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在路上走雪从天上来，大概指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温九从大门走进本丸，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和堀川国广闲聊，突然被从天而降的雪砸在了后颈上，他看着不远处拎着一个桶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鲶尾藤四郎和脚尖前一寸消亡的一个大雪球，默默地收回了脚。
“主人！请务必相信我，这次真的是个意外！”
鲶尾藤四郎拎着桶跑过来，轻快的少年音掺着哭笑不得和细小的慌乱，显然也被吓了一跳，闯了祸的胁差异常的乖巧，看起来倒有些像回到了那个刚刚被温九唤醒时的那段时间乖巧安静到像个玻璃制品一样的鲶尾藤四郎的状态，温九感叹了一下，毫不留情地将近日变得越来越大胆的胁差按进了雪地里。
“这座本丸现在好像意外特别多呢，主人，要不要请石切丸先生来做一下祈福呢？”
堀川国广看出自家主人并没有生气，放下心站在一边看着连压切长谷部都敢拿雪球砸脸的鲶尾藤四郎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主人单方面压制，笑着打趣道。
于是温九也笑了，一把拉起在雪地上滚了一圈生无可恋地把自己摊成一滩的胁差，低下头任由迅速恢复了活力的胁差掸了掸自己头上的雪。
“都说了这次真的是意外啦……这个桶，我本想和骨喰他们一起堆个雪人，盛了一桶雪之后就看到您回来了，我想和您打个招呼，结果一拎这个提手它就断掉了……话说回来，这个桶原本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我在马边找到的一一”
破坏公共设施还扬了自家主人一脑袋雪，鲶尾藤四郎认错态度良好，把断掉的提手神开给温九看，温九看着这个从马厩旁边拿来的桶，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干净。
“……所以是说跟我打招呼要拎起桶吗？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十分抱歉主人大人！……那个，鲶尾哥他不是……总之罚他帮您洗头发好了！”
惊恐的目睹了一切的粉发小短刀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了看温和又无奈的主人和罕见把乖巧写在脸上的哥哥，仰头拽了拽温九的袖口，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
“啊……”
温九轻轻摸了摸秋田藤四郎的头发，就听见一边的鲶尾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温九看向他，正好对上胁差干净清澈的眼睛。
——温九很喜欢那双眼睛。
“是关于一期哥的啦……因为一期哥刚出现，对主人总是很紧张呢，所以我们在想，做些什么才能让一期哥相信主人是个好人呢？”
胁差满脸都是苦恼，看起来一副想把自己重新埋进雪里的样子：
“围炉夜谈没有用啊，借用陆奥守先生的相册也试过了，一期哥每次见到主人时还是会很僵硬呢，可不能让一期哥就这样误解主人下去啊，所以怎么办才好……话说回来——”
鲶尾藤四郎自言自语了半天，回忆起一期一振出现后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突然一眯眼睛，学着鹤丸国永的样子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镜框，对上温九的视线，眼里亮起了熠熠的光：
“——主人您也对一期哥表现得很冷淡呢。”
温九一愣。
“诶？可是为什么——一期哥又温柔又帅气，您难道不喜欢他吗？”
看到温九神色变化，抓住了盲点的鲶尾藤四郎拖长声音失望地叫了出来，清亮的嗓音弯弯绕绕，比起平日里皮上天的语气，意外的比撒娇更有杀伤力；雪开始融化，顺着后颈一路滴到衣领里，温九运起灵力试图蒸掉身上的冰水，一低头就对上尾藤四郎不躲不让的视线，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然不是，倒不如说是很喜欢……不过关于一期一振，有必要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呢。”
温九抖掉下意识开伞也只拦下一小部分挂在伞上的雪，抬起伞尖指了指不远处万叶樱下紧张地看向这边的粟田口短刀们，率先抬步向他们走去。
“等一下啦主人！湿着身子在雪地里走的话会感冒的吧！总之先进屋暖暖身子吧，我来帮您洗头发！”
鲶尾藤四郎一把拽住温九的袖子，向兄弟们远远地挥了挥手，强硬地拉着男人改变了方向：
“我想摸摸您的头发很久了，那么长还那么柔顺……啊，有必要再次郑重地道歉一次呢，把雪扬到您的身上……”
“哎——所以还是没有告诉我这个桶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啊！如果它很快就要用得到的话就伤脑筋了，得赶快修好或是买一个新的回来才行……主人才刚从万屋里回来对吧，再回去一趟的话会很麻烦吧，但是我自己去的话又一定会买回来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到万屋，主人您买了些什么东西呢？看起来很沉的样子，我来帮您拿吧！至于桶，就留给长谷部君伤脑筋好了！”
……
和正能量满满的人交往，自己也会变得心情轻快起来，看着前方藏青色的马尾一颠一颠，胁差头顶一撮呆毛愉快地晃了晃，温九下意识地弯了弯唇。
“主人快点走啊，您看起来很冷的样子……哦！一期哥和三日月殿莺丸殿他们在那里喝茶！我们也——唔唔唔？”
但有时也会感到很吵。
温九一步靠近鲶尾藤四郎的身后，空出一只手环住胁差少年清瘦的肩，忍无可忍地捂住他的嘴连着人一起按在自己胸前。
