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部，三点五米宽的圆桌盘带着几盘精致凉菜缓缓转动。
圆台中心摆着一具迷你日式流水摆件，水流从竹筒口淌出，化为一串串珠链落至中部竹筒，待到竹水蓄满之际自然下垂倒到石缸之中，而后翘头恢复仰面之姿，尾部击打在撞石上发出清脆响声，匠心雅致。
一刻不停工作的起雾器将其四面包裹，若隐若现，如同仙境。
说是宴会，其实只是一个十人不到的商业小聚，来的都是在各行各业中有头有脸之人，还有几个和首相交好，隶属同一阵营的高级官员。
前日本首相大冈家老头子也在，见十条椿绪进门，微笑着挥手招呼到他身边坐下。
“我们有四五年没见了吧？”大冈老爷子怀念的用手比划着十条椿绪身高，“当年还在老爷子我胸口这，没想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可惜我只有一个孙女，不然高低也得和小椿绪攀攀亲事！”
“有心仪对象了没？要爷爷给你介绍吗？”
老一辈的人不论是否出自真心还是为了方便找到话题切入点，总是离不开情感嫁娶这个话题。
“大冈爷爷您说笑了，我现在并不考虑这些，只想尽快接手家族企业，把它做大做强。”
十条财阀经营范围很广，上至房产地皮开发，下至餐饮门店连锁，但最主要的还是它有一条暗线在经营着某项不可直言的重工业。
简单来说，可以理解为十条家也造飞机，能哒哒哒哒的那种。
要不然这些政客怎么会对一个20岁出头的姑娘小心翼翼，自然是因为他们在某系领域存在利益往来。
不过知道有这条暗线的人不多，明面上十条财阀还是老牌房地产开发公司。
“这次回国，我也为大家带了一些当地特产，已经让管家放到各位车上了。”十条椿绪谦虚道。
这话是假的，所有东西都是山本阵临时准备，谁会知道今天来些什么人。
但漂亮话让人开心，“我年级小，社会阅历也薄，在座的各位都是老师，还望今后能在合作中像各位多多学习。”
十条椿绪今日穿着一条高定灰色西装裙，金发高高盘起，调皮散落的碎发都是用心机故意卷弯定型。因为母亲是英国人的关系，立体的五官分布在巴掌大脸上，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著名电视台主持人天海也在现场，是个擅长调动气氛的能手，不会让场面冷掉。
首相见人都齐了，侧身给秘书打手势，让他通知服务员上酒上热菜。
上了年头的红酒提前被倒进醒酒器里，透过玻璃发散出诱人色泽。
负责这间宴厅的两名女服务生还不知道酒里被下过药，端起醒酒器准备前往宴会厅。
“等一等。”侧室门被拉开，一名气喘吁吁从未见过的刺猬头男人带着一个金发带着黑框眼镜的男性服务生走进来。
刺猬头男亮出警察证件，“这里暂时由警察厅接管，你们都去外面候着，没特殊命令不得进入。”
“是。”
这两位女服务生是秘书自带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宴会厅里的人的身份，行事礼仪自然是十分周到。
被要求出去也没任何疑问及废话，交代了些目前情况后秩序离场。
已经完美伪装成服务生的降谷零褪下白手套，蹲在柜子上观察那盏被下了药的红酒。
幸好2队巡逻及时认真，及时发现异常。要不然这酒真被在场人喝了，他都不敢想象会造成什么后果。
降谷零取出一个空酒杯，往里倒了点酒放在鼻尖细细嗅着。酒精盖住药粉的甜腻，至少他闻不出来一点异常。微微摇晃，成色也和一般红酒一样。
“厨房那边处理过吗？”降谷零问。
“已经让人备了新的食材，保证不会再出问题。”风见裕也回答，“警视厅那边也联络了首相秘书，告知他这件情况。”
首相的日常行程属于机密，平时都由秘书负责打点。
这家中央酒店也是首相第一次光顾，原因还是因为来自信任秘书的推荐。
没想到第一次来就发生这种事，得知酒里被人下药消息的秘书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红酒是首相秘书通过酒店经理预备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经理难逃其咎，秘书本人也得下层皮。
“椿绪到喝酒年纪了吗？”首相脸上乐呵呵的，“我秘书上次来这边吃饭发现这家店自行酿造的红酒口味不错，特意想让我们一道品尝品尝。”
“我今年已经22啦。”十条椿绪笑笑，“谢谢首相伯伯的关心。”
“哲也，红酒怎么还没上来，你去催催。”首相说。
哲也是秘书的名字。被喊到名字，秘书立刻哈腰点头，强忍着心虚去了隔间。
拉开门看到里面的人换成了男性警察，秘书松了口气，虚弱靠在强上询问还要多久。
他的官途差点因为三个蠢货就此终结。
还好......还好......
