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温润的白玉簪，林清欢日日戴在发间，触手生凉，心底却始终温热。
她时常会恍惚，两年前的自己，还是个在御前摔得七荤八素、担心随时掉脑袋的小可怜，如今却能与九五之尊并肩而立，参与决定这个帝国的走向。
命运之奇妙，莫过于此。
江临月似乎也格外珍视这个节点。
她并未再送什么贵重礼物，但日常的相处中，那份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默契与温情，却愈发醇厚。
这日，江临月召林清欢至御书房，商议的却并非具体政务，而是一个更为宏观的议题。
“清欢，你入宫两载，新政统筹司运作已上轨道，文渊阁亦在筹建。
朕观你先前所提诸多方法，如表格、流程、考核等，虽好，却似散珠，未成体系。”
江临月指着御案上几份由不同衙门提交的、明显借鉴了林清欢思路的公文，“朕思忖，或可将这些有益之法，系统整理，形成一套可推广于各衙门的……嗯，‘政务规范’？”
林清欢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行政管理标准化体系”建设吗？
老板果然高瞻远瞩！
从单个项目（新政司）的成功实践，上升到可复制的模式推广，这是要将改革成果制度化、体系化啊！
“陛下圣明！”她激动地说，“此法甚好！我们可以制定基础通用规范，比如公文格式、档案管理、议事流程等，再针对不同衙门的职能特点，制定专项细则！
这样不仅能提高效率，更能减少推诿扯皮，让政务运行更加透明、规范！”
她越说越兴奋，甚至开始比划：“就像……就像打造一个强大的‘操作系统’，各个衙门都是上面的‘应用软件’，只要遵守‘操作系统’的基本规则，就能跑得更顺畅！”
江临月虽然对“操作系统”、“应用软件”这类词感到新奇，但结合语境，竟也奇妙地理解了核心意思。
她眼中欣赏之色愈浓：“‘操作系统’……比喻虽怪，却颇为形象。
此事关乎吏治根本，非一日之功，需谨慎筹划。
朕意，由你牵头，抽调精干人员，成立一个临时编修馆，专司此事，你可愿意？”
这又是一个重任！
相当于让她制定全国公务员的“工作手册”和“绩效考核标准”。
林清欢感受到江临月对她能力的绝对信任，胸中豪情顿生：“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接下新任务，林清欢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但她甘之如饴，这种参与塑造一个时代规则的感觉，让她充满了成就感。
这晚，她又熬夜翻阅前朝典章，寻找可以借鉴的体例。
江临月处理完政务过来，看到她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典籍和写满批注的纸张，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说了多少次，不准熬夜。”江临月抽走她手中的笔，语气带着责备，却伸手替她揉捏起酸胀的脖颈。
林清欢舒服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就快理出个头绪了嘛……陛下，我发现前朝在吏部考功方面，有些法子其实挺细致的，我们可以批判性地吸收……”
看着她谈起正事就闪闪发亮的眼睛，江临月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剩下满心的怜爱和骄傲。
她的小清欢，早已将这片江山社稷，当成自己的责任所在。
“工作明日再做，现在，陪朕歇息。”江临月不由分说，吹熄了多余的烛火，只留一盏小灯，然后拉着林清欢走向床榻。
躺在床上，林清欢却还兴奋地睡不着，窝在江临月怀里，小声说着自己的构思：“……还可以引入匿名评议，上下级□□，避免考核一言堂……”
江临月安静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长发，直到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化为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江临月心中一片宁静与满足。
两年前，她或许只想要一个有趣的、能给她带来新思路的伴儿。
而现在，她拥有的是一个能与她灵魂共鸣、志同道合的战友和爱人。
她轻轻吻了吻林清欢的额头，低声道：“睡吧，朕的‘操作系统’架构师。路还长，我们慢慢来。”
窗外月明星稀。
林清欢在梦中咂了咂嘴，仿佛梦见了自己设计的“政务操作系统”流畅运行，天下衙门效率倍增的美好画面。
————
承接“政务规范体系”编纂的重任后，林清欢的生活进入了新一轮的忙碌周期。
她牵头成立的临时编修馆，汇聚了几位来自不同衙门的干练官员。
