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璇山

“师弟,这骨钉是大凶之物,你是在哪里找到这孩子的?”

“师兄,此事回来再说,玉壶宗宗主什么时候到?”

“来了来了,玉壶宗宗主来了,都让让。”

一阵叮叮当当,有人在旁边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吵的曲维舟头突突地疼。模糊间有人伸手搭在了她手腕上,曲维舟本能抽手,但身体沉的厉害,有人燃了安神香。

“这孩子失血过多,骨钉在血肉中的时间太长,精血几乎被熬干,”玉壶宗主摇摇头,“尤其是她心口的那根骨钉,勾连心脉,若是强行拔出,一个不好这孩子怕是要暴毙当场。”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声音听着应当是绛阙真人。

“容老夫问一句,这手脚上的骨钉是何人拔的?”玉壶宗主捻须问道。

“是我。”有人低声应了一声。

“原来是绛阙真人,”玉壶宗主似是有些惋惜,“恕老夫直言,这心脉骨钉真人拔不得,老夫也拔不得啊。”

“只是可怜这孩子,根骨绝佳,心智又十分坚定,要是没有这骨钉,日后必能有一番成就。”

“...当真...没有办法了吗?”绛阙声音低沉。

“绛阙,送宗主去歇息吧,宗主远道而来辛苦了。”最开始的声音打断两人。

“不敢言辛苦,玄道真人,老夫告辞。绛阙真人,不必送了。”玉壶宗主起身拜别。

玄道真人?九璇山?

仙道魁首——历代剑仙的宗门。

曲维舟悄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玄色人影,腰间配着一把通体玉白的剑,寒光凛冽,冷肃之意环绕剑身。

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不认识这把剑,正是令妖魔闻风丧胆的神兵利器,九璇山掌门玄道真人的佩剑——白虹。

曲维舟微微动了下手指,发出一点动静,立刻吸引了床前人的注意。

“醒了?”玄道真人神情略微惊讶,“师弟说你可能得睡个两三天,这才一会儿功夫,你就醒了,是哪里难受吗?”

见曲维舟不说话,他立刻想起来自我介绍,“我是绛阙的师兄,绛阙是带你回来的人,这里是九璇山。”

曲维舟心说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九璇山,但玄道真人看起来好像不知道他面前是幼年期的魔尊。

看来绛阙真人没把他们两个重生的事情说出来。

“你不要怕,进了我九璇山的门就没人能伤害你,”玄道真人挂上和蔼可亲的笑容,“贫道昨日夜观天象,发现你我有师徒之缘,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

见曲维舟不说话,玄道真人继续加码,“我可以教你我的独门绝技,白虹剑法,保证以后没人伤得到你。”

白虹剑法。

曲维舟听清楚的瞬间就心动了,白虹剑法她太知道了,白虹贯日,声震穹宇,见过玄道真人一剑破万法样子的剑修都很难不心动。

她后来也试图模仿,可惜只能仿其形而不得其中精髓,如果今生能光明正大的学,能得到创始人的亲身传授。

曲维舟愿意。

曲维舟点头。

玄道真人哈哈一笑,“既然你愿意拜我为师,我这就叫人去安排,等你能自由走动,举行拜师大典。”

另一边,花陵送走玉壶宗主,刚推开门就听见玄道真人说,“师弟,回来的正好,我有事安排,你先照顾一下你师侄。”

花陵:“什么师侄?”

“我刚收的关门弟子,你是第二个知道的,我现在要去禀报师父。”

“等等,师兄,你不能收她当弟子,”玄道真人走的飞快,花陵奋力堵住门口,“我已经求师父收她做弟子了。”

“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哪有精力教导徒弟,而且师兄我夜观天象,我与...”

玄道真人顿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没问新徒弟的名字。

“你连名字都不知道,不能算数。”绛阙真人死死按住门板。

“这有什么,”玄道真人心虚地瞥了一眼床上的曲维舟,硬着头皮道:“缘分天定,区区姓名不足挂齿。”

“曲...维舟。”

花陵还想继续拦,他真的不想把曲维舟变成自己的师侄,但曲维舟的突然出声让他无力再阻拦。

尽管声音微弱,带着喉咙受伤后的沙哑,但花陵听清楚了。

他按住门的手顿时泄了气,“但是师兄,我...”

砰一声,门被重重合上,玄道真人扬长而去,绛阙真人立在门后阴影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曲维舟无端觉得他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但绛阙真人转过身时,脸上神色如常,曲维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曲维舟怀疑他在心里偷偷骂玄道真人。

曲维舟只当不知道,眼观鼻,鼻观心,好在绛阙真人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又起身出去了。

趁此机会,曲维舟立刻自行检查身体情况,试图运转灵力。

灵力运转有滞涩感,右手手腕处经脉受损最严重,心口骨钉邪气与心剑彼此争斗,激起灵力震荡,但又被另一种看不见的力量镇压下去。

气息和绛阙真人的灵力很像,想来是绛阙真人做的,又欠了一个人情。

正在曲维舟想着怎么还人情时,门又被敲响了,绛阙真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绛雪峰,绯红花树从山脚开到山顶,细碎花瓣纷纷扬扬,曲维舟盘坐在花树下。

对面是金红锦衣的绛阙真人,花瓣落在两人的衣领发丝上,桌上摆着一张棋盘。

曲维舟执黑棋落下一子,黑棋已然占据上风,“小师叔为何要专程去救我?”

