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病犯了，秋溪和风站到对立面，头疼的厉害，又不想去医院，针水冰冷黄黄绿绿的药粒忒苦。
转头看看边上的秋零叁，觉得稀奇，这人怎么在这个时候有空？
“我女神呢？”
何念空被辅导员叫去了，秋零叁先前在在楼下等待，闲来无事又不想自己去图书馆，院系办公室离这里近，她见秋溪在足球场就寻了过来。
太阳挂在西边欲落不落，围着球场散步跑步的人很多，有队伍扛着相机过来，她们退远了几步。
“老师叫走了。你国庆放假要回家吧？”
秋零叁席地而坐，想起每次放假只要放满三天秋溪必定会回家，每次假期联系秋溪都是窝在家里的状态，从不与同学朋友聚会，回家就只是回家。
“必须回啊。待一天少一天。”
这话说的好像秋溪随时会离开一样，秋零叁听着不舒服，“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话能不能不要七拐八弯？”
“毕业工作后不都这样吗？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咯。”
有只羽毛球飞过来，秋溪随便一伸手居然接住了，她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看不见的灰尘，攥着球却没有要丢回去的意思，先踢了踢秋零叁的鞋尖，“要不要松一松筋骨。”
秋溪的嘴只有秋溪自己撬得开。
秋零叁没说要不要，摆摆手示意秋溪快走，她挺烦秋溪这样。乐意的时候一股脑的开始输出，不乐意的时候谁的账都不买，全部凭自己的心意来，说她自私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吧，她又是最细腻心软的那个。
高中的时候她们同宿舍两年，宿舍里每次凑钱买公物，有些时候舍长没凑齐钱只能先自掏腰包，回头又不好向人要，这种情况多了去了，秋溪每次都能最先留意到，再提醒一句谁没交钱。有人生病或者午休，她就提醒一句小声点等等。一切都做的悄无声息，典型的只做不说。
很多时候秋溪说话却又很直，一点弯也不拐。有次宿舍里一个女生买了一条紧身裙子，穿上在宿舍里转着圈问大家好不好看，大家喝彩的时候只有秋溪说她太瘦了，那句不好看就差脱口而出，见了女生的脸色后才急急的闭上嘴。
秋零叁当时在阳台洗衣服，把屋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女生的确瘦的快皮包骨了，骨架又小，那条裙子的却不适合她。秋零叁当时就想着还好自己在阳台，不然说不定也跟秋溪一样把不住嘴。穿衣自由审美不一，但要是闭着眼睛硬夸那就是捧杀，那条裙子穿出去之后，果然有人开始议论。
但这些都是可以从表象看出来的，秋零叁也说不清秋溪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她同无数人一样连自己也看不清，何必妄想去参透别人。
秋零叁接过秋溪递过来的球拍，天冷，活动一下可以生热。
朋友，不应该要刨根问底，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谁都有**，就像恋爱你可以适当提醒几句，但总不能帮对方谈。
秋溪今晚过来足球场是因为舞蹈社今天有一场招生活动，大家聚集在一起来一场舞蹈的碰撞，她虽然作为即将毕业的学姐兼老成员，但其实来不来也没太大影响，大四大家陆陆续续都已经开始退社团了，可谁让她也闲来无事需要找点乐子。
李情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总是很沉稳的学生，这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接手他们的时候她和她们虽相差四五岁可也还年轻，现在亦是相差四五岁，只是他们现在还是少年人，她却已结婚。
“你这个学期有些不一样呢小何。谈恋爱了？”
李情每个学年都喜欢找学生来那么一次谈心，估计这个学年就是最近了。
何念空被这一问问愣了，这么明显？不应该啊，她自认自己藏得非常好，毕竟她一学霸。
“在追了小李。”师生二人从来都相处得似朋友，来往没那么多规矩。
这一回答也是让李情一愣，她这学生追求者众多，时至今日终于风水轮流转了？
