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从第一次献祭后,芠川地界的工程,就开始顺利进行了。谁也不知道,当年献祭的事情是真是假。但是后来,约莫过了几十年吧。”
“也就是十几年前吧,百年将至,说是百年,也没有百年,差不多几十年,芠川地界突然暴雨连天,大水淹没了山区河流水位暴涨,城市街道都遭到了严重破坏。”
“虽然暴雨洪水来得快去得快,但造成的损坏和伤亡之大,于是大家又开始传言,山神愤怒,又要人们献祭少女。”
“看过新闻都知道,十年前,芠川发生过重大灾害,洪水淹没了整片山区,连城区都受到波及。”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们献祭少女之后的第二天。当年那场灾害,死了很多人,除了外出务工的,整个芠川遭受波及的区域,几乎没有活口。而山区里遇难的,只有......”
说到这,王见风咽了咽因为紧张分泌的口水。
“只有那个被献祭的少女,活了下来。”
她讲话的过程,语气平缓温和,但只有瞎了眼睛的道士,感觉到了。讲完故事的最后,王见风的心跳,陡然加速,甚至她身上,还渗出一股轻微的汗味。
“所以说,迷信迷信,不可信!都什么年代了,还拿活人献祭。”
蔡旭花砸砸嘴,感叹了一下。
道士眯着眼看着王见风:“姑娘。”
“?”
她侧目看向道士。
“姑娘故事中被献祭的少女,最后去了哪里?”
王见风笑了笑,道:“她去了很多城市。”
“那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有朋友,有家人,现在,过得很快乐。”
王见风的语气里充满希望,连笑意里也多了几分诚挚的味道。
“那就好,那小道就放心了。”道士不免松了口气。
蔡旭花的视线来回扫了扫,没看出个中味道,最后问:“所以,这个故事和姜家,有什么关联?”
“大概就是姜家祖辈在百年前,献祭了第一个女孩之后,得到了些顺利的福泽回应,那之后,对此类阴阳邪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甚至找了不少高人谋建了这座宅邸。”
“凡人总是追寻遥不可及的力量,却总忘了,物极必反。”王见风摇了摇头,冷笑一声。
“姑娘的意思是?”
道士眯了眯眼,视线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从踏进最后一间院子那一刻起,我就听到了,他们在哭。那荷花池底下,污泥之中,埋着,多少婴灵,万鬼同泣!”
说这话的同时,王见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婴灵!”三人被震惊的同时弹起身来。
她摸了摸鬓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液,整个人瘫倒在床上,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也陷入了回忆,对于姜家而言,已经过了十年,但她没有。
那场噩梦,还在她的记忆里,午夜梦回,总能看见那段难熬的日子。
“这么说来,便说得通了。”
道士冷静下来,道了一句,又坐回了椅子上,不吭声了。
蔡旭花也不催促着要答案,因为白菜也陷入了沉思。
这里曾经发过大水,死过很多人,这块土地,凶煞至极,后背山水,换句话说。
穷山恶水,大凶之地,阴煞湿木,是极恶大凶之宅。
这地方,简直就是滋养婴灵的温床。
室内良久的沉默之后,白菜摸着下巴分析道:“姜劳说姜末死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噩梦。看来那被校园暴力死掉的三个女孩,对他有着泼天的愤怒,才会在梦里像发了疯一样掐他。”
蔡旭花挑眉,疑惑道:“我也说了,姜劳应该是做了什么,那些女孩子,才跑到梦里掐他的脖子。但他也不回答我,看来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
半晌,王见风才控制住了刚刚因为讲故事时,带来的颤动情绪,她再次坐起身来。
道士解释道:“刚刚一路走进来,可以看到,这姜家种了不少怀阴之物,物种最养阴的树能编造成了一个可怕的风水局。别人布阵都是阴阳八卦,风水流脉,姜劳却是用阴气摆阵。”
“他们杀死的都是些刚刚出生的小孩,拿来布阵转运,一般刚刚出生的孩子,并没有智慧也不懂得生存,死后,自然也不懂得报复。所以几乎没有怨气,他们死后的灵息,甚至轻微到,小道都察觉不出来。”
蔡旭花听完,转头问向王见风:“你说万鬼同泣,很多吗?”
