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气异变的时政出发到战场,即使真正时空里生活的人正值炎夏,温九他们满目也依旧是满天的雪花,在与最后一个扇着扇子的人擦肩而过时,一股阴暗的气息就丝丝缕缕地围了上来。
“有、有不妙的气氛啊……”
五虎退抱着短刀,身后巨大的老虎发出不安的低吼,纤细的少年显然有些害怕,却依然不闪不避地挡在温九身前,四向打量旷野里灌木丛生的环境。
灌木中,铁色在阳光下闪过一丝微亮。
“远程!都散开!”
加州清光在战斗中奔放的战斗方式令人印象深刻,像无数次在鲜血混战中练就的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挥刀拦腰斩断了一支羽箭;和泉守兼定挡在他面前,拦下了一颗子弹,温九扛着枪,精准地粉碎漫天的巨石,他余光一瞥,发现灌木丛中敌打刀的枪口正对准了宗三。
温九微微弯唇,一颗子弹激射而出。
银色的子弹和一截从口腔里捅出的刀尖将隐藏的很好的打刀瞬间粉碎,蓝色长发的太刀转了转手臂上的佛珠,悠悠叹了口气:
“难道和平,不才是一条正道吗?”
江雪左文字的背后,庞大的大太刀溯行军凝固成举刀的样子,从腰间缓缓分开一个光滑的切口,它化作黑烟无声无息地消散,粉发打刀手中的本体上沾满了溯行军的鲜血,宗三左文字一双美丽的鸳鸯眼透着战意,他嗓音悠扬飘渺,滚着染血的猩红的疯狂:
“不会让你们靠近兄长一步的哦。”
小夜左文字闪电般的三刀粉碎了敌方短刀,看着不远处举着枪对准这边、表情散漫的男人,沉默地,嘴角弯起了一个腼腆的微小的弧度。
“太慢了太慢了!”
洁白的鹤在林中飞翔,不躲不惧地穿梭在密集的枪林弹雨中,他窄而锋利的刀轻盈地扫开太刀溯行军势大力沉的一劈,横过刀将它从左腰间到右肩膀一斩两段温九从鹤身后的影子里诡异地现身,一□□穿鹤丸国永背后举起刀意欲偷袭的大太刀的喉咙。
另外一截刀尖从大太刀腹部穿透过来,它不甘地嘶吼着消散时,温九透过肮脏的黑烟红血,对上了一弯沉稳清亮的月亮。
没怎么出过阵的太刀十分清楚自己或许面对这样难度的战场很难发挥出什么作用,平日里散漫温和的样子不再,他还保持着出刀的姿势,做好了一击不成再次迎敌的打算,俊美的脸上凝着肃杀。
没想到,有一截幽魂似的矛尖刺穿了敌人的要害。
三日月宗近看见温九,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这振跨越了千年的时间洪流的老刀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他眼中的新月晃了晃,好像明白了男人出阵前未尽的后半句话:
——以我为盾,请一往无前。
三日月宗近看着男人变矛为枪,眼神沉静地对准一期一振的方向开了一枪。
在半空中,温九的子弹以千钧之势,打偏了敌方短刀统兵的弹道,药研藤四郎解决掉面前的打刀,身影化作一阵轻风,瞬间扭曲了空气出现在温九身旁,短刀面色冷肃,丝毫没有犹豫地腾空而起,温九变枪为矛,稳稳地把矛尖送到了他脚下。
药研藤四郎轻盈地借力,下一秒,手中的短刀就捅进了敌短刀的头颅。
紫罗兰般的眼睛没有了镜片的遮挡,在冰冷的日光下闪着寒光,药研藤四郎甩掉刀刃上的血,看向不远处毫不费力地吸引住敌方最后一振太刀的全部攻击的男人和敌太刀背后从头顶压斩而下的刀,向一期一振微微一笑:
“一期哥,好像只有您没有任何功绩哦?”
一期一振怔楞地看着不过几十秒就变得干净如初的战场,犹然不敢相信。
加州清光扫视了一圈,发现真的连最后一振藏匿的太刀都被压切长谷部压而斩之了之后,心里也漫上了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
“大家,汇报伤情!”
凭着带队的本能,他环顾四周,却收到了一片寂静。
“哈哈!全员无伤,真是吓到我了!那么,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回去吓他们一跳吧!”
洁白的鹤不染纤尘,把刀扛在肩上,一双金眸熠熠生辉:
“走吧主人,让我们出发去下一个战场!”