李情放肆大笑，差点给何念空笑出了白眼，看看看看，这该是一个老师的反应吗？威严何在？体面何在？态度何在？
李情笑够了，开始问她最近的日常生活，有何烦恼啊？心态如何啊？工作上呢？
何念空意思着挑出来回答，最后要走前问了一嘴张小莲的进况。
李情原本不错的情绪平息下来，有下滑的趋势，“有点麻烦。同学之间互相打闹发生意外是常有的事情，那个同学咬定自己不是有意的，事后吓懵了才跑的。她认错的态度很好，虽然有视频但估计张小莲得不到绝对的公平了……”关于更深的隐情，李情选择了不说，不愿自己的学生太早直面社会的险恶。
何念空从小李那里出来，打开手机看见秋零叁的消息，也不忙却急急的往球场赶，张小莲的事情让她觉得不舒服，她想立刻见到秋零叁，而且半个小时，分开太久了，想的紧。
风打脸上，冰冰凉凉，却吹的心里那团久居的火焰越旺，烧的她四肢一刻也停不得。
球场中央载歌载舞，热闹轻易而激动人心。
秋零叁坐在内圈，何念空好容易才挤了进去，落座的时候她心上人只看了她一眼，目光随意和看向在场任何一个人没什么不同，何念空却因此得到了安抚，逐渐平静。
秋零叁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两颗糖果。每次收到的糖果和前面都不会重复，何念空怀疑她心上人是不是集全了世间的所有糖果。
把糖果收下，鉴于小李的话，她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脸，企图整理表情，怕自己的表现过于明显，搞砸了所有预谋。
这神似失智的举动，秋零叁看不懂，只觉得好笑，“女神你这动作特别有损你的容貌。停手吧，有碍观瞻。”
“瞎说。你何女神打个喷嚏都是好看的。”
何念空放松下来。她从小身边最缺对她耳提面命的人，力求最好都是自己对自己的要求，越好越自信，自恋也是与日俱增。她也发现自己的自恋在秋零叁面前会无限放大，当然，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不够好。
有些口渴，远处有一打矿泉水被分了只剩几瓶，秋零叁手里倒是有一瓶，何念空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过去讨要一瓶，实在不行她掏腰包买也成。
秋零叁却已早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在何念空使力的瞬间把她拉回来，问她要去做什么。
“讨水喝。”
于是秋零叁把手里的水递过去，“看这沦落的。喝过，没对嘴。别舍近求远了，你要过去还得绕一圈，被你扒开和挡住视线的人都要嫌麻烦了。”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何念空拿出相机开始拍照。
秋溪跳舞的时候和平时是很不一样的，这个时候的她特别自信，音乐一响她就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视线还在取景器里，却不影响她想问，“你除了画画还有其它的喜欢吗？”
秋零叁正拆着一颗糖果，闻言抬头看她像在观察什么，把何念空给看紧张了手一收按了快门键，照片有些糊了。秋零叁不知道被什么取悦到，何念空听见笑声转头看过去，心上人嘴唇一张一合，“跳舞。”
何念空瞬间没了拍照的**，心上人喜欢跳舞她从来不知道，不过秋零叁的身段的确很好，漂亮的像舞蹈生。
“学了多久了？”
“五年级的时候开始学的。”
何念空看看中央的秋溪又看看秋零叁，毫不掩饰想看的心思。糖纸终于被撕开，秋零叁把酸酸甜甜的果球含在嘴里，吐息里都是清凉甜味，“现在不到时候。”
“什么意思？”何念空觉得自己意会到了，又害怕自己多想，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果然，秋零叁笑了笑，“我冬天不跳舞，太冷，施展不开。”
两人之间充斥着一股薄荷的香味，何念空有些晕，她心上人慵懒又调皮的模样太勾人，但中了**香却也能听出这是玩笑话，“说认真的。”
秋零叁沉吟了一会儿，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异样，何念空辩出里面藏着一些失落。
“除了教我跳舞的姐姐，我从没在其他人面前跳过舞。”
姐姐？不是老师教的吗?
