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年前,我还在上大三的时候。
我最好的朋友,苏晚晴。
那个笑起来眼睛像弯月,手腕内侧就有一个小小的、淡粉色的、她自己觉得很特别所以从不掩饰的蝴蝶状胎记的女孩。
那个……最后被人发现死在廉价出租屋里,身旁散落着注射器和白色粉末,警方定性为“吸毒过量意外死亡”的女孩。
当年那份冰冷的死亡通知书和法医简短的结论,几乎击垮了我。
我绝不相信晚晴会吸毒!她那么阳光,那么热爱生活!
我们约好毕业后要一起旅行!可无论我怎么质疑,怎么哀求重新调查,得到的只有冷冰冰的“证据确凿”和“节哀顺变”。
那份痛苦和无力感,是刻骨铭心的。
而“极乐鸟”……我之所以知道这个名字,正是因为晚晴出事前几个月,她曾忧心忡忡地跟我提起过。
她说她打工的那个混乱的酒吧里,好像有人在偷偷兜售一种叫“极乐鸟”的新玩意儿,据说效果很邪门,她亲眼见过有人用了之后变得很不对劲。
她当时很害怕,想辞职,还让我也小心点……没过多久,她就出事了。
七年来,这个心结一直深埋心底,成了我不敢触碰的伤疤。
我甚至刻意回避所有与毒品相关的信息,选择进入检察院,潜意识里是否也带着一点想要接近真相、为朋友做点什么的执念?
我自己也说不清。
可现在……这份来自陆琛的尸检报告,这“蝴蝶状疤痕”和“极乐鸟致幻剂”,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粗暴地捅开了记忆的锁!
难道……难道晚晴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难道和眼前这个无名女尸的案子……有关联?
甚至……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同一种毒品网络?!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大脑。
七年前晚晴那苍白冰冷的脸,和报告里冰冷的文字描述重叠在一起,让我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晓晓?晓晓!”我爸焦急的声音将我从可怕的回忆漩涡中拉回现实。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面前,用力抓住我颤抖的双肩,“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报告里写了什么?!”
我猛地回过神,对上我爸充满担忧和探究的眼神。
不行!不能告诉他!不能把晚晴的事情牵扯进来!
我爸刚才对“妈妈”这个词的剧烈反应已经够奇怪了,如果再让他知道我在查七年前朋友可能涉及毒品的死亡事件……他绝对会把我锁在家里!
“没……没什么……”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就是……就是第一次看尸检报告,有点……有点不适应。太……太详细了。”
我找了个最合理的借口,手指却下意识地关掉了报告页面,仿佛那是一个会吞噬人的黑洞。
我爸狐疑地盯着我,显然不太相信:“真没事?那你看完有什么发现?跟‘新纪元’有关?”
“没……报告里没提新纪元。”我摇头,避开他的目光,“只说死者身份不明,死于窒息和毒品中毒,体内有□□和一种叫‘极乐鸟’的致幻剂。
新纪元那边……我明天得去单位查查卷宗才知道。” 我刻意略过了蝴蝶疤痕和晚晴的事情。
“‘极乐鸟’……”我爸咀嚼着这个名字,脸色更加阴沉,“又是这种害人的东西!”
他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神变得锐利而痛恨,“这东西阴魂不散……晓晓,你记住!
明天去陆琛那里,关于这个‘极乐鸟’,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但仅限于你知道的!别乱猜,别乱打听!
这背后的水,深得很!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趟的!听到没有?!”
我爸的警告异常严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更加深了我的疑虑。我爸肯定知道些什么!关于“极乐鸟”,关于七年前,甚至可能……关于我妈?
“嗯,知道了爸。”我低低应了一声,心乱如麻。
这一夜,注定无眠。
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
尸检报告里冰冷的文字,晚晴生前明媚的笑脸,陆琛那双深潭般无波无澜却又锐利如刀的眼睛,我爸欲言又止的凝重表情……
无数画面和信息碎片在脑海里疯狂冲撞、旋转。
陆琛为什么把这个报告发给我?仅仅因为我在新纪元案子里打过下手?