每日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典章制度中，分析、讨论、争辩，试图提炼出一套既符合当下实际、又能引领未来的规则框架。
这工作比处理具体政务更耗心神，却也让她有一种参与创造历史的使命感。
江临月深知这项工作的艰巨，给予了林清欢最大的自主权和资源支持，但同时也将“健康监管”提到了新的高度。
如今，送往编修馆的除了必要的文书资料，还有陛下每日雷打不动的“爱心补给”。
时令水果、滋补汤羹、提神醒脑的香茗，甚至还有据说是太医院特配的“明目清心”药茶，味道古怪但据说效果奇佳。
这日林清欢正与同僚们为了“公文流转时限”的标准争得面红耳赤，御前的太监又笑眯眯地来了，这次送来的是一碟新巧的荷花酥和一张便签。
同僚们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有人打趣：“林大人，陛下这又是体恤我等辛劳了。”
林清欢面上微赧，接过便签，上面是江临月简洁有力的字迹：
“争论无妨，勿伤和气。点心垫饥，适时休息。”
落款只有一个“月”字。
看着这熟悉的叮嘱，林清欢心里暖洋洋的，将点心分给同僚，自己拈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果然是她喜欢的口味。
陛下虽不在身边，却仿佛无处不在，用这种细水长流的方式，参与着她的每一天。
傍晚，林清欢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满脑子的“条条框框”回到自己的小院。
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药草香气。
只见江临月已经在了，正挽着袖子，在一个小炭炉前看着药罐，空气中弥漫着安神汤的味道。
“陛下？”林清欢惊讶，“您怎么……” 一国之君，竟然在给她熬药？
江临月回头，见她回来，放下手中的蒲扇，很自然地走过来，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她的手腕：
“朕瞧你近日心神耗损甚巨，让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旁人熬朕不放心。”
这理由找得……林清欢又是感动又是想笑。
她拉着江临月的手在桌边坐下，给她看自己手上沾染的墨迹和被纸张划出的小口子：“陛下，您看，这都是‘知识的重量’！”
江临月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细微的伤痕，眉头微蹙：“明日让尚宫局给你送几副护指来。”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没事儿，”林清欢反过来安慰她，“比起陛下每日批阅奏章朱批的辛苦，我这算得了什么。”
她顿了顿，眼睛一亮，“对了陛下，我们正在讨论的公文规范里，我提议引入‘页面留白’和‘分段标号’，这样批阅起来能省不少眼力！
还有，以后下面汇报工作，能不能强制要求先写‘摘要’，再说细节？
免得您看半天才看到重点……”
她兴致勃勃地讲起如何利用现代文档处理理念来优化古代政务流程，小到字体间距，大到汇报结构。
江临月安静地听着，并不打断，目光始终落在她神采飞扬的脸上，眼神温柔而专注。
直到林清欢讲得口干舌燥，才反应过来陛下一直没说话，不好意思地停下来：“我是不是说得太琐碎了？”
“不会，”江临月摇摇头，递给她一杯温水，“很好。你总是在为朕着想，想着如何让事情变得更省力、更清晰。”
她伸手，将林清欢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朕这‘总部’，有你这位善于优化流程的‘事业部主管’，实乃幸事。”
“总部？事业部？”林清欢被这比喻逗乐了，“那陛下您就是董事长兼CEO！”
“CEO？”江临月挑眉，对这个新词表示好奇。
“就是……最高执行官！”林清欢解释道，“负责战略方向，把握大局！我呢，就是负责落地执行的COO……呃，运营官！”
江临月虽然不完全明白这些缩写，但大致意思懂了。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将林清欢揽入怀中：“好，那朕这个‘董事长’，今夜便犒劳一下朕辛勤的‘COO’。”
安神汤的药香愈发浓郁。
江临月亲自起身，将药汁滤出，晾到温度适宜，端到林清欢面前：“喝了它，好好睡一觉。”
林清欢看着那碗深色的药汁，皱了皱鼻子，但在江临月坚持的目光下，还是乖乖一口气喝完。
江临月见她一口喝完，立马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在林清欢被吻的七荤八素之际才放开她：“还苦嘛？”
林清欢娇嗔地剐了她一眼，软绵绵的拳头落在江临月身上
夜色渐深………
室内又又又是一片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