糖果被咬的嘎嘣碎，薄荷味更浓郁了却又不腻，秋零叁看出她的疑惑，“舞蹈是邻居姐姐教的。”
邻居姐姐。
邻居很平常，邻居姐姐邻居哥哥也很平常，却又能微妙的暧昧起来。
“你姐姐多大？”
“啊？”秋零叁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下有妹妹自己就是那个姐姐。
何念空见心上人缓冲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单方面解读了这个姐姐是姐姐又不是姐姐，刚松一一口气就看见面前的人开口了，话里都是笑意，“姐姐啊。我记得她长的很好看，舞又跳的好，我特别喜欢……”
秋零叁突然咳起来，咳完又拿起地上的矿泉水，扭瓶盖，瓶盖开了，秋零叁微微仰着头举起瓶子，嘴唇对着瓶口慢条斯理的喝着，好像刚才呛到的不是她。
一帧帧画面在何念空眼里播放着，等的她着急又不敢催她怕她又呛到，到底喜欢什么？喜欢姐姐？
秋零叁终于放下瓶子，“我特别喜欢去她那里学舞蹈，她不止跳的好教人的也很专业，应该是个舞蹈老师？”
何念空拿过瓶子也喝了一口，这顿大喘气让她紧张狠了，有点口渴，也有私心，这是秋零叁喝过的，对嘴了。
秋溪跑过来，她们的对话因此中断。
回去的路上，秋溪看了条消息停下来说要去食堂带份饭。宿舍有人和男朋友闹别扭了，哭过一阵后在群里喊着等投喂，现在就她一个人在外面。
两人不知原因，摆摆手让她去说在天鹅湖等她，秋溪听了却摇摇头，“整那个麻烦做什么。你们先走吧，晚上挺冷的。”
两人只摆手，秋溪就没再坚持，“那你们好好玩儿。”
小小的人嘴里没把尺。
何念空一惊一乍，秋零叁神态安定如常，朋友之间说点荤话多正常，“下次一定带你。姐姐，别走了跑吧，再晚食堂该关门了。”
“放屁，现在八点不到。”秋溪边反驳边跑，没跑几步停下来，恨恨的想还是被秋零叁忽悠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传来两人嘲弄的笑声，秋溪也被自己蠢到，忍着没回头，听不到听不到。
两只天鹅已经回了他们的小茅草屋，隐约可以看见这对早就从情侣晋升为夫妻的天鹅互相依偎在一起。湖边立着几盏灯不高只到膝盖附近，周边的教学楼灯火通明，湖面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很梦幻。
湖边有几张木椅，光线最好的那个位置无人。她们朝那走过去经过一处景观石，撞见一对情路靠在后边亲吻，不是春天但**一碰就着，隐隐传出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喘息，气氛旖旎。
这里光线很暗不靠近很难发现，的确是干好事的绝佳位置，可惜他们太投入没能听见脚步声，也可能是她们落脚太轻了。那对情侣暂时停下来，两人面不改色的路过，之后的发展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坐在长椅上，秋零叁先泄了笑意，何念空原本感到有些尴尬，结果被秋零叁一带笑意立马也涌了上来。笑够了两人就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时间被放慢，秋零叁眨了几次眼睛何念空都记在了心底。
半个小时过去了秋溪还没回来，蚊子挺多的两人都不是招蚊子的体质，但还是难免喂了几次蚊子。秋零叁站起来，打算不等秋溪了，她自己喂蚊子倒没什么拉上一个何念空就不一样了，“走吧，她可能半路被谁拉去了。”说完又觉得不应该，按秋溪的性格有事耽误一定会给她们发消息，提醒两人先回去才是。
她们离了湖边，站在必经的路灯下等人，远离草丛蚊虫也少了。灯光没有阻碍的打在两人身上，五官变的更深邃的同时发着光，何念空收回盯着秋零叁看的视线，比秋零叁好看的人有很多但能让她心口发热的也就这么一个。