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把无名女尸案和新纪元案联系起来了?甚至……他是不是怀疑新纪元案当年有遗漏?
或者……他查到了晚晴?他知道晚晴是我的朋友?他是在试探我?!
无数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几乎窒息。
但唯一清晰的是:陆琛绝不是为了搭讪才找上我。
他找上我,是因为我可能无意中,成为了连接某个危险谜团的关键节点。
带着满脑子的混乱和沉重的黑眼圈,第二天一早,我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硬着头皮去了市检察院。
一路上,我感觉所有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带着好奇和探究。
显然,昨天在市局礼堂那惊天动地的“我爸是林国栋”和“配合调查”事件,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政法系统。
我林晓晓,一夜之间,从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变成了“勇撩冰山刑侦队长未遂反被立案”的传奇(或者说,笑话)。
“晓晓!听说你昨天去市局……搞了个大新闻?”
刚在工位坐下,隔壁桌的八卦女王张姐就凑了过来,眼睛闪闪发亮。
“快说说!那个陆阎王真人是不是帅得惨绝人寰?你真当众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了?他还说让你配合调查?什么案子啊这么刺激?”
我嘴角抽搐,强颜欢笑:“张姐……误会,都是误会!陆队找我了解点情况,正常工作交流。”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工作交流啊?”张姐显然不信,拉长了语调,眼神暧昧。
“交流到要搬出林大局座的名头?啧啧,晓晓,没看出来啊,平时闷声不响的,一出手就这么生猛!佩服佩服!”
我:“……”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我避开人群,一头扎进了档案室。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一排排高大的铁皮档案柜沉默矗立,像守护着无数秘密的卫士。
我需要找到去年新纪元□□案的所有卷宗材料。
按照归档日期和案件编号,我很快在厚厚的目录里找到了目标。
抽出那个标注着“新纪元□□组织□□、开设赌场案”的沉重档案盒,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深呼吸,打开盒子。
一股陈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是厚厚一沓沓的案卷材料:立案决定书、嫌疑人基本情况、证人证言、扣押清单、现场勘验笔录、鉴定意见书、起诉意见书……还有我当初整理的那份详细的证据目录和初步梳理报告。
我翻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文件,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案子本身并不复杂,证据链也很完整。
老板钱友德是个油头粉面的胖子,靠着□□搞些擦边球生意,后来胆子大了,搞起了组织□□和地下赌场,被群众举报,市局治安支队联合行动,人赃并获。
钱友德和几个骨干都认罪了,判得也挺重。
卷宗里一切看起来都合乎程序,没什么明显漏洞。
陆琛为什么要查这个已经尘埃落定的案子?还跟无名女尸扯上关系?
我耐着性子,一页一页仔细翻阅,不放过任何细节。
重点查看所有涉及□□工作人员(尤其是女性工作人员)的询问笔录,以及扣押物品清单。
时间一点点流逝,档案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我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就在我快要被枯燥的卷宗淹没,感觉毫无头绪的时候,一份不起眼的、夹在证人证言里的询问笔录,引起了我的注意。
被询问人叫“刘红”,身份是“新纪元□□前厅服务员”。
笔录时间是去年11月10日,也就是行动前大概一周。询问人是治安支队的民警。
笔录内容很普通,刘红主要描述了□□的日常经营和客流量,没什么特别价值。
引起我注意的是她在笔录末尾,似乎是随口抱怨的一句:
“……最近场子里气氛有点怪,有些生面孔进进出出,看着不像正经来玩的。
还有啊,后厨负责采买的王胖子,前阵子神神秘秘的,有次我晚上加班晚了点,
看见他偷偷摸摸往后巷搬东西,用黑色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问他是什么,他支支吾吾说是厨房垃圾,可我看着不像……
哦对了,钱老板好像对后巷那块地方管得特别严,平时都不让我们靠近……”
后巷?搬东西?黑色塑料袋?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了!无名女尸就是在西郊废弃化工厂的排污管道里被发现的!
