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
巴勒莫张了张嘴，变得一脸兴奋。他眉毛浓密、五官带着粗狂的霸气，眉宇鼻梁多了皱纹却依然和雷恩极其相似，但下颌和颧骨要宽得多也深刻得多。他嘴唇厚实，上下留着杂乱的灰黑胡须，看得出已经剃过但手艺不精，依然毛糙地布满面颊。
他比埃林印象中还要强壮魁梧，站在面前就像是一堵墙——并不是因为体格，更多是因为他那仿佛能支撑起天空、屹立不倒的气势。
不等埃林回答，巴勒莫·沃克已经忙不迭地继续说道：“是杰克让你们来的？他总算愿意让我见你们了？”
“不对不对，”巴勒莫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转身来回踱了两步：“几天前才刚刚问过他，我不相信他有这么快改变想法。”
“公爵阁下……”埃林梗着脖子，时隔不知多久再次感受到了第一次和雷恩见面时的小心翼翼：“您没死？”
“啊？”
巴勒莫?沃克被埃林的这句话问得愣了好几十秒，瞪着大眼和埃林对视着一动不动。半晌，他才一拍脑袋：“公爵——哦，你是说……是的，我没死。”他挠了挠头纠结地说道：“说来话长了，该从哪开始呢……”
突然，他神色一变，带着些许兴奋猛地转身、挥出一拳。一声爆鸣，雷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宅邸外侧攀了上来、闪身进入了楼层，冷不丁便是一剑斩向巴勒莫·沃克，却被这一拳正好击中剑身侧面，连人带剑被冲击力带出数米。
然而雷恩的神情没有太多改变，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几道难以察觉的锐利鸣叫从一侧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展开的无形剑刃撕裂了墙壁，轻巧地朝着巴勒莫飘来。在雷恩的刻意调整下，这由领域力量凝聚的锋刃虽然比羽毛更轻巧、在感知中几乎不存在，却能将最坚硬的金属铠甲都轻而易举地切开。
“不错！”巴勒莫睁了睁眼，随后低喝了一声。一道幻觉一般的红色光芒一闪而过，那几柄利刃突然停滞了下来，片刻后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射去，无法对巴勒莫造成任何威胁。
“埃林，快走！”雷恩借此机会一踏地面，猛地调转方向、横过长剑朝着巴勒莫刺去，“他是超位！”
刚才的瞬间他清楚地感受到与自己的领域截然不同的力量毫不费力地侵入和改写了周围空间的规则，那些无形利刃失去了控制，在不到一秒内扭转方向、以原本的速度飞向了无人方向。
“我知道，但是——”埃林面色古怪地开口，但声音淹没在两人的交锋当中。
巴勒莫躲开雷恩一剑的同时恰好迈步到了那片凌乱的床柜旁、不起眼地一抽，一道原本埋在杂乱衣物中的大剑便落入了他的手中。大剑横在巴勒莫面前挡下了雷恩变招的另一剑，火星在房间中猛地爆发开。
埃林清楚自己是阻止不了这两人了，尤其是在这位突然“死而复生”的公爵也明显想和自己的后裔交上两手的情况下。
他一边飞快地走下阶梯，一边忐忑地想：“应该不会出事吧……雷恩好像打不过自己祖父的样子，而红叶公爵也多少会对雷恩留手……”
一声轰响传入埃林的耳中，他推开半位面宅邸的大门时恰好看见雷恩第二次被打飞后落在远处，砸断了那道跨过半位面河流的精致木桥。埃林眼皮跳了跳，快步跑了过去。
就如他预料的一样，雷恩并没受多重的伤——但从他铁青的脸色可以看出这位骑士少有地受到了打击。
巴勒莫在一声闷响中直接从三层的缺口扛着剑跳了下来，落在两人面前不远处。他看上去心情极好，就差咧嘴大笑了。
雷恩神色一紧，低声朝着埃林说道：“是埃雷萨尔的宫廷骑士？我从没听说过埃雷萨尔有这种实力的超位骑士……难道是佩莱尔私下找来的隐藏力量……不管怎么说，你先走，我拦住他。”
“雷恩……”埃林看着面前黑发骑士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自己现在坚决要忍住不能笑出来：“如果我没认错，他应该是巴勒莫·沃克，‘红叶公爵’，你的祖父。”
雷恩一时半会没明白埃林的意思，愣了半晌才扭过头：“你说他是谁……？”
他还没回过神，巴勒莫已雄赳赳地迈着大步走到了两人面前，一把将雷恩从地上抓起、结结实实地给了个熊抱，眯着眼睛大笑着说道：“你比杰克说的还要好！我敢说，就算卡塔林‘高山双剑’的‘重剑’贾尔罗夫·狄鲁也不是现在的你的对手。”
埃林看着显然已经大脑宕机、像截木头一样任由巴勒莫又捏又抱的雷恩，心中暗笑着默默退开了几步，给两人留下一点空间。