王见风点点头。
蔡旭花又问:“那姜劳哪弄来那么多小孩?”
“你应该在网上看过不少有钱人的花边新闻吧?”
王见风冷笑着扯起嘴角,道:“那些有钱人,私生子一堆一堆的。有些个女人,有钱就生。她们可不在乎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不是会被夺取命数。”
“他都八十岁了,还能生?”
看着蔡旭花一脸毁三观的模样,白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蔡旭花郁闷的看着白菜突如其来的笑,郁闷道:“难道不是吗?”
“转怨为能。”
白菜收起自己的笑,一脸神秘的朝他道了一句。
蔡旭花疑惑道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明。
白菜解释道:“这样的风水既然是养阴,那么,那姜老头年过八十,看起来却有着中年男子的气色,就说的通了。他之所以能保持年轻,应该是这宅子的风水阵养出来的。再说,就算姜老头不能生,还有一个人可以啊。”
王见风摇摇头,冷冷道:“这一家子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丫头......”
蔡旭花见她反应,联合白菜那句话,想起了姜冲。
姜家还有一个能生的。
想起姜算白日里说,自己哥哥不是这个妹就是那个妞,他也约莫猜到了,是姜冲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了不少孩子。
他好奇道:“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姜末?或者我应该说,你还认识姜冲?”
王见风抬头望向他,眼里满是苍凉,正要回答,她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哭泣声。
那哭声震震耳聩聋,直激心灵,她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剜下。
她赶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那哭声已经钻进体内,她疼得喊了出来。
“啊!”
细密的疼意连绵不断的从内脏涌上四肢,她疼得急喘,刺耳的哭声震得她两眼发黑,头疼得让她脑海都昏沉。
“丫头!”
蔡旭花觉得她状况不对,急忙上前。白菜眼疾手快的越过他,先一步将人抱入怀中,触碰到王见风冰凉的肌肤,他的面色又多了几分担忧。
见这一幕,蔡旭花心口莫名狠狠疼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止住了脚步。
关心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师尊?”见她身子抖的厉害,白菜急红了眼。
“我又听到了,这次更可怕!他们的哭声吵得我脑子好疼!”
王见风捂着耳朵,脸色被那哭声绞得惨白。
“诸位大师!我家老爷出事了!各位道长快跟我去看看!”
管家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而后开门声脚步声,说话声,紧跟着随之响起,道士起身走到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三人。
王见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抓住白菜的衣领,语气渐渐平稳:“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白菜点点头,将她放下,便跟着道士走了。
蔡旭花跟上去,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王见风一眼。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充满着复杂而莫名的情绪。
王见风没有抬头和他对视,他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关上了房门,跟着走了。
“王姑娘不如去我房间待会,小道怕等下打起来,那些脏东西往这边跑,来找你了。”
道士突然回头敲了敲门,提醒了一句。
“好。”
王见风应了一声,身体的不适感渐渐褪去,她坐起身来,摸着自己散落在床褥上的手机,点亮屏幕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起身去了道士的房间,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离开房间的时候,特意留了灯,反而把道士房间的灯关上了。
屋外滚起闷雷的声响,她心中的一颤,拿出手机照亮黑暗的房间,摸索到衣柜房间,打开柜门,躲了进去。
漆黑的暗夜里,姜宅的灯光都被刚刚的喧闹给搅灭了。好几个人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院里,围着荷花池。
三人赶到大院时,今日一同来的几位江湖术士,都已经亮出自己的法器,而本该波澜不惊的水面上,竟然翻滚起一阵阵微小的波澜。
“那东西钻进水里!快!你们快杀了它!”