拜师大典后,因为曲维舟伤势未愈,那根埋在她心脉中的骨钉里藏着邪魔,所以她暂时被忙碌的玄道真人托付给绛阙真人。

曲维舟在四季如春的绛雪峰住了半个多月,这期间两人之间来回试探了几次,双方都对自己选择的队友还算满意。

于是今日两人便‘碰巧’在树下对弈一局。

“吃吗?”花陵从棋局中抬头,推过来一盘黄色的果子。

曲维舟接过来却没吃,她在等绛阙的回答。

“因为我...”绛阙真人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词语,“因为你...极东之地你...献祭了自己,后来九州沉入弥妄海,唯东极得以保全。”

这个理由曲维舟是相信的,危难之时九璇山众人已经展示过他们的门风了,曲维舟点头,没再问绛阙真人为什么知道她在哪儿,在她成为魔尊时,这些仙门一定会查清楚她的来历。

在曲维舟没有刻意遮掩过的情况下,绛阙真人作为仙门亲传,不知道这些才奇怪。

“那真要多谢小师叔的救命之恩了,”曲维舟真诚道,“多谢小师叔没有斩妖除魔。”

“既然我们目的相同,那小师叔也可以问一些问题作为交换。”

“你非魔,”花陵摩挲了一下指尖白子,将其落在棋盘之上,“极东之地有何特殊之处吗?为何我们两人都回到了现在呢?是否还有更多的人回来了呢?”

曲维舟笑容淡了一些,她敏锐抓住了花陵话里的信息,但她没有直接问,反而继续落下一子,“这可不止一个问题,但我可以告诉小师叔,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但我想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查明一切,不是吗?”

“是啊。”绛阙真人也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全神贯注又下了一子后突然道:“我也死在了极东塔下,以相同的方式,还有很多人都选择了我们一样的路。”

“但我去看了一些人,他们都没回来,我们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曲维舟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绛阙抬眸与她对视,眼眸中没有曲维舟预想中的试探与怀疑,反而是真心的疑问与坦然。

曲维舟垂眸看着棋局,黑白棋子遍布棋盘,这局棋快要结束了。

“我不知道,魔尊与正道真人能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风安静了,隐隐有雨滴落下。

远处起了喧嚣,但两人都好似没听见,只是专注望着彼此。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答应我师兄做他的弟子,是否是出自真心?”

真心?曲维舟品了品这个词语,突然觉得绛阙真人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明知道前面的问题,曲维舟不会答,但他问了。

“是真心,”曲维舟释然一笑,“我可能没有说过,但我一直很敬重玄道真人

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九璇山的一切都很好,我可以在此立誓,如果九璇山一直如此,我不会与九璇山为敌。”

绛阙眨了眨眼,突然放松下来,“我相信你。”

“师叔,出事了,师叔!”

山峰间有两道人影御剑而来,转瞬即至,其中一道砰一声撞上了旁边的花树,又在地上摔出一个深坑。

绛阙真人遗憾看了看棋盘上的黑与白,“看来今天这局棋是分不出胜负了。”

“出事了!”人影跌跌撞撞起身,顶着浸满雨水的湿泥。

雨下的大了。

“前殿二师叔和三师叔打起来了,请师叔速速救急,去晚了璇玑大殿要被拆完了。”第二道人影从剑上跃下来拱手。

“你师父呢?”绛阙真人对这种事也算司空见惯,并不是很想掺和。

“师父去兜月城查案,现在不在山上。”

要是玄道真人在山上,两人其实根本不会来找花陵救命,绛阙真人的脾气委实一般。

花陵回头思索片刻,转头对曲维舟,“我去一趟,你先跟着他俩,一会儿就回来,有事发传讯符。”

他抽出腰间长剑又回头对着两个师侄,“照顾好你们师妹。”

“知道知道,师叔您先忙,我们一定照顾好师妹。”

“师叔慢走。”

花陵御剑拔地而起,转瞬不见人影,徒留两人整齐挥手。

“师妹,我是你二师兄,周洛,”摔下来的那位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搓搓手,介绍完自己又指着抱臂而立的少年,“这是你三师兄,司徒贺。”

曲维舟不答,抬起眼皮看他。

“师妹,要不要和师兄们去探险?”周洛满脸笑容的哄骗道,“后山仙鹤生出一只异种蛋,这几天就要破壳了,师兄带你去看好不好。”

曲维舟眼眸深深看了他一会儿,“好啊,师兄。”

“姓周的,你疯了?被发现师叔们会打死我们的。”那位叫司徒贺的少年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脚道,“你自己想死不要带着我们。”

“别喊,别喊,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谁叫那只仙鹤把窝看的死紧,”说完又转头对着曲维舟道,“师妹,你不一样,那只仙鹤最是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你一定能和它打好关系的,师兄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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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不飞升
连载中穆六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