他在走下阶梯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件事对雷恩而言的重大意义……巴勒莫?沃克不仅仅是雷恩的血亲，更是他几十年以来的精神支柱，在他成年之前如同偶像或者英雄一样的人物。这其中无论哪一个都是雷恩原本永远无法遇见的，此时却一同出现在了面前。
单单是这样想着埃林就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巴勒莫大概是亲近够了，巨钳般的双手扶着雷恩的肩膀将他定在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说看，你今年几岁了？有喜欢的人了吗？你可不能和那个什么狗屁‘开拓者’一样打两千年光棍。我告诉你，找漂亮姑娘还是要去斯提罗才好……”
“……祖父，你……”雷恩结结巴巴地开口，这种从未有过、难以言表的感受混杂在激动之中，让他露出了连埃林都没有见到过的一面。他忽然又如梦初醒般急促地吸了一口气，猛地挣脱出巴勒莫的手后退开几步：“对不起，我想冷静一下。”
“雷恩？”巴勒莫愣愣望着雷恩坚决地转身，有些慌不择路地朝着半位面中那片遮天蔽日的森林飞快走去。
见巴勒莫有追上去的意思，埃林适时地走到了巴勒莫身边：“公爵阁下，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好。”
公爵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
“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个才闯进佩莱尔的半位面……不过他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发觉这事，你们也够厉害的。后生可畏。”
巴勒莫?沃克和埃林一左一右地坐在一截原本大概是桥墩的方形巨石上。桥被雷恩撞塌了，巴勒莫索性废物利用拽出了一截当作长凳子。
“这件事你们可以放心了。这二十多年我一直都在半位面内，佩莱尔所做的大部分决定实际上都是我们商量的结果。”巴勒莫庞大的身躯坐在略有些矮的石凳上，像是头蜷缩的巨熊：“那道传送通道是一种威慑。”
“威慑教会？”
“嗯。”巴勒莫狮子一样的大脑袋上下摇了摇，“他不久前和教皇见了一面，据说那老东西以为教会的地位不可动摇、傲慢得很，没有议和的可能。恐怕卢文三世早就想展开圣战了，只是碍于教会的形象而尚未开展行动。法师内部的圣战派所做的那些事就像是瞌睡时送上的枕头，现在教会的气焰单靠谈判已经控制不住了，所以佩莱尔想制造一个足够强大的威慑，逼迫教皇休战。”
“巴勒莫阁下，如果圣战真的开始，秘塔能赢吗？”
“依照我的了解……如果是现在的秘塔，恐怕不大可能。”巴勒莫抿着嘴摇了摇头，“教会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小不假，但这更多是因为知识的传播让更多人对教义产生了怀疑，而不是教会内部孱弱了多少。实际上教会的超位可能已经是费伦诺以外所有国家总和……”
巴勒莫朝埃林眨了眨眼：“……的两倍了。”
这消息让埃林惊讶了一会。
巴勒莫摊手：“不过当然大多数是骑士，和法师没法比。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莽夫在法师老爷面前就和挨打的木桩一样只有逃命的份。”
埃林瞥了一眼宅邸三层的那口大洞，一点也不相信巴勒莫的话。
“——当然了，加上我就不一样了。”巴勒莫一脸骄傲地伸手锤了锤自己厚实的胸脯，“按照佩莱尔的计划，我是最后才能亮相的秘密武器。”
埃林觉得传奇的“红叶公爵”巴勒莫·沃克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正不断崩塌。他咳嗽了两声：“说起来，阁下……我们在此之前从来没见过，你居然愿意将这些佩莱尔老师从始至终对我保密的消息全告诉我，不要紧吗？”
巴勒莫一扭头，瞪着埃林看了一小会，才小声说道：“因为雷恩好像和你关系很好的样子。”
“老师会生气么？”
“大概会吧。”巴勒莫像是临近过冬的熊一样缩了缩脖子，声音又小了一些：“不过我才不怕他……又不一定打不过。”
终于写到红叶公爵了，激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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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距离产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