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左臂压着隔板,脑袋紧紧贴着林崎湿润的颈窝。两个大男人缩居在隔间的一隅,不足两平方米的空间下,彼此焦急的心跳听的一清二楚。
直到门外的“咯噔”声渐行渐远,林崎这才松开放在基友嘴上的手。柳葉顺势大口呼吸,但厕所那股不可名状的臭气还是令他无法过度放肆。他一手扶着门,跌跌撞撞地冲到室外,林崎紧随其后,两个少年跌坐在楼房一侧的林荫地,揉着长蹲而发酸的小腿肚,任凭天际边的朝阳透射叶影,在少年稚嫩的臂膀上点着黑斑。时钟已迫近上午九点,可柳葉无暇顾及自己旷课了多久,满腹的疑虑全靠身边人的解答。
“你去哪了?”柳葉正准备发问,不料林崎竟先发制人。
“去找了考瑞拉。”柳葉轻笑着,他没有任何掩饰的需要。“考瑞拉·弗兰德里,那个十三班的法国转校生。你知道我们谈了些什么吗?”
林崎的脸色有点难看,那个风风火火又急于求成的女孩会和他谈些什么,抱怨些什么,自己能猜的**不离十。
“瑶河城?”他抿了抿唇,试图回答。
“还有‘林崎的朋友’,她指的就是我。”柳葉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和林崎贴的更近一点。“我其实挺想听听你的看法,真的。哥们保证不往外说。”柳葉举起右手,伸出并拢的中指食指。他的瞳孔里散发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发现新事物的欣喜,就像学生总是喜欢那些没营养的八卦一样,无他,唯吃瓜尔。
纸是包不住火的。林崎从未如此相信过这个名言。
看着柳葉满怀期待的面孔,好像他接下来所接受的真的只是一个稍微劲爆点的八卦,全然不知这将是一切的伊始。
至于林崎,他会讲吗?——他当然会讲,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首先,我向你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是事实,无论它会如何颠覆你的世界观。”
林崎闭上了眼,像讲述故事。“这个世界上有极少数人的灵魂特殊,因此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他们自称为‘倚魂’。”
“超能力?”柳葉的脸上满是错愕。
“可以这么认为。”林崎点了点头。“很早之前,他们就因为各种理由的纷争而远离了普通人,拖家带口,重新生活在‘域’中。”
“域?”
“地表的暗区。你可以把现在我们生活的全部空间看作‘表世界’,那倚魂们生活的暗区就是你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真实实存在的‘里世界’,只不过它被称作‘域’。当然,只有倚魂才自身拥有去域的能力。”林崎缓缓说到,心满意足地欣赏柳葉惊讶的表情。
他绝对疯了!学业压力太大,开始把自己看到的玄幻小说当真了!这是柳葉内心最真实的独白。
“再重申一遍,我没有欺骗你的理由,倚魂真实存在。虽然我不是,但考瑞拉一定是。”林崎掰着自己的手指,一字一板地说。“这不是她告诉我的,但傻子也知道,她们的协会不可能派遣个非倚魂来异国他乡找人。”
“协会?什么协会?”柳葉一脸茫然。
“莱茵斯特协会。”考瑞拉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树,拽了根柳条戳戳两人的发顶。林崎连忙再次捂住基友的嘴,以防这个小白板又要一惊一乍。柳葉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即将惨叫出的前一刻咬到林崎的手,在上面留下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
“牙口不错。”林崎的嘴角抽了抽,皱着眉头甩干手上的唾液。此时不速之客悠闲的挂在树上,一条腿松松垮垮地往下垂,斜眼审视地树下干瞪眼的二人,眼神不由得传出一丝轻蔑。
“不去上课吗?”林崎往前蹭了蹭,直到臂膀完全遮住一旁的柳葉。“你还要在这待多久?”
“我又不是来学习的。什么时候罗伊被找到,我就什么时候回。”考瑞拉的食指卷着缕缕金发,一颦一笑都似乎要与烂漫的春光融为一体。“况且林先生,你说你是瑶河城的人。但我记得你们那位主公不会允许非倚魂离开的。”
“我的父母就来自瑶河。”林崎两手一摊,看起来无辜极了。“他们两个都是倚魂,尽管我不是,弗兰德里小姐,我可以保证我们家的离开是合法合规的。”
“脸皮真厚。”考瑞拉伸了个懒腰,“嗖”的一声从树顶飞下,手里的柳条在空中乱舞。“我不想计较这么多,随便说一句,罗伊的位置已经确定了,明晚我回去找他,试着把他带回去。至于你们——”她左手一挥,柳条如鞭子般划过空气,“唰”的指向二人。力量之大,有几粒嫩绿的叶芽飞出,被林崎用两指夹住。“你们需要跟着我,做一个见证,以免瑶河城那些人又因‘擅自行动’的借口,去协会闹得鸡飞狗跳,扰得夫人连茶都喝不好。”
“等一下!”这次轮到柳葉发话了。“那个罗伊找到了?”
考瑞拉点点头。“就在学校里,不枉老娘熬好几周的夜,可算找到了……”
“他也是你们说的倚魂?”柳葉打断她。
“当然是啊。”考瑞拉感到莫名其妙。
“那他就有超能力!”柳葉一把搂过林崎,点了点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声泪俱下”地说:“大姐你也知道,我们俩都是普通人,啥也不会,只会连累你……”说罢,右手往林崎的腰间掐了一把,示意他也跟着自己“痛哭流涕”。
考瑞拉:?
林某人内心:呵呵。
“我会尽量保护你们。”考瑞拉揉了揉肿痛的太阳穴,义愤填膺地说:“要怪就怪瑶河城!如果他们早点派遣援助,那里还有你们的事儿!”手里的柳条顺势往树干上打着,直到弯折,她才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是抱怨。“明天上午第二节课,是十三班与你们班的连排课,详细的情况我会在那时说。再见!”她立刻跑走了。
柳葉花了好久才勉强回过神,捡起地上折成两半的柳条,轻轻摩挲着,条根稍有湿润。
“她是不是哭了?”柳葉小声问,音量很轻,不知是怕那个跑出十里的女孩回头怒视,还是高声恐惊天上人。
“太累了。”林崎扶着墙,缓缓起身。“一个人,日日夜夜,进行着前路未卜的工作——比读高中会累很多。”
“……”柳葉无言,瘫坐在地上。日上三竿,春光和睦,照不清他迷离的前途。
林崎扯过他的左腕,那块作为礼物的手表牢牢系在那里,指针慢悠悠地滑动——已经九点半了,再过上五分钟,高一就要跑操,偏偏死娘们格外喜欢提前把校园的角角落落都转悠一遍。时间不等人,旷课三小时是毫无争议的,早回去一分是一分。说不定他还能编点谎尽量掩饰过去。
“走吧,别做文艺青年了。”林崎双手拉着他,语气里满是调侃。“我把你从死娘们手里救出过一次,保不准能救第二次。”
柳葉这才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尘土,顺手把灰弹到林崎新洗的衬衫上。学校土质疏松,土不沾衣,却免不了剩下几个小黑点,直冲林崎的忍耐底线。
“柳葉!!!”
“明天不见不散。”那个少年再次放肆的笑着,躲着基友疯狂朝他撒的泥土,轻巧像飞鸟,活跃是青春。
“对了,”柳葉猛地出手,与林崎十指相扣,趁机抖掉他指尖用来报复的土粒。“瑶河城是啥?你还没跟哥们说呢?”
“滚远点!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
“告诉我呗~,实在不行,这几天换你当咱寝室的爹。”
“老子当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