化工厂和新纪元□□……都在西区!虽然一个在边缘一个在相对繁华地段,但距离并不算太远!
而且,排污管道……后巷……
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联想在我脑海中形成:抛尸路径?
我立刻翻到案卷里的现场勘验笔录和搜查扣押清单。
对于□□的搜查,主要集中在内部经营场所、办公室、财务室以及几个嫌疑人住所。
对于“后巷”这个区域,笔录里只是简单提到“进行了例行查看,未发现明显异常”,扣押物品清单里也没有任何来自后巷的证物。
这太草率了!刘红的笔录里明明提到了后巷的可疑之处!为什么没有重点排查?是疏忽了?还是……有意忽略?
我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可能摸到了一点边。
我迅速拿出手机,对着这份刘红的询问笔录关键部分,还有那份提到后巷搜查简略的勘验笔录,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就在这时,档案室厚重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检察官制服、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我们公诉一科的科长,秦朗。三十出头,业务能力强,为人温和有礼,是院里不少女同事的梦中情人。
“林晓晓?”秦朗看到我,有些意外,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这么用功?午休时间还在查资料?”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扣在桌上,有些慌乱地站起来:“秦科!没……没什么,就是查点旧卷宗,学习学习。”
秦朗的目光扫过我桌上摊开的“新纪元□□”案卷,眼神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但笑容依旧温和:
“哦?新纪元那个案子?我记得你当时也参与了一点前期工作吧?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啊……就是突然想回顾一下,看看自己当初梳理的证据有没有什么疏漏。”我含糊其辞,不敢提陆琛。
“嗯,多学习是好事。”秦朗点点头,走到我对面的档案柜前,似乎也在找什么资料。
他一边翻找,一边状似无意地闲聊,“对了,晓晓,昨天……听说你去了市局的表彰会?还……挺热闹的?” 他语气带着善意的调侃。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果然,八卦传得比风还快!连秦科长都知道了!
“咳……秦科,您就别笑话我了……”我尴尬得脚趾抠地。
秦朗轻笑一声,找到了自己要的卷宗,拿在手里:“年轻人嘛,敢作敢为,挺好的。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一点。
“陆琛那个人,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办案手法有时候也比较……凌厉。
你跟他打交道,多留个心眼,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
秦朗的语气很真诚,带着前辈对后辈的关心。
但我心里装着事,总觉得他最后那句“注意安全”和“多留个心眼”,似乎意有所指。
“谢谢秦科,我会注意的。”我感激地笑笑。
秦朗拿着卷宗离开了。档案室又恢复了安静。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丝异样。
秦科长……似乎对新纪元这个旧案,也格外关注?还是我的错觉?
