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小番茄的花盆旁种上了天人唐草。
这种花普通，在山野间常见，很少有家庭会特意去栽培。我喜欢冈村响子送的这份礼物，花束很快开败，于是我去买了种子。
新话已经交稿，我的手速还算快，月刊的节奏也比周刊宽松些，能在赶稿的地狱空出半个小时做运动……多么奢侈的生活。
做这行的前辈们都有各种职业病，驱魔○年的星野老师动过多次大手术，富○老师被戏称断更跑去打麻将，其实也是年轻时画幽白伤到了腰，直男海这么多年保持周刊是可怕的毅力和手速共同加成，诗意死后期信息量小画面没那么复杂倒也能赶上死线。
（顺带插一句，最近的连载被戏称看一话直男海要二十分钟小说猎要三十分钟崆峒火要十分钟而诗意死三分钟，因为几乎是插图。
漫画家是个身体大脑双拼的高强度工作，连载轮回时期我数度感到自己要猝死了。
新漫画或许是前些年取材很多，剧情上不怎么费心，剩下的细化画面就好。
今天要出门，我换上连衣裙，加了一件米色的针织外套，镜子里的女性黑眼圈很明显，本想擦一些粉底遮遮，又想黑眼圈和医学生的头发一样都是职业证明，最终算了。
开门时，1405的房间静悄悄的。新搬来的住户不常出门，白天晚上也没有听见过什么声响，很神秘的样子，门口没有挂名牌，似乎到现在门卫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上次提醒门卫为1405的住户挂上名牌，竟然被反问“1405有人住吗？”——这也太失职了。
今天是周三，路上行人不算很多，我在广场的喷水池等了几分钟，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藤森……藤森前辈？”
做我们这行的对人脸都比较敏感（不敏感就会变成画每个角色都一张脸）（我的梦想是成为小○健老师那样的大触）。
因此我尚能辨认出，面前这位衣着打扮都像男孩子、头发剪得短短的是名秀丽长相的少女。
她穿着女学生很少穿的卫衣和牛仔裤，一点妆也不化，最大程度模糊了她的性别。
“百目鬼学妹？”
抱着画框的她拘谨点点头，不熟练的冲我露出一个笑。
我读大学时，很受当时的教授别野女士的照顾，前几天她打电话给我，说是收了一个很有天分的学生，名字是百目鬼葵。
百目鬼学妹今年大一，基础扎实画风昳丽，相当学院派，别野教授却认她的画作充斥着被压制的紧缚感，不希望这样的好苗子过度重视教条框架，反倒浪费天分。
几个月接触下来，百目鬼葵仿佛有重重心事那样，从不向外人透露，别野教授也不便插手，只是忧心这孩子。
于是她向我致电，希望能在暑假时带带她，“给你找了一个短期助手，你不是在画侦探漫画吗，这孩子人体很扎实，使劲用吧。”
国内绘画竞争之激烈，连未成年的孩子都得给压根不认识的学姐免费打工，还要向导师千恩万谢机会难得。
别野教授完全不考虑侦探漫画对人体的重视只体现在死者千奇百怪的姿势上……以及我已经改行画恐怖漫画了！
学妹来了应该怎么办？怎么教？恐怖漫画需要运用的实操是深夜赶稿时熟背金刚经，以及假如感到背后一阵凉意不要深究不要回头。
……跟正经学院派完全不是一条路子啊。
而且别野教授尽管没有明说，但她似乎认为同是年轻人，或许更有话题，说不定能稍稍开解学妹的心结。
让一个社恐安慰不熟悉的人……我太难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百目鬼葵咬唇看着我，我不能让学妹不安，鼓起劲拿出社畜十年的经验，尽量不让声音发抖。
“学妹……”糟糕，这个称呼感觉我成了人类最后一位master，有种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先、先去我家吧，工作室就在那儿……有什么喜欢用的笔吗？”
谈到专业方面的内容，百目鬼葵稍稍放松下来。
“是，我不熟悉漫画，之前用的大多是油画笔和蜡笔……承蒙别野老师的照顾，我已经提前去学漫画相关知识，需要买什么样的笔尖阴影网点还请学姐指教！”
“啊那些都没关系，我家里有很多，”我有些犹豫的问，“你说的学习漫画相关知识……是哪方面呢？”
如果是什么新人速成一百天教学就有点头疼了……坏习惯养成后不容易纠正，既然和她一起就必须要负起责来。
“……爆○王。”百目鬼葵不好意思的说。
我瞬间安心：那没问题了！
回家路上和百目鬼学妹一路试着聊天，欣慰的发现学妹也有点轻微社恐，太好了，社恐都是好人，学妹一定很好相处。
我的住所在市中心附近，距离广场只需要走十来分钟，打开门后，我先为她找出拖鞋。
“请进，家里有些乱请别介意，来，这边是你的工作桌……抱歉这时候应该先问，你想喝茶还是牛奶呢？”
“都可以，谢谢学姐，”百目鬼葵乖巧的进来，小心打量房间，“……好大，学姐都是在客厅绘画吗？”
“对，客厅光线好些，而且……”
我把牛奶递给她，迟疑一下后小小声道。
“我现在改画恐怖漫画了，白天的客厅比较有安全感。”
学妹的脸空白了一瞬间。
“恐怖漫画？”
“对……”
“故事是？”
英俊的魔鬼干掉看不顺眼的坏蛋。有三观跟着五官跑的读者，以及对血腥场面拍案叫好的编辑。
面对学妹正直的眼睛，我委婉小声道，“替天行道执行正义……那种。”
这份善意的谎言很快将迎来终结，很抱歉第一天就让学妹感受社畜的赶稿地狱，但小林编辑疯狂的求助短信以每分钟七封的速度发来。
有位老师生产期提前了一个月，原本预定的漫画只能开天窗，求求所有能交稿的老师们多画几张把杂志填满，否则月刊将会出现几十页空白纸——创刊以来都从未发生的绝大惨事！
第二话草稿和分镜必须得由我来做，人物也得我自己画，百目鬼葵能做的是背景透视和涂黑网点……
我这人有点完美主义，人物最细微的情感只有原作者才能精准传达，因此人物从不假手他人。
学妹规矩的坐在我的工作桌旁——我在右手边给她新买了一个专用绘画桌，能减轻手臂和腰椎的负担——她好奇看着草稿飞快在我笔下成型。
“学姐这次要画什么样的故事呢？”
“这次啊……”
我想了想。
“一个有许多好人，为了同一个目的奔波互助，但仍然无法宽慰活人的故事。”
我将扉页描出草稿。
浅色头发的男学生坐在学校天台上，开朗的和魔鬼交谈。
鸣鸟不飞篇建议阅读bgm：in the dark-ti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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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目鬼葵，出自鸣鸟不飞，这本是**漫，可能年轻人看有点重口味，隔壁推荐集子里有它的推荐，大家可以看介绍或者剧透之后再酌情要不要补，不补也没事，我会写得能看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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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