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客厅,冯楠翻出一套茶具,泡了一壶桂花乌龙,水沸之后,三冲一泡,室内立刻充满了一阵清香,叶澜不敢大意,杯子只是沾了沾唇便放下了。
冯楠见状心知肚明,开门见山地向叶澜说明请他过来的目的:“叶老师,上次在工作室我情绪有些失控,不当之处还请你见谅,今日以茶代酒,先向你赔个罪。”叶澜不为所动,只是客气说了声“不敢当”,冯楠也不勉强,自斟自饮,两人明面上算是揭过了此事。
冯楠喝完这杯赔罪的茶,紧接着叹了口气,又开始说起文少卿跳楼之后的事。冯楠在文少卿死后,噩梦连连神经衰弱,医生看了药也吃了,可总不见好,甚至还在半夜见到了已经死去多年的奥古斯特的鬼魂,他只好又找到了之前封印怀表的老先生,谁知老先生在见到他之后直言自己无力相救,让他另请高明,在冯楠的逼迫下“不得已”向他推荐了能力更强的叶澜,冯楠说他姓甄,不知全名是什么,是个收藏界的朋友介绍的。
“哼!我就知道,肯定是甄老骗子编不下去了,找你来顶包!当初,咱们就不该帮他!”安东尼在通讯器里面拍桌子大骂。
冯楠说的甄老先生是洛城风水圈里有名的老瞎子,五年前叶澜阴差阳错帮他解决了一个富商“驱邪”的问题,就被他给赖上了。这老头子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在风水圈中为他大肆宣传,说他是观音娘娘身边的金童下凡,有莫大的神通,叶澜一开始还以为他别有所图,后来堵了这老头一回,假模假样的吓了吓他,才知道甄老骗子这些年靠坑蒙拐骗虽然赚了不少钱,但也得罪了一些人,已经被不少人眼红盯上了,他只求来个“大师”能分去些注意力,如此他也好适时放出收手的消息。
而叶澜恰好就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送上了门来,是最佳人选,他甚至还把自己这些年如何行骗的心得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叶澜。叶澜知道,这老骗子的话哪里能相信,估计是他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又或者接了什么棘手的案子无法处理正欲找个人甩掉包袱,不过,这也正中叶澜的下怀,他与甄老骗子虚与委蛇,表面上达成了一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这样的好处是通过这老骗子叶澜也算是找到了一条暗中发财的捷径,坏处自然也显而易见,经常会替他填坑,需要替他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或者无法拒绝的委托人。
很明显,冯楠就是后者。
“那么,冯教授可否跟我详细讲讲,您遇鬼的事?”叶澜问道。
冯楠放下杯子开始慢慢向他讲述起来。大约在文少卿出事后的第二周,一天凌晨,他刚画完南国海景图从工作间出来,走廊上的感应灯反常的没有自动亮起,屋子里一片漆黑,冯楠觉得奇怪,但在叫了几声AI管家无果之后,也只好借着花园里人工营造的月光摸索着回主卧。就在他走了一阵,摸到了主卧处,在拉开房门刹那,对着卧室落地窗玻璃的反光,冯楠居然看到了奥古斯特,他浑身透明,正飘在自己身后。
“我吓傻了,以为是作画时间太长引起的错觉,急忙转过身去,发现站在我身后的真是奥古斯特,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失声叫了他一声,他却没应我,就一直盯着我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不见了。”冯楠的语气仿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见了?”叶澜转头看向冯楠,示意他接着说。
“对,我一眨眼睛,他就不见了!接着屋子里的灯就突然都亮了,我吓了一大跳,环顾四周,发现并无任何异常,觉得自己是神经过于紧绷,以至产生了幻觉,想着过几天就好了。可是,我没想到,自那之后我身边屡屡发生奇怪的事情……”冯楠的双手又开始交叉在一起,拇指不断地摩梭起来。
那之后的第二天晚上,冯楠发现他特意为纪念文少卿画的南国海景图被人划烂了,而且文少卿原来摆放在客房里的电子相册也被人全部剪去了头部,虽然图案还在轮播,但全部都没了头,看着瘆人得很。而且冯楠在晚间不断地看见奥古斯特的身影,有时他闪现在走廊尽头,有时又出飘荡客厅房顶,甚至有一次还坐在浴缸里!奥古斯特的鬼魂每次出现的时间都不长,但与冯楠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身影也从透明逐渐转为凝实。
冯楠开始感到忐忑不安,他渐渐发现,眼前的奥古斯特很不对劲,他开始让保镖24小时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可奇怪的是,只要奥古斯特的鬼魂一出现,无论冯楠如何喊叫,保镖都无法听见,他只有通过打碎或者发出猛烈的撞击声,才能让保镖知道异常,为此他在各个里摆了很多瓷器和琉璃摆件用于发出预警。
两周前,冯楠凌晨醒来,发现奥古斯特居然站在他床头,盯着他看,眼神中透露着怨恨和绝望。而这次,冯楠还听见了他的声音,奥古斯特正不断地叫着冯楠的名字,眼眶发红,向他伸长了双手,冯楠发现他的指甲是黑色的,又长又尖,像是某种怪物的爪子,又像是索命的厉鬼。奥古斯特的鬼魂伸出双手想要掐住冯楠的脖子,冯楠害怕极了,他挣扎着打碎了床头的瓷盘才引来了保镖相救。那晚,奥古斯特的鬼魂虽然没有真正掐住他,那种无法浑身无法动弹的感觉终于让冯楠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好前去找甄老先生求助。
“后来的事,叶老师你也知道了,我把怀表按照甄老先生的嘱托重新装进了封印袋果然安生了几天。不过甄老先生说,奥古斯特已凝出了实体,以他的功力只能借此封住他一阵,没办法完全解决,让我找你想办法,”冯楠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叶澜,“叶老师,你出手的话,是不是奥古斯的就会像那些书上说的灰飞烟灭了?或者,叶老师有没有办法能继续封印住他,只要不让他害人就好了,别杀他……”
“您的贴身保镖呢?来了那么久,我好像并没看到他。”叶澜故意岔开话题。
冯楠愣了下,没想到叶澜突然问了这个问题,他顿了许久,然后垂下了眼睑,慢慢向叶澜解释。他原本有两个保镖,跟着他好多年了,一个叫雷子,叶澜之前在美术馆的工作室门口见过,另一个则是在两周前那天晚上值班的老葛,那天晚上冯楠打碎瓷盘惊醒了老葛,老葛第一时间冲进了他的卧室,虽然救了冯楠,但自己却陷入了昏迷,至今没有醒来。
冯楠不敢再让雷子冒险,加急订购了一个恒星公司新出的第五代机器人作为晚间值班之用。好在最近他把怀表封存放在了工作室,这两周奥古斯特倒是未曾出现过。叶澜正想让冯楠带他去看看被毁掉的那副画,突然屋子里传来专属管家的声音,说是楼下有位冯楠的访客,由陆徽带过来的。
“陆徽?他怎么来了?”冯楠打开视频通讯与管家连接,皱眉看了眼他身后的两人,十分惊讶,不过想着来人的身份,便交代管家先把他们带上来,而断了通讯器后,向叶澜不断表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