鹤丸国永艰难地伸长自己搭住温九的肩;加州清光赶上来拉长了声音抱怨自己在战斗中被弄乱的头发,和泉守兼定走在加州清光身边,葱青色的羽织在半空中甩出一道飒爽的弧度;一期一振被药研藤四郎强挤到温九身边、手足无措地显得异常的紧张;三日月宗近笑着、鼓励地摸了摸五虎退的头发;压切长谷部没有收刀,依然绷紧了身体在警戒;小夜左文字小声夸赞着修行归来的兄长惊人
的先制攻击,突然发觉自己另一位兄长没有跟上来,一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了落在最后的宗三左文字眼中、未散尽的风暴。
“宗三哥哥……”
虽然那阵风暴消失得很快,可是短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夜左文字看着兄长快步跟上了队伍,温柔平静地一副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问他怎么了,小夜左文字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温九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对着宗三左文字弯唇一笑。
宗三左文字摩学着刻有他的刀纹的金御守,敛下了眉眼。
已经走出了很远,一期一振悄悄回头,战场上,一振未被唤醒的另一个他正静静地躺在旷野灌木里不起眼的一个草丛里,依然难掩华丽俊雅的气质;一期一振抿了抿唇,悄悄擦紧了指节,他抬起头,正好对上男人流淌着金色温和的眼。
男人弯着唇,什么也没说,像一期一振平日里对待弟弟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巨大的黑色灵力光幕铺满了天宇,漫天的飞矢流弹乱石全都湮灭在温九狂暴的灵力中,江雪左文字的刀裹携着蓝色的光影,将领头的大太刀斩成无数碎片;三日月宗近斩断拦在面前的太刀的手臂,手中长刀劈下一道金色的月光……
黑发红眸的少年将敌短刀刺穿在树干上,他震落刀刃上的血,嗓音清亮自信:
“逆行阵——上了!”
*
他们一路杀到敌军的大本营时,才过了不过是几分钟而已。
“好,这就是最后一战了吧,汇报伤情!”
依然静默。
“哈哈,那么就一鼓作气地上吧!不管怎么说,本丸里的大家一定还是在担心我们的吧。”
鹤丸国永拔刀,刀刃在愈来愈耀眼的阳光下闪过霜色。
“真是奇怪,这一路上都没有看见遗失在战场上的刀剑,该说是主人运气太差还是我们运气太好呢?”
和泉守兼定双手持刀,眼神锋利,嗓音放得很轻,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也出阵过很多次这个战场了,每次都能在拦路的杂兵那里得到好几个我自己……你这副忍笑的表情是想做什么?”
“不,没什么。”
温九看着打刀十分火大的表情,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样想着,那一幕有些有趣啊——我捡我自己?”
“只是没有人的身体的武器而已!你——”
和泉守兼定气恼地嚷嚷,却在看见男人脸上显而易见的温和的调侃时失去了声音,他突然有些不太敢直视男人那双眼睛,别扭地扭开头,装作认真侦查的样子,面上染上了薄红。
温九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促狭的浅笑,带着一丝恶劣的因子:
“所以既然已经有你们了,还从战场上捡别人回来,那岂不是很失礼吗?啊,如果是三日月的话,或许可以捡来送给璇姬——”
“她的本丸里只差一振三日月宗近呢。”
温九看向状似不解地歪歪头、显得一派纯良的最美的太刀,伞尖在阳光下闪过锋利的寒光,他面向着大家,眼底闪烁着恣意温柔的银河:
“自从某个家伙莽撞地把我绑来的时候,你们就独一无二了。”
他转过身,看向裹携着不祥的气息向他们逼近的最后一批溯行军:
“上了。”
……
最后一个敌军泯灭在一期一振的刀下,挣脱云层探出头的太阳把战场照得一片金色,加州清光最后一次询问伤情,得到的回答依然是意料之中的“无伤”。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急着发动转换器返回本丸,他们并肩站在曾经折损了无数同伴的战场,看着刀刃上滴下的血汇成水洼,冬日明媚清冷的阳光洒满了他们的头发,温九站在一边,甩掉伞上黏稠的血,眼神是他想象不到的温柔。
阳光下,空旷的广野上,有什么东西闪过了一道炫目美丽的金光。
——那是一振美丽的、干净的、没有经受过任何残忍对待的三日月宗近。
那样显眼的美丽,谁也没办法像之前走过的战场一样假装忽视他、并让男人也一并注意不到他。
没人能拒绝得了一振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好像有一个世纪,才又笑着开口,只是嗓音里一点也不老爷爷的颤抖听得让温九心疼:
“啊,是三日月宗近啊……哈哈哈,主人要带走他吗?”
温九远远地看着那振漂亮到让人沉醉的刀,他迈开一步,仿佛踩着自家三日月眸中破碎一地的黯淡月光,于是温九转变了方向,转身拉住了他眼中最迷人的那振三日月。
“我带走他到底做什么用?难道真的送给璇姬吗?”
温九无奈地笑了,注视着面前天下五剑中温柔又强大的最美的那一振,眼神温柔地重新黏起了太刀眼里的月光:
“璇姬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三日月了,我干嘛非要闲得没事去给她添乱?”
温九身边就是自己的眼神恢复了光彩、依然温柔清丽的三日月宗近,再远远地望着阳光下那振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刀,突然发觉自己心里再生不起任何波澜:
“我不是什么热衷于收集刀剑的人,有你们一个就够了。”
他说,眸光懒散温柔:
“这振三日月,还是留给更需要他的人吧。”
他们看着天边有一朵云悄悄驻足在这片天空,战场上的那振三日月宗近被藏起了光辉,温九看看身边依然在发光的三日月宗近,弯唇揽住了他。
“那么,回家吧!”
加州清光站在旁边,终于精精神神地笑了起来,他一扬手,嗓音轻快明朗。
“走吧。”
像来时一样的金光刺破了天边的云,时空转换器铺开一道通往家的门,压切长谷部看了看天色,突然惊觉,他们只离开本丸不到二十分钟而已。
终于,战斗的痕迹和一切,都被风抿去了。
“呀!是三日月宗近!呜呜呜妈妈我终于得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