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情我太熟了,电视里反派要干坏事的时候哪个不是这种表情的?这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倒是说不上熟悉,毕竟不管是李渊还是洪锡,都是一副稳重到冷淡的模样,从来没有表情如此丰富过。
不过整天生生死死的,读者没有疲劳我都心理疲劳了,刚开始没有准备当然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后看着他的模样,反倒是觉得有些做作。而他煞有介事的气势,在得不到我回应后,也渐渐变得有些尴尬。毕竟这会儿和上一次不一样,他背后没有人给他撑场面,便也表现不出这么大的气势。
“你要不要先把枪放下?走火了就不好了。你不是还要拿我做棋子吗?”
和上一次的战局比起来,这一次好像的确我的气势逐渐占上风了。有些时候我们也不过是在扮演我们该扮演的角色对吧?当周边的环境让人没法入戏后,再怎么伟大的人也会变得无措。
黎医生那样看着我有好一会儿,结果还是犹犹豫豫地放下了枪说:“说的没错,当你在襄阳签下我们的合同时,我们就是同一艘船上的人了吧?要是我失势了,你也没有好日子过。更重要的是,我们才是站在同一阶层的人。你看我们都有如此多的财富了,但世界还是绕着那群王公贵族打转,我们依旧不过是他们手上的工具。他们需要拿来赚钱时就拿我们做白手套,他们自认为我们是威胁时,就可以抢走我们的财富不说,还能随意给我们定毋虚有的罪踩在脚下。”
理倒是这个理,但是“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刺杀朱晨。”
看来他还不知道朱晨已经死了的事,不,他全知道——
“应该说是刺杀朱晨剩下的肉d身。虽然现在看来朱晨的身体已经成为了没有灵魂的单纯肉d身,但朱晨不像平民,各位国师看来也都找到了头绪。将他的灵魂归位是迟早的事,而照着李博士的经验看,他只要灵魂能归位,身体也会就此产生抗体。所以我们首先得把这条隐患去除,这样就能争取到时间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和这个国家只有单一的权力体系比起来,如果我们能把病毒散播到国外,就能找到国外的保护伞。”
“可一旦有了解药,复制到国外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那可需要不少的时间,刚刚李博士已经说了吧?把抗体作为解药,本来就不是常规的治疗手段,宝贵的血清只会用在王公贵族的身上。这时间差足够我们完成那个机器离开这世界了。”
“你是说你也要离开这世界?”
“这世界大明国的国力实在太过强大了,虽然将病毒传染到其他国家能获得一定时间的斡旋。但想要全身而退,就只有造出那个传说中的机器,然后去其他更文明的世界。”
和上一次见面不一样,眼前的他说这番话时反倒是显得有些可怜。毕竟他说的也没有错,就算利用这种方式成为了有钱人,但如果没有公平与法治,也不过是被权力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何况,他获得钱财的方式还说不上大义。
或许我现在选择将计就计也能套出些什么好处,比如:“我现在连朱晨的身子都接近不了,甚至有一班人防着我,我怎么可以将他的身体置于真的死地?”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他大婚那天是唯一的机会了。”
这倒是和我想一块儿去了,但是——“婚礼就是给民众看的,你以为那天的安保会有让我袭击他的机会吗?他已经是活死人之身了,攻击其他部位是没有用,想要在安保系统反应前精准击中他们的要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这事只有林先生能办到吧?林先生在那个末日的世界里可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实战的。行动的机会可以选在下午的庙见礼。因为不对普通民众开放,另一方面也有宗教考量不会让太多人进入王室家庙,所以那时候的安保是最薄弱的。你只要在那个时候行动就可以了。”
我对传统的婚礼一无所知,但听名字就和神明有关。我一边想着一边后退,他回过神来叫住了我。
“喂!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我得先回去查下资料再考虑,当然别当作我是默认了。”
当然也不能直接拒绝,不然刺激到他的神经还不知道会做什么事。不过结论是,他也没办法在婚礼前让我有机会好好看看朱晨的身体,在这儿聊也是白聊。
古代有三月庙见的传统,即是将妻子的名字供奉到夫家的祖庙里。就算保留传统,但为了适应现代生活还是对仪式进行了简化。在科技发展的今天王室为了保持权威还是要依靠神权。因为一下子把结婚的仪式都搞定在民间也是常事,所以这一次的婚礼也把这仪式放到了当天的流程中,而且还当作了重头戏。
再接下来的时间我还有时间学习归魂的法术,除了藏经楼的各种参考书籍,还有道长实验失败留下来的日志。但他师承的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国师,自己虽然还没受封,但在行业里也是默认的大佬了。他都没坐到的——
“有结果了吗?”