“快了。”风见裕也正色回答。
“你们是警察厅的人对吧？”秘书扫了眼已经换上服务生衣服的降谷零，默认他是风见带来的手下，“这次做的很好，回去后我会联系你们领导，让他给你们嘉奖。”
“久等了，久等了！”酒店经理慌慌张张送来新的红酒，刚放到餐盘手就被秘书一脚踢在小腿。
“怎么办事的，自己惹了骚不知道，给你机会都不中用！”经理和秘书年纪相仿，当年也是一所高中的同学。
看来这其中还存了其他弯弯绕绕。
降谷零蹙眉，优先确认新红酒的外包装。
见这瓶新酒既没开封，也不存在被注射奇怪药物的小孔，还带着刚从酒窖里去处的凉意，才拔开瓶盖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降谷零带着歉意开口，从首相落座的主位开始，逆时针为所有人倒酒。
“怎么没提前醒酒？”天海看到端过来的是一整瓶红酒，好奇问道。
“我们店里自酿的红酒和外面有些不同，”降谷零弯着腰一直没起身，谦逊回答，“从酒窖中取出来的新酒口味最是醇厚。”
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十条椿绪从刚做的美甲上抬头，见到了一头昨天刚见过的金发。
话题不会一直萦绕在一人身上，比起耗费心神去应酬无聊交际，欣赏美甲更加自由快乐。
十条椿绪一眼认出伪装过的降谷零，降谷零也不幸认出盘着发的十条椿绪。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果然在这里啊。
不似昨日初见时的随意穿着，两人今天都刻意打扮过，只是一位是贵客，一位是“酒店服务生”。
圆桌很大，客人不多，每个位子之间的距离都有一臂以上宽度。
降谷零添到十条椿绪位置上时，被轻柔的女声叫住：“我喜欢喝酒，多给我倒些。”
“达令你还有我不知道的兼职呢。”这句话很轻，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十条椿绪双手托住下巴，眼睛亮亮的。
“......”降谷没敢回应，除了倒酒啥也没做。
倒完十条椿绪这杯，他越过椅子去给下个人倒酒。
大冈老爷子眼尖，看到十条杯中酒量略多，摸着下颌那片不长不短的须发道：“没想到小椿绪还是个酒鬼。”
“平常是不太喝酒的，但首相伯伯推荐的好酒我一定要多尝尝。”十条椿绪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她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样，降谷零心想。
“好，好！”首相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要是椿绪喜欢，我让哲也再多送你几瓶带回去慢慢品尝。”
秘书重新坐回位上，闻言朝十条椿绪露出友善表情。
降谷零很快给每个人都倒上红酒，回侧间处理其他事情。首相第一个举杯，众人都轻轻在桌沿碰了两下。
“好酒！”天海品尝后，率先抒发己见。
声音穿过门缝，几乎为不可闻。风见亮出手机上的照片，一男一女两个主谋都已被警方控制。
“这个案子还存在疑点，去搞清楚宫本手里的致幻粉是从哪来的。”降谷零说。
既然在宴里露了脸，之后热菜和餐具更换都需要降谷零亲自上手。
“降谷先生真是吾辈楷模，一点马脚都没漏出来！”风见裕也看着降谷零进进出出，化身为小迷弟在备菜间打下手。
厚重的黑框眼镜一下压住降谷零半张脸，封印了他的帅气，包房内都是见过各类美人的人精，谁都不会注意一个存在感薄弱的服务生。
除了十条椿绪，看着降谷零进进出出玩心大起，故意按铃让降谷零送来移动电源。
“服务生，我手机没电了。”十条椿绪走到房间角落，让降谷零拿充电器给她手机充电。
其他人详谈甚欢，只是浅浅看了一眼二人，并未上心。
手机接上电源亮起充电符提示，但十条椿绪仍不放人走，小声嘟囔着“怎么充上电了还显示电量告急啊，是不是坏了。”
降谷零皱眉，那上面明明显示着电量58%，哪里告急了。
“哦——原来它是在暗示我一见到你心跳就自动超速耗电啊，这谁能顶得住~”十条椿绪偷偷用食指戳了戳降谷零手背，半长式美甲划在上面酥酥痒痒。
降谷零无语，将手机和充电器一并塞回十条椿绪手中，“这里人多，别闹。”
他看她是醉了！
“嘻嘻~”十条椿绪看着降谷零侧身躲进隔间，向宴厅内其他人说道：“我去一下卫生间，失陪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