何念空无端想起，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和清晨，都是因为她急迫的想和秋零叁捅破那一层窗户纸，靠近秋零叁的任何速度她都嫌太慢了，所以她允许自己在梦里肆无忌惮的造次，一次次的没经过心上人的允许。
秋溪打来电话，背景嘈杂听来应该还在食堂，只是里面传来隐约的咒骂声。
“你们先回去，我吃个瓜。”
秋零叁觉得不对劲，秋溪的气息不对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吃瓜最容易被波及，好自为之吧你。”
何念空看见秋零叁先挂断了电话，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手机壳，“要过去吗？”
秋零叁抬眼看了她一眼，灯光衬得她的眼睛比平时更明亮，睫毛投下的阴影也没能掩住，何念空又想喝水了。
秋溪拿了一把扫把和清洁阿姨一起扫着地上的饭菜，她们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秋溪似乎的确只是吃了一场瓜，吃完突然心血来潮干起了卫生而已，如果不是她脸上挂着一道血痕，何念空和秋零叁就这么信了。
秋零叁抢过秋溪的扫把，气压很低，何念空也脸色难看。秋溪无言的在她们面前站了一会儿，突然笑着叹气，“学霸果然不好忽悠。”
另外两人都没接茬，气氛又沉默下来。
秋零叁弯腰帮阿姨把饭菜扫到一堆里，何念空用目光把秋溪上下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刚要收回视线的时候秋溪正好伸手拿过边上的撮箕，露出的一点手腕有些青紫，秋溪自己也看到了，看看何念空又看看还低着头的秋零叁，又想叹气，十分后悔刚才那一场英勇。
又重新买了一份饭，回去的路上，秋溪被挤在中间窥着眼色无奈的招了。
秋溪买好饭，刚走出队伍就被人伸脚绊倒在地上，还没盖上盖子的饭菜直接洒了出去，那只脚的主人不扶她不道歉就算了，竟然还恶劣的笑了起来，她起身一看是那天晚上阴阳她男神，和她斗酒又输了的男的。
单自明住了院，秋溪从而知道了一些关于张小莲的事情，看见那个男生的脸的一瞬间，秋溪的火气沸腾的有迹可循，可她也没细想，捡起地上还剩着一点饭菜的饭盒就朝那男的脸上扔了过去，准头不错，那男的鼻子被砸出了血。
扭打起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停滞了几秒，接着开始有人过来拉开她们，那男的力气很大，秋溪怒火中烧力气也不容小觑，三个男生竟然一时没能拉开他们。
省去愤怒的原因，秋溪拉开袖子，“这不是那丑八怪打的，是其他人拉架的时候用力猛了些，脸上也不知道被谁蹭到了。你们就放宽心吧，他那鼻血留的那叫一个顺溜，这段我没亏，真的。”
其实人家长的不丑，秋零叁一直有观察路人五官的习惯，所以记得那人的长相。
秋溪又开始没个正形，“啧，我是不是挺英勇的？”
“你那叫蠢。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秋零叁记得那男的差不多一米八了，就算不论这个男女之间的力量本就悬殊，秋溪这么小一个人被对方按在地上轻而易举的事情。
“害，也就是因为那是在食堂，人来人往的，换个别的地我一定转身就跑。我是那种往拳头下凑的人吗？”
被两双眼睛一瞬不顺的盯着，秋溪的气势弱了下去，不过电梯提示的女声拯救了她。
“谢谢两位女侠的一路护送，小女子日后一定感恩戴德随叫随到以身……这个算了。”电梯快合上，秋溪又怪模怪样的作揖，“祝两位女侠好梦，睁眼心想事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