朱晨忽然出现在我眼前的模样把我吓了一大跳。“要找实验的突破口,就得找和之前实验不一样的变量。”
“那变量找到了吗?”
“你的意志力。”
好吧,我也知道这种没有定量的维度毫无逻辑可言,可我又不是科学家也不是真道士,这似乎是我眼前唯一能拿到的救命稻草。记录上写着用五行之法可以将人的灵魂绑定到身体上,只是维持了三秒后身体出现了类似排斥反应,灵魂就这样消失在了身体里,也不知道是被身体能量所吞噬还是魂飞魄散。
但朱晨不像庄护士,好歹他是正儿八经参加过新军的,意志力方面不用说了,说不定可以一试。而且以王府所在的风水位,祖庙是施法再好不过的地方。
“可身体为什么要排斥自己的灵魂呢?你们那些科技发达的世界里有什么可以套用的原理吗?”
我们那世界压根不存在灵魂这种东西。不过,如果要把灵魂也当作是人的一部分的话……那会不会像是器官一样的原理?器官移植都会带来排斥反应,最关键的就是抑制T细胞早期活化反应。只要让朱晨提前吃下免疫类药物,说不定就能提高实验的成功率。对了,猪八戒,别说给他吃药了,想要打听朱晨现况的时候不就能联系他了?
不过我并没能联系上他,实验室本来就是隐秘的存在,好不容易才通过王府给他留了口信,且没有得到答复。
直到婚礼开始的当天。
本就是为了安抚民心替亲王举办的婚礼,所以亲家特意选择了老城外的一处大家宅邸代为本家。这样一来迎亲巡城的范围就扩大不少,也因为这样只有迎亲的人可以跟着大队伍,我们这些所谓的贵宾,作为古代的文武百官那样的地位在大殿前的小广场等候。
这场面说起来也有些诡异,西南本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穿着古装官服的人和各种民族服装的人混杂站着,和场面不协调的自然是我们零星几个穿西装的人。又这么巧另几位还是外国在本地的领事大人。我还不如在道观里找件道袍穿来呢,突兀倒是还在其次,搞得这么显眼,等等行动起来可不方便。
期间不断有人搭讪,可都是我未曾见过的陌生人。传统上藩王不允许离开自己的藩地,客观上导致了没有邀请蜀王以外王室的传统,我要说这阵子拓展了人脉也都是楚地的王公权贵,所以在这里完全吃不开。
所以和其他人把这里当社交场不一样,我的心格外焦急。
“阿弥陀佛,是林先生吗?”
就在我苦于找不到安保漏洞的时候,一位身穿锦服袈裟的僧人对我行了个合十礼。想必他就是传说中的释法大师了,他掏出一块名牌交给了我。
之前说过王府四周有防止阴物出入的二道结界,但传统的人治观念就会在什么事物上都留下“后门”,只要通过“后门”就能把灵魂请进来。这道结界平时本就是青羊宫在维护,道长对此了如指掌,利用法力最薄弱处让朱晨的灵魂附着在有形物中,让得道高人利用自身的金光带入其中,历史上朱晨并不是第一个被这样带进来的灵魂。
“蜀王殿下驾到!”就在这时候,有王府的官员叫了起来。
这剧情我熟,和在府前不一样,府内毕竟是这场表演的舞台,我们不能像外面的民众一样自己选择跪不跪。我跟着大家叩拜后,就意味着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见到……说起来,也不能叫他是夏佑善,而今只是个肉d身而已,而且还是朱晨的身体。
让平身后我站了起来迎接进门的新郎新娘,新郎官在府外的金水桥外下马后就不像在马上这么容易控制了。蹒跚的脚步很快就露出了马脚来,不过旁人的话语中把他归咎到了繁琐的官服和装饰之中。我比旁人观察得仔细些,不过这距离也看不出大概,除了常规的婚礼官服外,他还带了一块大红色的面纱,我虽然不懂历史,但从没在古装剧里见过结婚新郎官还带面纱的。至于我最关注的瞳孔,这距离看不出,或许这也是负责转播的电视台没有留近距离摄影机的理由。
好在我就在现场,只要等着他经过我面前的时候仔细看就可以了。就在我屏息等着那一刻时,忽然有人拉我的手把我吓了一跳。
“猪八戒?喂!为什么给你留信了都不回我?”
“当然是忙着准备你交代的事了。”
没来得及我好好看上朱晨一眼,他就把我从人群里拉了开去。
“道长听了你的建议很支持你的实验,为此特意提前布置了场地。等等的庙见礼媒体只允许拍到两人进庙为止,你要在这时间里把法事给搞定。这是道长给你的说明书,你抄录的五行法阵他做了优化,我也已经照你说的加大了病毒抑制剂的用量。”
我在他的带领下才通过了安保进到了祖庙,这里已经用幡旗布好了阵法。
“既然这样,道长的道行不是应该很高吗?这法事不应该他来做吗?他人呢?”
