝的那个花瓶摔碎了。
她虽然不懂，但她隐约知道这是非常不好的事，也知道这次哥哥离开可能要很久很久都不回来了。
乔森回过头，看着陈女士透过明亮的开窗朝这边望，他弯下腰，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他把乔菲菲抱起来放在一边。
给自己的车子腾出地方，一踩油门就猛冲出去，很快，几乎不到十秒，大厅中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也隔绝了乔菲菲声嘶力竭的哭声。
他开着车一遍一遍地在城边公路乱转，开得很快，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曾经设想过最坏的情况，无非是穆别宴要和他分手，分手而已，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是没经历过，况且是他对不起他。
他会去认真道歉把人追回来，他会保证再也没有任何欺骗，他能保证，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他爸妈策划了一整场闹剧。
甚至不惜代价把穆别宴也请来，他们难道以为穆别宴是什么大好人吗？他会受了羞辱忍气吞声吗？
他觉得好笑，但笑不出来，放在车座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觉得烦。
于是路过一个湖泊的时候直接抓起手机扔了出去，在看到东西扑通落下的一瞬间他心中居然还有半点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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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餐，乔森起了个大早，他面无表情地打理好自己，手指在滑过白衬衫的那一刻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从前习惯的装扮，现在倒是不需要伪装了。
他面无表情地从一片狼藉的酒店房间走出去，驱车到城南新区一家茶店打包了两份早餐提到他们曾经住的平层公寓。
上楼的时候，一位正要出来遛狗的阿姨问他怎么脸色这么差。
乔森只能回答最近没睡好。
走到门口，他顿了顿，在外面的黑晶监控屏幕上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很难看，他心想。
可至少比没有要好。
他按下门铃，门铃响了很久，穆别宴穿着睡衣起来开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些惊讶。
他应该诧异怎么会这么快就又见到他。
乔森挂着那抹强硬扯出来的微笑，扬了扬手里的餐盒。
“你前几天说想吃这家的虾饺，我买了。”
穆别宴不动，他看了看里面，很礼貌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穆别宴盯了他很久，最后让出空间。
但吃完之后，穆别宴平淡地说：“以后就别来这了。”
乔森眼神略过玻璃茶几上的文件，上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名字，他查自己了。
他没回答，眼神又移动到那个落地窗边的草垫，那是他买的，这间房子他们只住了半年，但似乎每一处都有画面。
他的声音很冰冷，但他控制不住，“你什么意思。”
穆别宴的眼神依旧平淡，“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再这么近，不过如果你喜欢这，我也可以过户给你，没关系，就当是分手礼物。”
乔森看到他面无表情地收拾桌子，脊背缓缓地靠在椅子上。
“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
穆别宴知道他在说反话，处于这种情绪的人其实没有什么交谈的必要了。
“不用，这是你应得的。”他还是回答了。
乔森觉得自己现在又想摔东西了，他的手指已经握紧了，“穆总对炮友还真大方，不过是睡了几个月而已，就得了辆玛莎和一套江景大平层，呵，我还赚了。”
“你没必要这样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
穆别宴看着他把一个杯子直接摔到玻璃窗上，窗子是高硬度玻璃，当然不会碎，只是巨大的声音震天响。
穆别宴皱皱眉，他讨厌这样失态的场面，于是有些烦躁地打了领带，一言不发地离开房间。
乔森愤怒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抱着头，整个人慢慢蜷缩起来。他不是想这样的，他来的时候是想要来道歉的，所以他还驱车一个小时去买了早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
他知道了，是穆别宴的错，是他不对，如果他不说那样的话，他不会发脾气的。
他会克制好自己的，他们会和好如初。
他觉得头疼极了，好像脑袋要爆炸一样。从前他也会偶尔这样，应该是压力实在太大了，和穆别宴在一起的时候他很贴心也很温柔，他会拿了东西来给他敷，或者放下工作慢慢地给他揉，他的技术不专业，但力度正好，也特别认真，手掌也暖烘烘的，每次他揉一会他就会慢慢缓和。
可是现在他不会管他了，他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会，这是乔森意识完全消失之前的唯一念头——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已经被早就离开的爱人带到了医院，然后他们开始温情告白。
他是被冷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接近昏黄，他昏了快十个小时，而这十个小时之内，并没有人发现他。
他像一具复活的死尸，他身上没有半点温度。
他揉着脑袋爬起来，脸阴沉又落寞。
他拿起电话，叫了个人，“喂，对，现在。”
乔森赶到拳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大多都是和他一样的二代，靠着家里的背景有的混吃等死，有的确实有点作为。
之前那个曾经和他在乔家门口打招呼的人迎上来，笑着要和他碰拳，但乔森理都没理黑着脸直接走过。
韩诚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消失，“乔少回国之后还是第一次叫我，够意思吧，给你叫了这么多人来，我们今天玩什么？”
乔森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在带拳套，“打拳。”
“啊？”韩诚有些诧异。
“赢了我得一百万。”
这话一出，在场许多人的眼睛都亮了，他们是有钱，但哪有乔家有钱，况且大多数人都被家里管的死死的，每个月也就拿那么点零花钱，跟乔森这种自己创业的当然没得比。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很快有个大高个跳上高台，他是个专门学健身的，身体素质好得很，打拳也零散学过几年，就算不专业，但打乔森他觉得毫无问题。
他有些怀疑地打量了一下乔森的身板，他身材属于修长的那种，肌肉也不算夸张，看起来并没有太富有攻击力。
“乔少，那个，要是受伤了不管我的事吧。”大高个说。
话还没说完，乔森一拳已经挥了过来，他冷着脸，出拳迅速又出其不意。
那个大高个实实在在地挨了那么一拳，他这时才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弱，反而力量强硬。
“这你就别怪我了。”高个暗啐一声。
一个俯冲扑了上去，但不过十分钟，台子上就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人。
乔森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汗水从额头划过下巴，哑声问：“还有人吗？”
韩诚皱皱眉，他现在可算是看清楚了，这位爷哪是来和他们玩的啊，分明就是撒气的，但他也不能撕破脸皮。
他带着笑脸走上去，“这是干嘛啊，我们兄弟几个见面，不整这些。”他招手让人把拳台上的人抬下去。
最开始那个大高个是最先被打趴下的，现在在卡座上坐了会，指着他，“刚刚是我没准备好，再来！”
韩诚踢了他一脚，低声骂他，“你还来什么来。”今天怎么说也是他攒的局，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都得要他负责。
乔森眼看再没有人答话，语气没什么情感地再往上加：“两百万？三百万……五百万……没有了吗？”
但现在经历过刚才的人，无论他再给多高的砝码也没人应声了。
“没意思。”于是他开始慢慢解开手上缠绕的绷带。
季长决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修长的身影一个人站在拳台上，下巴微微低着，一边解开绷带，一边加砝码。
小半张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深刻，一笔一划都想是古希腊最完美的雕塑。
众人都默不作声地，没有人直视他，直到韩诚看到季长决过来，才无奈地打了个招呼。
季长决点点头，抓住乔森下台的手，声音很低：“你在发什么疯？”
要不是韩诚紧急联系他，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乔森在干什么。
“没什么，无聊而已，找几个人出来打拳。”
“打成这样你跟我说就因为无聊？”
乔森沉默，他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约的是很久没见过的韩诚，他心里还是觉得丢脸。
一个大男人因为失恋要死要活的算什么啊？当然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但他不想说。
“唉成成成，算我欠你的。”季长决咬着牙说，“走，我陪你去喝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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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