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冰宫的那一天,侍从们早已在宫门外等候,尊上出门月余归来,这是宫中的大事,必须认真对待,好好迎接,给尊上接风洗尘。
是以,关梨两人到达宫门时,便看到数十个仆从在门口迎接,拓跋垠、崔珂还有木亦青等人也在其中。
关梨和黎沉并排站在御雪兽的背上,一行仆从两行排开,让出一条通道,御雪兽大摇大摆地走过。
能驮着主人回来,它非常骄傲,昂起头颅,仰首阔步,还特意慢悠悠地走,给人欣赏一下它的雄姿。
侍从们纷纷向黎沉下跪行礼。
木亦青看向自己家公主时,眉头就皱了起来,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手紧紧地捏了起来。
她很想立刻向前,把公主接过来,可是人太多,她碍于身份没能上前。
她不明白,公主为什么穿着黎沉的狐裘?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热了?还挨得那么近!
黎沉的那只手都快要碰到公主的玉手了,那么明显,这不就是想吃公主的豆腐么?
黎沉这个可恶的家伙!这段日子他到底对公主做了什么?
拳头越捏越紧,木亦青憋了一股子闷气。
“真是一对璧人啊!”身旁的崔珂很不合时宜地暗叹了一句,他也注意到关梨身上那件狐裘了。
在黎沉身边做事这多年,他一直为黎沉的终身大事感到头疼,他不是没有挑选过好看的姑娘送进宫来,可是黎沉看都不看一眼。
如今崔珂不用愁了,直觉告诉他,这次肯定成!
木亦青听了他的话,气得憋不住了,抬手给了他一拳。
“哎呀!”他痛得忍不住叫了一声,才叫出口就连忙按住嘴巴,生怕惹怒了尊上。
他回头瞪了木亦青一眼,低声埋怨道:“你干嘛打我!”
木亦青冷吭一声说:“看你不顺眼!”
入了宫门,侍从们还准备了兽车,尊上风尘仆仆归来,换上舒适的兽车,可以舒舒服服回到承苍殿。
关梨从御雪兽身上下来的时候,木亦青本想上前去扶她,可是……
她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挤到了一边,拓跋垠抱着长剑,目不斜视,一声不吭往她身前一杵,挡住了她的去路。
木亦青隐忍了许久,被他一搅和,脸色一黑,一把扒拉开他,就看见兽车前,黎沉伸出手递到关梨面前,关梨顺势把手搭载他的手臂上,就着力道跳下来。
跳下来的那瞬间,黎沉手在她的腰上轻轻扶了一下,一触即离,而关梨竟然毫无躲闪之意,任其枉为。
木亦青见状牙关咬得咯咯响,心道公主怎么这么不争气,被吃了豆腐还懵然不知!
她的拳头越握越紧,终于忍不住了,越过拓跋垠,上前一步,张嘴就喊:“公……唔!”
后面那个字,被一只大手生生捂住,被迫咽了回去。
拓跋垠一只手从她后脑勺环过去,捂住她的嘴巴,其力气之大,竟然让使惯了重剑的木亦青无法挣脱。
他若无其事地站着,腰杆挺直,视线落在正前方那辆兽车上,语气沉重而又木讷道:“木姑娘,我家尊上寡了很多年了。”
木亦青非常气恼,双手扒拉着他的手臂,用尽了力气,硬是扒不开。只能睁着大眼睛怒瞪了他一眼,嘴巴在他掌心里,含糊不清地说:“那又怎么样?”
拓跋垠直言道:“放过他吧!”
木亦青干瞪着眼,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关梨被黎沉扶上了兽车。
冰蓝色的兽车往承苍殿的方向,绝尘而去。
“呜呜”一个小小的龙卷风紧张地走入人群的视线,它缩着脖子左右“瞄了瞄”,生怕有人来驱赶它,发现所有人只是好奇的看着它,并没有露出恶意,于是它放心大胆地跟在兽车后面。
可是它并不敢靠得太近,和兽车之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远远地吊在后面。
“这是什么东西?长得好奇怪。”不少人在议论。
“一定是尊上新收的灵兽。”
“长得也太可爱了吧!不过,它好胆小哦!”
出一趟门,关梨多了一只跟屁虫。
由于无法确定秋之灵是否还有魔性,关梨不敢把它兜在身上。
可是它不肯离开,可怜兮兮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奶狗,眼巴巴地跟着关梨回来。
它无数次想要靠近关梨,却被黎沉连连呵斥,吓得它缩着脑袋,不敢直视他。
小跟屁虫被安置在夕霭殿,距离关梨最远的一个闲置的储物室里,那里平常不会有人进出,即便它有魔气,也不影响到别人。
在燎阳境最后那几天,黎沉寻到了几个暗卫的尸体,把他们带回来安葬。
异火落入了秋族人的手里,黎沉并不着急。既然秋族人的阴谋已经被识破,以黎沉的手腕,想要他们交出异火,也不是很难。
他的冰魔黎沉的名号并不是虚假的,他只需要放话过去,秋族不日便会认怂。
他只需要等着他上门来求,就行了。
回到夕霭殿的第二天,黎沉就差人送来了许多东西。
包乐领着十几个仆从走进了夕霭殿,每一个人手里都捧着许多东西。
以前黎沉没收了她的烁华珠,而这一次他不但加倍还回来了,还额外送了很多珍宝。
上古紫藤镯、赤凤羽珠钗、黑耀石护心镜等等,全都是名贵的珍宝法器,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除此之外,包乐说夕霭殿伺候的宫人太少,怕怠慢了公主,他指了指那十几个捧着东西的宫人,说这些都是尊上安排给夕霭殿的,公主可以随便差遣。
木亦青把东西和人一一看了遍,回头看着自家主子,不解道:“他什么意思?”