我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当务之急,是准备好陆琛要的材料。
我把所有涉及新纪元□□的卷宗,特别是那些可能有用的笔录和清单,都整理复印了一份。
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复印件,感觉它们沉甸甸的,像一块块通往未知谜团的敲门砖。
下午两点五十分,我准时站在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区门口。
心脏像揣了只兔子,跳得毫无章法。
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才鼓起勇气,对着门口的值班民警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您好,我是市检察院的林晓晓,陆队长让我三点来找他。”
值班民警是个年轻小伙,看到我,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古怪,充满了好奇、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他显然也认识我这个“传奇人物”。
“哦,林……林检察官是吧?陆队在办公室,走廊最里面那间。你直接过去就行。”他指了个方向,语气有点飘忽。
“谢谢。”我硬着头皮,顶着整个刑侦支队开放式办公区里瞬间聚焦过来的、无数道如同探照灯般的目光。
感觉像是走进了动物园的猴山,而我就是那只被围观的猴子。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玩味,有憋笑,还有几个昨天在现场目睹了全程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勇士你还真敢来啊”的敬佩(?)和“自求多福”的怜悯。
我目不斜视,快步走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标着“支队长办公室”的深色木门。
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站在门口,再次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三下。
“进。”门内传来陆琛那标志性的、毫无波澜的低沉嗓音。
推开门。
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和纸张的味道。
办公室很大,但陈设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冷硬。
深灰色的文件柜,宽大的办公桌上一尘不染,除了电脑、几份文件和一只笔筒,别无他物。
墙上挂着大幅的市区地图和一些我看不懂的线索分析图。整个空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肃杀和高效。
陆琛就坐在办公桌后。
他没穿外套,只穿着深蓝色的警用衬衫,袖子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听到开门声,才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寒潭,平静无波。
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我只是一个按预约前来接受询问的普通证人。
“陆队。”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但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我,“我来了。”
“嗯。”陆琛应了一声,视线扫过我手里抱着的厚厚一沓复印件,“材料带来了?”
“带来了,新纪元□□案相关的,我能找到的都复印了。”我赶紧把复印件放到他桌上。
他没看那些材料,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尸检报告看了?”
“看了。”我点头,手心开始冒汗。
“有什么想法?”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我能说我想到了我死去的朋友,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吗?
“呃……报告很详细……死者很可怜……”我干巴巴地回答,试图避开重点,“那个……‘极乐鸟’致幻剂,我之前在卷宗里好像没怎么见过……”
“右手腕内侧的蝴蝶状疤痕。”陆琛直接打断了我拙劣的转移话题,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下,“你认识拥有类似特征的人吗?”
来了!他真的在问这个!
我的呼吸瞬间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
他果然知道!他查到了晚晴!他是在试探我!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看穿的窘迫感瞬间淹没了我。
我该怎么回答?承认认识晚晴?那岂不是要牵扯出七年前那桩“意外”?
我爸警告过我不准提妈妈的事,现在又牵扯到晚晴……我该怎么办?
大脑一片空白。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咔哒”声,一下下敲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陆琛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两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的慌乱、挣扎和极力掩饰的恐惧。
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我濒临崩溃的边缘,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报告!”一个年轻刑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急切。
陆琛的视线终于从我脸上移开,转向门口:“进。”
一个穿着便服、风尘仆仆的年轻刑警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当着我的面汇报。
“说。”陆琛言简意赅。
“陆队,”年轻刑警不再迟疑,语速很快,“技术科那边对无名女尸体内的‘极乐鸟’成分做了深度分析。
发现其配方构成和纯度,与三年前我们打击掉的那个‘天堂鸟’贩毒网络后期出现的改良版高度吻合!
另外,指纹库比对有初步结果了!在死者衣物纤维里提取到的一枚残缺指纹,经过模糊比对,指向性很高地关联到了一个人——钱友德!
就是去年新纪元□□案的主犯!”
钱友德?!
这个名字如同平地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新纪元□□的老板?他不是应该在监狱里服刑吗?!
陆琛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钱友德?他不是在南山监狱服刑吗?”陆琛的声音冰冷刺骨。
“是的陆队!但监狱管理科那边刚传来消息……”年轻刑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钱友德……他死了!就在昨晚!初步报告是……突发心肌梗塞!”
钱友德……死了?!在监狱里?!
就在我们即将查到他的时候?!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办公室。
陆琛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山雨欲来的风暴之色。
他猛地看向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研判,更有一丝冰冷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怀疑!
我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晚晴的疤痕、神秘的“极乐鸟”、新纪元□□的后巷、钱友德离奇的暴毙……无数线索碎片疯狂地在我脑海中旋转、碰撞!
一个模糊而恐怖的轮廓,正从七年前的迷雾和眼前的血腥中,狰狞地浮现出来!
这潭水,比我想象的,深了何止万丈!而我,似乎已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拖入了漩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