“不说还真的没有察觉呢——我真的快冻死了，所以鲶尾先生能不能快点带我去泡泡温泉呢？”
温九轻声假装抱怨着，自上而下地温和地注视着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乖巧地闭上嘴瞬间变得僵硬的少年，伸出手指揉了揉
鲶尾藤四郎头顶的呆毛，眼底藏着星星点点的浅笑。
“啊！哦……是！”
温九的视线不经意似的扫过神色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一期一振，视线微动，他眸光一闪，对上了一弯清朗温柔的新月，三日月宗近端着茶杯，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
冬日的温泉与清酒简直就是拯救寒冷的绝配，温九背靠着被蒸汽熏的温热的理石瓷砖，舒舒服服地躺在泉水里，鲶尾藤四郎蹲在温泉边，擦干温九的一头长发。
“主人的身材好好，可是也好多伤啊……我可以摸摸吗？”
温九没戴戒指，相当于默许了付丧神们亲密靠近的行为，胁差少年温热的指尖沿着温九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滑下去，在男人苍白的背上留下一道清亮的水痕，温九的七星锁月掩在水下，隐约闪过一片淡淡的银光。
“主人也经历了很多呢。”
鲶尾藤四郎轻声说着，清亮的嗓音浸了波光粼粼的水色。
“总觉得像一场梦啊，明明大家都变了很多，却又好像还是一样，在我碎刀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一天还能和大家站在一起呢。”
“骨喰那家伙，之前不是一直对自己没有记忆这件事很在意吗？但是现在，我们反而都认为，遗忘才是最好的馈赠呢。”
“一期哥绝不是不喜欢您哦！他只是有一个心结，他很自责，因为他第一没有保护好大家，第二也是宰先对那个人举起刀的人，不管是什么形式，他可是被那个人深爱着的存在啊，作为一振刀，一期哥很难以一期一振自居、也很难面对您，话说回来，就是我这样不喜欢拘泥于过去的刀，有时也会突然产生一种‘任何一振鲶尾藤四郎都比我更值得这样被您爱着’这样的想法呢，就更不要提把主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长谷部君了。”
“不是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吗？‘当刀剑对自己的主人产生独占欲时，就是暗堕的开始’，您知道吗？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啊，对暗堕可是特别的敏感哦！宗三先生曾经自己悄悄地暗堕过，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好转了过来，现在，我察觉到他似乎又有一种暗堕的倾向了……我想宗三先生他自己也有所感觉，他一直想因为他的冲动向您道歉，可是他也一直在认真地避开您——您一定也察觉到了吧？”
“本丸里大部分都是逞强出阵碎在战场上的，真的碎在那个人手上的其实也没有几振……大和守先生、龟甲先生、乱，啊，还有我……反而当时会觉得碎了更好呢，所以就更加佩服留下来的三日月先生加州先生他们啊。”
一滴冰冰凉凉的液体滴到温九头顶，濡湿了早就被擦干了水汽的发丝，温九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就被付丧神一把按在了肩上：
“您的头发在滴水哦！”
胁差少年提高了声音，欲盖弥彰地叫起来，他迅速擦掉那一抹水痕，飞快地把温九的长发卷了起来。
“呐，我刚才的确有一句话是在赌气，正是这些记忆才让我们区别于别的刀啊！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那都是我们！所以遗忘什么的才不是最好的呢！”
少年的嗓音清朗洒脱，好像落在发顶的湿润只是温九的一个错觉，温九偏头看向自己肩上搭着的手，突然无可抑制地心疼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迅速出手擦住那白皙瘦削的手腕，将岸上毫无防备地蹲着的少年一把拖进了池子里。
“诶一一？！”
入水的前一秒还有闲心发出惊叹的鲶尾藤四郎毫无意外地呛了一大口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那一丝敏感的悲春伤秋的情绪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紧贴着男人精壮的胸膛，双臂死死环住男人的后颈，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淹死在仅没到他下巴的温泉里。
“这个温泉好像有一种会让人变得难过起来的魔力呢，上一次是鹤丸，还被三日月好一顿误会呢……不过，还有一句说得不对哦，鲶尾。”
少年的长发铺了一片水面，藏青色的一绺一绺的粘在脖子上，温九任凭一双腿缠在了自己的腰间，嗓音低沉轻缓，他摸了摸少年被水打湿显得蔫蔫的呆毛，眼里藏着一片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星河：
“说什么任何一振鲶尾藤四郎都会比你更加出色，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温九说着故作委屈的话，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温柔：
“你们独一无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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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