关梨站在珍宝前,有些欲言又止,黎沉忽然对她这么好,是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她轻吐了一口气,呐呐道:“大概是想讨好我吧!”
木亦青:……
有些事情她想问很久了,她把关梨拉入房间,堵在她面前,一脸气恼问:“公主,你和黎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吃亏了?他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
关梨:……是不是吃亏,这个很难说,如果被亲了也算的话,那就是了。
她支支吾吾,反倒让木亦青坚信黎沉一定做了什么。
她脸色一沉,拳头一握,无法发泄,只能在屋子内跺着脚转来转去。
“我要去杀了他!”木亦青拔出重剑就要冲出房门。
若不是关梨拉住了她,她恐怕就真的冲到黎沉面前,举剑砍过去了。
关梨没有去找黎沉,但是他的示好,并没有停止。
又过了几天,关梨刚睡醒,就听到外面叮叮当当的,出去一看。
包乐带了许多人来,在院子里又是挖土,又是砌墙的,旁边还有许多花卉树苗。
一问才知,原来是黎沉安排的,说要给夕霭殿扩建,弄个大院子,造个花园。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许多珍贵的嗜寒植物,统统送了过来,全部种在院子里。
春族人最喜欢住在生机勃勃的地方,有了这些植物,关梨既可以吸纳植物的生命力修炼,还住得舒适。
关梨心道,他真是费尽了心思讨好她呀!
木亦青在一旁,气又不是,不气又不是,一副憋屈的模样。
修好了院子不久,黎沉便造访夕霭殿。
一身的玄衣在雪地上拖曳而过,留下浅浅的痕迹,黎沉缓步走过花园,身后是几个宫人捧着东西进来。
关梨坐在屋子内,看着他的身影,不知怎么的,感觉此刻的他,就像凡间那些帝王,每日例行翻牌子,今日翻到了她,所以他来了。
黎沉立在她面前,低着头看她,却不说话。
系统曾经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大段话说:“既然他已经爱上了,那么下一步就是积累愤怒值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你不但不能主动,还要冷漠对待他,想办法让他吃醋。”
关梨一一铭记心上,见到他的时候,挑了挑眉,静姣的脸庞上,写满了陌生感,冷漠地问:“有事?”
黎沉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触及其冰冷的表情,眸色动了动,迟疑片刻才说:“想和你吃顿饭。”
他扬了扬手,身后的宫人陆续把菜肴端了上来,随后纷纷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留下他们两个独处一室。
关梨:……看吧!他就是来翻牌子的。
室内一时间静得可怕,关梨不动弹,他也不动弹,就这么静静立着。
她抿了抿唇,故意撒谎说:“我不饿,你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要进内殿。
黎沉黑黢黢眼睛里,一丝期待的亮光落了下来,沉默片刻,才动了动唇道:“我做了你爱吃的鱼。”
关梨想起在隅荼镇的日常,那时候他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桌子的鱼。
平静的时光总是让人怀念,尤其是那种忘却身份与使命,回归田园的宁静生活。那样的生活下,配上一桌子的美食,那感觉让她记忆深刻。
身后的桌子上,诱-人的香味不断飘来,关梨想起那股味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几声。
几声过后,她懊悔地拍了拍脑袋。
黎沉微微勾起嘴角,走到桌子边上坐下,轻声道:“过来吃。”
关梨的腿不听话地挪了过去,乖乖地坐下,拿起筷子。
桌子上,菜式丰富,不止有鱼,还有各式各样冬族特有的美食,许多都是她没有吃过的。
黎沉给她夹了块鱼。
鲜嫩的鱼肉上,一根刺也没有,和上次一样,剔得干干净净,用心至极。
关梨夹起来,吃了一口,味道和上次的一样,美味可口。
她连吃了好几块,黎沉殷勤地给她夹菜,碗里都快装不下了,素的荤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垒了一碗。
他像是一只不知疲惫的小蜜蜂,勤奋地给她夹菜。
关梨毫不客气地把菜全扫荡了一遍。
吃饱喝足后,她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嘴角上沾着油腻,她刚想抬手,黎沉便摁住了她的手。
一块洁净的手帕出现在她眼前,黎沉倾身过来,拿着手帕仔细给她擦嘴,动作轻缓,不留半点污迹。
由于距离靠得太近,关梨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显然比平常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