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惨痛的嚎哭声四处响起，埃林被吓得差点一跤跌进卡塔林河里。
他望了一眼不远处天空中的法术光芒，吞咽一口唾沫，继续快步跑了过去。
太天真了，他当然不可能在提斯妮丝宅邸里躲着。雷恩多半是判断以他胆小谨慎的性格不会冒险掺合，但埃林认为既然卡塔林有他和佩莱尔两名超位非凡者，危险即便有也不至于过大，相比之下他更担心雷恩又一次不辞而别。
然而当那此起彼伏的恐怖哀嚎刺入耳膜，埃林还是胸中发怵，有了些犹豫。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制造出这样痛苦的声音？
他心一横，继续冲去。一路上不停有人惊慌地从法师协会的方向向外逃离，都面带惊恐，埃林不得不东躲西窜，避开这些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惊魂不定的人群。
虽然他自身的魔力极不稳定难以控制，但这不影响他拥有和其他下位魔法师同等的法术感知力。越接近斯提罗法师协会的三座方塔，他便愈发能感知到天空中逸散的庞大魔力，即便已经残缺不全、被相矛盾的法术波动抵消，依然弥漫遮蔽了大片天空。
“变化系的法术，而且是超位法师……难不成是那个‘太阳之手’？”埃林心烦意乱，“他怎么会在卡塔林……雷恩可不要有危险……”
“嘭。”
混杂在那些逃离的人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不知从哪冒出，迈了一步拦在埃林面前。他只觉得眼前一暗，根本来不及躲避，撞了上去。
这明明是一个人，他却好像撞上了一堵墙。一股略带泥土尘埃气息的味道掠过他的鼻孔，埃林觉得一只手携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后放拽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埃林抬起头，望见了一张冷硬凶猛的脸，短发深灰，一道伤疤截断了眉毛和一侧面颊。桑德的深蓝色眼瞳中流露着些微戏谑：“又见面了。你和雷恩?沃克的进展如何？”
“你放我下来。”埃林顿时恼火。
“放你下来？然后呢？冲进超位的战斗里送死，还是打乱雷恩或你那位开拓者阁下的心境，导致他们失误送命？”桑德勾了勾嘴角，随后手一松，任由埃林落回地面。
埃林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向前跑动，只是眯着眼睛望着桑德。
“你会在这里说明他应该还没走。”
“原来是在担心他抛下你，自己离开？”桑德收敛神色，再次变得冷漠，但眼角依然有若有若无的褶皱，“为了这种理由就不经思考行动，真是足够愚蠢的。”
“蠢也轮不到你来说。你在这做什么？”埃林拍了拍衣摆，他知道桑德和雷恩如今是合作关系，有恃无恐。
“他从我手里借走了一件魔法物品。我在等他归还。”
“他自己有的是魔法物品。制造那道强光的是‘太阳之手’？”
“你知道？”桑德面无表情，目光投向埃林。
“我猜的。”埃林笑了笑，但随即脸色又低沉下来：“但是如果是特拉尔出现在这里还使出了超位魔法，那大概只能说明北大陆的局势已经到了是最差的情况。”
“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桑德冷笑了一声，随即侧目望向远处，“看样子已经结束了。”
埃林同样感知空中的法术，发觉原本纷乱复杂的混乱魔力此时从中被溶解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其中空荡虚无，没有丝毫魔力的流动，只有一种莫名的锋锐感，仿佛再探知得久一些，连眼球都会被挂伤。他连忙停止了探知。
还不等他思索清楚，便见到不远处因所有人都已经逃离而空旷的街道上正有一道笔直的人影快步走来。
“你的麻烦到了。”桑德退开一步，双手抱胸，一副看戏的表情。
雷恩浑身散发着冰冷锐气，似乎还未从战斗的状态中走出，神色严肃，原本就英武沉稳的面貌愈发带上了一种摄人气魄，仿佛不论对手是谁都只管一剑分断。
“我们明天就出发。杰克·奥卡斯·佩莱尔一会就会过来检查情况，你应该不大愿意被他注意到吧。”他瞥了桑德一眼，随手抛出了一件细小的物件。后者眉头一皱，随手接住。
那是一枚深灰色的戒指，如果不集中精神，似乎连意识到它的存在都有困难。
“这种无关紧要的护短实在是浪费时间。”桑德不快地皱了皱眉，显然扫兴，随即转身离开。
然而这一幕被埃林看在眼里则不同了。他傻笑了几声，直直盯着雷恩。
“我好像让你待在提斯妮丝家里。”雷恩眉头紧锁，眼中写着不满。
“我忍不住。”埃林理直气壮，“情况怎么样？”
“太阳之手利用提前的布置控制了提斯妮丝，随后用超位魔法毁掉了斯提罗法师协会的建筑之一，应该是用来关押控制那只拟态怪的地方。提斯妮丝趁此机会将它带走了。”雷恩长话短说，“你的老师及时赶到截住了他，我借此机会偷袭得手，将他杀了。”
“你把‘太阳之手’干掉了？”埃林张大了嘴，“他就这么死了？”
“应该还活着，他有复活的手段。”雷恩摇了摇头，结果见到埃林露出一丝失望，顿时莫名有些不爽：“你这是什么表情。”