“他好歹也是蜀地阴阳界的头号人物,这种时候当然得站在蜀王身边帮他撑场面了。等等他们进入祖庙后他也会在旁边帮你兜底,但是他说你才是主持这场法事最优的人选。”
“我?”
“他让你带着对那个人的感情进行法事,就只有你能激发出这种感情。”
“就是……把朱晨当作夏佑善?”
“唉,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啦,总之这是你能为朱晨做得最后一件事了。要是法事可以成功,我的任务也应该完成了。我这场梦也应该能醒了。”
“你仍旧觉得我们经历的这一切真的都是梦吗?”
“什么妖怪,什么鬼魂,虽然不科学但也有小说电影之类的现实依据。这就是人做梦常见的形态。现在那个臆想出来的角色也没了,这场梦还有必要继续吗?”
虽然我也没法推翻他的观点。“可你不觉得这真要是梦,我们可能是昏迷了吗?”
“梦里的时间本来就和现实不一样,经历好多内容后,醒来才发现只睡了一晚上很常见吧?虽然我也知道你不过是我梦中的一个人物。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你等着,等我醒来了就回国来找你。那个夏什么的,或者就是让我了解你喜欢的类型,然后让我学着怎么追求你的。”
“但是……该怎么醒来呢?”
“闹钟响了就醒了呗。梦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被打断。”
就在我们一边聊着一边准备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大叫:“蜀王殿下驾到!朱晨大将军驾到!将军夫人驾到!”
随着声音响起原本空旷的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排纸扎人,那些纸人在开门的一瞬间变得和真人一模一样。嘉斌说的没错,和超能力世界与末日世界比起来,这世界的鬼扯程度简直是到头了。
不过这些不过都是为了应付摄影机的障眼法。电视转播只允许到庙门以外为止,只要在庙门打开时做个样子就好。至于庙门再度关上后,气氛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刚刚还充满了贵族沉着大气的礼仪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踩着大步的将军夫人在下人的搀扶之下被带到了一旁的小屋里,道长在那小屋门口贴上了一道符咒。而这之间另一个声音则在我身后响起:“林先生,扯断线后就危险了,请务必集中注意力。”
诶?二当家的?他什么时候到这地方的?看这装束他是刚刚的纸扎人之一?不过由不得我惊讶了,大晴天里忽然上起的云一下子就让四周昏暗起来,难得一束光就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的身上。而稍暗点的光则来自他身上的线,在灿烂的阳光下不可见,这会儿才露出真容,线的另一头自然在二当家手里。
只是这会儿二当家抬起了手,那些像操纵傀儡用的线一根接着一根断开。解脱了束缚的朱晨似乎并没有适应过来,整个身子软下来坐到了地上。
“想办法把他引到阵中间,放心,如果有危险我会出手保护你安全的。”
虽然他只是这么说,但我怎么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推了我一把啊?绝对有推吧?不然也不会这样打个踉跄。
“杀了他!”诶?黎医生的声音?就算他在现场,幡旗组成的法阵内也只有我和二当家两个人,所以这也是法术?
“不杀了他这世界也是表面的和平,权贵无底线欺压百姓没有尽头。杀了这一切才能有改变的变数,你我也才能从这世界脱身。别忘了你的出身,别忘了你应该站在哪一边。”
“烦不烦你这家伙!现在这时候有完没完了?”
我忍不住拔出了法事用的剑往空气里挥了一阵,这才从二当家的眼里发现了异样。照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那边刚刚还在地上瘫得像一团泥的朱晨,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
是二当家又束缚住他了吗?没有,但如果是丧尸,也不可能用这种步伐走路啊。
“必要时,宁可击毙他也不能让自己感染了。”这一次重复这话的是二当家,再定睛看眼前那个人的时候,他加快了脚步向我冲了过来。
没有准备的我被他一下扑倒。这些都没在我脑袋里预演过的剧情我当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样被他完全压制在了地上,只剩下身体求生的本能与他僵持。还好我这阵子也好好修练了,再加上我这番经历带来的沉着,只要找机会抽回剑,然后向他的脖子刺去——真的只有把他刺杀一条路了吗?
带着血丝的口水滴到了我的脸上,恐惧又一次袭上了我的心头。好在这会儿我已经摸到了落在地上的剑把。撑不住了!
我抽出那只手来想要冒死一搏,这会儿才注意到那人身上我一直没看清的瞳孔。
“夏……夏佑善?!你还活着吧!夏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