姜劳躲在屋子里,虚掩的门缝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大喊。
三人顿时警惕起来,聚在一起,并排站好,做出备战姿势。
“那东西太狡猾了!刚刚掐得姜老爷子快断气了,我们一出现,它马上冲出屋子钻进水里,似乎是料定我们一定不敢下水!”
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骂了一声。
院子里原本静悄悄的,只有那池塘水面扬起波浪的水声,但随着他一声怒骂,一阵水浪高高扬起往他的方向拍去。
“唔!”
好死不死,男子这方向后面,刚刚好站了蔡旭花三人。
四人被浇了个透心凉,然后齐齐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白菜眉头一挑,爆发出一股怒意。
“你大爷的!”他骂了一声,那水浪再次扬起。
这次三人学聪明了,赶紧撤离了刚刚站着的位置。
三人四散开来,蔡旭花在黑暗中四处张望,借着天上的月光,他可以清晰的看见,黑夜之下的院子里,潜伏着三股黑色的气息,在所有人周围游荡。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那是浑浊的黑色气息,在三股明显的气息里散发出来,逸满整间宅院。
自从上次他高烧不退的事情结束后,他对于这些脏东西,看得是越来越清楚了。而且五感,不!是六感,对周遭事物,感觉也更加强烈了。
“轰隆!!”
突然一道巨雷打下,闪电划破夜空,突然映得宅院大亮。
说时迟那时快,院子亮起的同时,三道诡魅的影子出现在三个术士身边。
“啊啊啊啊啊!!!!”
当闪电消失,院子里传来凄厉的尖叫。
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是两道女性的声线。
不知道谁大声道:“老夫解决掉了一个!”
有人附和一声:“小生也解决掉了一个!”
“还有一个呢!”蔡旭花在黑暗中,轻声问了一句。
下一刻,雨点砸落在人脸上。
“下雨了!”随着雨点越落越重,众人退到有遮蔽物的屋檐之下。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怎么少了一个人?”
第三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之间,众人在屋檐下等待着它的出现,白菜打了个响指,指尖亮起一丝火苗,照亮了黑夜下的屋檐。
白菜循着火光扫视了眼前的众人。看来这里的人,都不是干骗人行当的江湖术士,竟然对自己指尖窜出的火苗,不屑一顾。
“你们看那!”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视线转移到池塘边上,刚刚那个西装青年已经倒地不起,身上还散着一丝虚幻的黑气。
“他......他死了?”蔡旭花不免警惕起来。
下一刻他就要冲上去,手臂却被道士一把拽住。
道士看着他,摇了摇头。
蔡旭花又看了看现场众人,现场一片寂静,空气中只剩下雨水冲刷的声音,眼前多名道法高手,却无人敢上去检查那西装青年是否活着。
他们都知道,第三个邪祟,很有可能藏进了那青年的身体里。
“刚刚第一个被杀的邪祟,可是老夫御用的雷击木,所造的宝剑击败的!这可是罕见的好东西,雷木一出,自能将那邪祟诡魅击得魂飞魄散!”
似乎是想用激将法,有位老者突然开口。
“雷击木?话说,许久没见过这种好东西了。这玩意,可是可遇不可求啊。”
无名道士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蔡旭花见他反应如此,便好奇的用胳膊肘戳了戳他:“道长,那是什么东西?”
无名道士一本正经的开始解释:“天雷降下,从顶到跟的中间一路劈开,直到根部劈裂开来的树,便被称为雷击木。”
“大致就是被雷击过树皮,或者树根,拆出来做的东西。但其实有两种说法,一般真正的雷击木要用柳桃槐的木材,木制的柳桃槐也可以,造成兵器后再接受雷击,才做得法事。”
“一个是被雷劈过之后的树,砍下来再做成木剑一类的法器。大致就是后工艺和前工艺两种。”
蔡旭花忍不住又问:“那这两种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