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钢铁之环基地的临时居所内,时间仿佛被调慢了流速。

林知无和周宥的日子,简单得像被按下了重复键。

睡到自然醒,系统准时奉上热腾腾、花样翻新的早餐,有时是晶莹剔透的虾饺配鲜香小馄饨,有时是烤得金黄酥脆的牛角包搭配新鲜水果沙拉。

吃饱喝足,林知无便拉着周宥在基地里闲逛。

他们走过秩序井然的合金街道,穿过飘着消毒水味的生态农场区,甚至去嘈杂但充满生机的工业维修区看过那些普通人如何用双手修复着维系基地运转的机械。

周宥永远是那个沉默的守护者,银灰色的眼眸只倒映着林知无的身影,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仿佛只是林知无的一道冰冷而强大的影子。

只有在路过某些特殊店铺,比如上次那家解压小屋,或者看到某些亲密依偎的情侣时,他那双无机质的瞳孔里才会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数据录入般的波动,然后下意识地收紧握着林知无的手。

每当这时,林知无就会头皮一紧,赶紧加快脚步把他拽走,生怕这位丧尸王的学习能力又用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偶尔,徐峰会带着张振国教授或者他团队里的研究员登门。

目的很明确——请教。

面对传说中的丧尸王,这些顶尖的科学家们既敬畏又充满了探索的渴望。

他们带来了精心准备的问题列表,关于病毒的活性、丧尸的行为模式、能量核心的运作、甚至周宥自身的感觉和认知……

周宥通常只是安静地坐在林知无身边,他极少主动开口,回答问题时也言简意赅到令人发指,常常只有一个词,或者一个短句。

“病毒?稳定。”

“能量?循环。”

“感觉?冷,知知,暖。”

诸如此类。

研究员们常常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这时,林知无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他如同最优秀的同声传译兼心理分析师,需要把周宥那冰冷破碎的词句,加工成逻辑清晰、信息量丰富的回答。

“周宥的意思是,病毒在他体内处于一种高度稳定、可控的平衡状态,能量循环自成体系,类似于一种永动机模式,不需要外部补充,至于感觉……”林知无顿了一下,感受着周宥贴过来的手臂传来的冰冷,面不改色地补充,“大部分时候是冰冷的,但靠近我时会感知到温度,这种暖对他而言是一种正向反馈。”

研究员们如获至宝,飞快记录,看向林知无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能解读丧尸王语言的男人,真乃神人也。

而周宥,在回答问题的任务结束后,便会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放回林知无身上,仿佛刚才的交流只是完成了一项微不足道的指令。

夜幕降临,则是属于两个人的时间。

系统提供的晚餐总是丰盛而精致,足以抚慰末世中疲惫的灵魂。

吃饱喝足,林知无会窝在沙发里,用基地的内部网随意浏览一些公开的资讯或旧时代的影片片段,周宥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始终追随着他,偶尔会模仿林知无的动作,拿起水杯喝一口水,或者学着林知无的样子,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然后,便是那张承载了无数“学习”与“实践”的双人床。

周宥的学习能力在某个特定领域堪称突飞猛进,且精力旺盛得令林知无绝望。

若非周宥当初帮他凝聚的那部分主神神格强化了这具身体的承受力,林知无毫不怀疑自己会英年早逝于“学习过度”。

每一次餍足后的清晨,周宥那带着冰冷探究意味的“学习”行为——描摹、触碰、甚至模仿性的轻吻淤痕,都让林知无在羞愤欲死和无力吐槽间反复横跳。

日子就在这种奇异的平静与间歇性的“学习风暴”中缓缓流淌。

在遥远的希望壁垒基地。

苏蔓的回归,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没有凯旋的车队,没有前呼后拥的护卫。

只有两个伤痕累累、气息奄奄的异能者,用简易担架抬着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的苏蔓,一步一挪地穿过基地外围混乱的棚户区,在无数惊疑、恐惧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艰难地挪向核心区。

雷烈死了。

在周宥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下,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护住了苏蔓,自己却被恐怖的重力场彻底碾碎。

李哲也死了,精神感知异能者在那股绝对力量面前首当其冲,大脑如同被重锤砸烂的西瓜。

其他几个精锐异能者,除了一个身体素质最为强悍、侥幸在周宥拂袖时被甩飞得没那么远的家伙,勉强吊着一口气将苏蔓护送了回来,也都在抵达基地后不久,因伤势过重和内出血相继咽了气。

希望壁垒基地,一次性折损了几乎一半的高阶战力,这对于一个依靠强大异能者维持秩序和防御的基地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核心区,苏蔓专属的、装饰着柔软织物和微弱香氛的房间里。

经过基地仅存的、拥有微弱治疗能力的异能者竭尽全力的抢救,苏蔓终于从深度昏迷中幽幽转醒。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从四肢百骸传来,提醒着他那场噩梦般的惨败。

更让他痛彻心扉的是力量的损失。

苏蔓挣扎着坐起身,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实力强大的心腹,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

门外,传来基地其他异能者头目压抑的争吵声和质疑声,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依旧清晰可闻。

“损失太大了,雷烈、李哲他们都死了!那是基地的支柱!”