“有那么一会以为你天下无敌了，不过马上发现并非如此。”
“变化系的超位魔法师岂是那么好杀的。”雷恩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该和埃林较真。
“既然太阳之手已经‘死’了，那我老师呢？”埃林随即又问道。
“去和卡塔林的法师解释了。”雷恩说着迈开步伐往回走去，埃林也从一旁跟上。“不管怎么说，他毕竟等同于奥秘之塔的代言人。太阳之手是秘塔的成员，这在法师之中是常识，现在他动手毁掉了一个国家的法师总部，佩莱尔当然要有交代。”
“斯提罗的法师也真够憋屈的。”埃林随即取笑，“他们没有自己的超位魔法师，受人欺负了还得依赖国家的名义来抱怨。如果这是在极光岛，恐怕‘烈焰之心’发现后反手就是一个比人大的火球丢过去了。”
“斯提罗的确没有超位魔法师，但有两名超位骑士，一样是威慑。其中之一‘薄雾之剑’法洛斯?加特现在大概就在南斯提罗的皇宫盯着这边看，不过因为有佯装进攻斯提罗法师协会，实则分开注意后刺杀皇室的可能，所以他也不敢离开。”雷恩侧头看了一眼埃林，“除了法蒙似乎有一位超位魔法师曾经显露痕迹以外，艾尔芙拉所有的超位魔法师都在秘塔。”
“有超位的剑士和法师对手的记录么？”
“圣战后很少。抵达这个层次后对于国家而言更多只是一种力量象征，毕竟超位非凡者背后的势力并不能承受战斗的后果。但唯一的五次战斗只有一次是以骑士胜利告终。”
“也是。魔法师一旦决定动手就必然力求丝毫无错，在有准备的法师面前超位骑士也一样无能为力，只能束手待毙。”埃林连连点头，但实际上这话是佩莱尔告诉他的。他随即又问：“那你说的那唯一一次骑士胜利是什么情况？”
“你不是知道么？就在几分钟之前。”雷恩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
埃林不由得眼角一跳，他没想到雷恩也会开这样的玩笑，虽然这玩笑好像是基于一个事实。他伸手就想在雷恩身上打一下，但想到这名虽然喜欢讽刺别人但自己却总是小心眼的骑士可能生气，又收回了手。
“你明天就要走了？”
沉默片刻后，埃林低声问道。
“嗯。原本或许还能拖延一天，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雷恩略微点头，“卡塔林出现这样的事，费伦诺的主教估计也会要求立刻出发。”
“你本来还考虑过拖延？为什么？”埃林一转眼睛，明知故问。
雷恩又朝着埃林斜睨一眼，边摇头边叹气，显然觉得埃林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幼稚。
“我可以完成承诺，回去继续陪你，也可以现在就回到教堂去做准备。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第一个。”埃林抢答。
“那就闭嘴。”雷恩哼了一声。
又一次缩进温热舒适的羊毛被褥里，埃林总觉得之前发生的那短暂却又震撼的插曲是他刚刚做的一个梦。他侧过身，望向一旁依然坐着的雷恩。
黑发骑士侧目望着月光，眼瞳平静，其中的黑暗却又像是深渊一般层层加深，不知心中在思索什么。片刻，他察觉了埃林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你不睡么？”
“一会再睡。我需要一点时间理清这件事的逻辑。”雷恩语气平和地答道，“你先休息吧。”
“我想和你一起睡着。”埃林半张脸压在枕上，发音不清地说道。
“这有什么意义么？”雷恩胸口略微起伏，浅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没什么意义。世界上有事情有意义么？”
“你困得迷糊了。”
“我没有。”
一阵短暂的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埃林思绪逐渐滞缓，他的确困了。喜欢的人、看重的人，又是依靠的人此时就安稳沉默地待在身边，夜色漆黑沉落，带来无比安全、舒适、温柔的感受。这仿佛是一个梦。他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但心中又有种莫名的情感，不愿意挪开目光。
“希望提斯妮丝没事。特拉尔想要那只拟态怪做什么？变成谁么？”他迷迷糊糊地问道。
“不清楚。但她会没事的。”雷恩低沉答道。
“他如果变成我，你可别认错了……”
“没人会变成你这么个小角色的。”
“那最好了。”埃林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完全无法听见。
雷恩沉寂下来，望着埃林许久，最终伸手将被角向上提了提。
最近太忙了啦，一忙起来就不想码字，只想玩，哇哈哈哈。请大家佛一点，just like m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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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