“苏蔓少爷必须给个说法!带出去的都是精锐,怎么就……”

“听说对方只有一个人?不,好像还有一个……”

“是那个叫江离的叛徒!肯定是他搞的鬼!”

“对!苏蔓少爷是为了追捕叛徒江离,才遭遇了钢铁之环的伏击!一定是这样!”

听到“江离”这个名字,苏蔓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铭心的怨毒。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对着门外虚弱却清晰地开口:“让他们进来。”

门开了,几个在基地里颇有势力的异能者头目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悲痛、愤怒,还有一丝审视。

苏蔓的脸色苍白脆弱,眼神却带着一种被背叛和伤害后的悲愤欲绝,他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而沉痛:“诸位,是我无能,没能把雷烈他们带回来。”

泪水适时地在他眼眶中打转,“我们被江离那个卑鄙的叛徒算计了!”

他开始了颠倒黑白的叙述。

在他的版本里,江离不仅勾结外人窃取基地机密,实验室的药剂信息被含糊其辞地称为“重要资源情报”,更是丧心病狂地投靠了钢铁之环,出卖了希望壁垒。

他苏蔓,这位一心为了基地、为了所有幸存者未来的领袖,亲自带队,不顾危险去追捕叛徒,试图挽回损失。

然而,他们却在钢铁之环的势力范围边缘,遭遇了对方早有预谋的、残忍的伏击。

“钢铁之环,他们包庇叛徒,甚至派出了……” 苏蔓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悲痛而颤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营造出巨大的恐怖感,“一个强大到无法想象的怪物!那根本不是人!雷烈他们为了保护我,拼尽了全力,却……”

苏蔓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痛苦地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

精湛的表演,加上折损精锐的铁证,以及“钢铁之环包庇叛徒、派出怪物伏击”这个极具煽动性的说法,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异能者头目的怒火和恐惧。

“江离!那个该死的叛徒!圣母婊!”

“钢铁之环欺人太甚!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

“苏蔓少爷,您受苦了!这仇,我们一定要报!”

“对!血债血偿!不能让雷烈他们白死!”

群情激愤,同仇敌忾。

苏蔓的目的达到了。

他将所有罪责、所有损失,都完美地转嫁到了“叛徒江离”和“敌对基地钢铁之环”身上,他依旧是那个为了基地忍辱负重、被卑鄙敌人暗算的悲情领袖。

苏蔓虚弱地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诸位,请节哀,当务之急,是稳定基地,抚恤牺牲者的家人,江离,还有钢铁之环,这个仇,我苏蔓记下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终有一日,我定要将那江离碎尸万段!让他为今日的血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誓言如同诅咒,在房间里回荡。

异能者头目们被他的决心感染,纷纷表态效忠,暂时压下了内部的质疑。

然而,当人群散去,房间重新恢复死寂。

苏蔓脸上那悲愤脆弱的表情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阴冷到极致的狰狞。

他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希望壁垒混乱而肮脏的景象,眼神怨毒而疯狂。

江离,你带给我的屈辱和损失,我要你用命来偿还!还有那个怪物!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希望壁垒基地外围,一个阴暗潮湿、散发着恶臭的医疗帐篷里。

那个唯一活着护送苏蔓回来的、身体素质最强悍的异能者,正躺在简陋的床板上,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呻吟。

基地的医疗资源极其匮乏,尤其对于这种严重的内伤和骨骼碎裂,普通的治疗异能者只能勉强吊住他的命,却无法真正治愈。

他的身体内部,如同被风暴肆虐过,多处骨折,内脏破裂移位,肌肉和经脉都遭受了毁灭性的冲击。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濒死的虚弱中,一种诡异的变化,正在他破碎的躯体深处悄然发生。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能量,如同顽固的病毒,在他受损最严重的几处骨骼和肌肉纤维间游走、渗透。

这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侵蚀性的改造。

他断裂的肋骨边缘,开始生长出细微的、如同金属丝线般的奇异组织,强行将断裂处连接、加固。

被冲击波撕裂的肌肉束,在剧烈的抽搐中,纤维密度正发生着不自然的改变,透出一种灰败的金属光泽。

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的神经,但在这剧痛之下,一种冰冷、坚硬、非人的力量感,正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缓慢而坚定地滋生。

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陌生、变得不像自己。

他不知道这变化从何而来,是那个银发怪物力量残留的侵蚀?还是基地简陋治疗手段引发的恶性变异?

他只知道,很痛,痛得灵魂都在颤抖。

但在这无边的痛苦中,一股从未有过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狂暴力量,似乎也在他破碎的躯壳里,一点点地苏醒。

他蜷缩在肮脏的床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皮肤下偶尔有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蠕动凸起。

好痛苦。

谁能救救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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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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