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阿林努斯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不清楚。”埃林撇了撇嘴,“也不重要。”
“你应该不会把那块石头交给普林尼特吧?”雷恩又问。
“你说呢?”
“我不知道。”
埃林低头笑了一声,才说道:“不会。”
雷恩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烈日垂落到西侧天空,炽烈的光线染上临近黑夜的平静,也变得昏红温柔起来。
两人走进一家装饰相当不错的旅馆,要了顶层的房间。在摩灵人看来这处旅馆应该算得上豪华了,埃林和雷恩都见识过极光岛的魔法师们用法术和魔法阵制造的极度舒适的居所,相比之下这里只能算还过得去。
“我知道你觉得现在的我变得陌生,难以把握。失去确定性的感觉让你很不适应。”埃林伸手推开房间的雕刻棕榈木门,“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
雷恩摆了摆手,打断埃林:“我一直都相信你,要不然也不会跟着你跑到什么摩灵王宫里去。”
“不是相信我,我希望你相信的你自己的直觉。”埃林伸手在雷恩背上拍了一下,反手拉上房间大门、快步走到阳台上,找了张躺椅坐下。
“直觉不能让人活下来,理性才能。”雷恩斜靠在门框上,没有走出房间。
“你看。”埃林伸手指向石质围栏外。
虽然位于贫瘠的法蒙,这家旅馆的名字却很有绿茵之地的诗情画意,叫做“河源梦饮”。一层的大厅兼做酒馆,值此黄昏,陆陆续续有客人汇聚而来。
“法蒙的房子没办法造得太高,毕竟地质松软。”埃林望着大片在夕阳中染上红晕的摩灵城建筑,“但是这也让城市充满烟火气息。街道曲折又狭窄,每到傍晚他们都得绕过一栋又一栋建筑回到家中,或是聚集到像楼下这样的酒馆里。”
雷恩好像没在听,只是盯着埃林。但后者并不知觉,虚着眼睛继续说道:
“这里的每个人都变得毫不起眼。就像南方这漫无边际的砂砾,在风中迷茫地滚落。”
雷恩呲了一声,将手交错在胸口:“这些人一生都像砂砾一样活着,我认为很可悲。”
“那你想活成什么样?”埃林侧过头问道。
雷恩抬起头直视着血红的夕阳,虽没回答,意图已表达清楚。
“太阳的确很宏伟巨大,光辉能在这片土地上永恒地照耀下去。但是在星系的尺度下,它与砂砾也无异;星系在宇宙的尺度,也是辽阔黑暗中的尘埃。”
埃林朝着如同熔岩般铺遍天空的黄昏伸出手,目光聚焦在极远处:“生命很渺小,追求那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其实一颗砂砾和太阳也无异。”
一片阴影笼罩住夕阳,也遮住了埃林伸出的手。埃林还在自己遥远的畅想中没回过神,后颈便忽然一暖、连带着感受到温热的鼻息吹拂在自己的脸上。
“你干什么……”
雷恩什么都没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椅侧,毫无预兆地用力吻住了埃林的嘴唇——顺带着将手臂越过埃林的后背,将他整个人从躺椅上搂起、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在埃林的感觉之中那是烙铁,在他凝固的心脏上吱吱炙烤出火与烟。
两人在焦灼的温度中紧贴了片刻,雷恩才松开手臂,贴着埃林的面颊低语:“你不是要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吗?”
埃林短促地吸了口气,略微红着脸、瞥开眼睛:“你不听人说话的吗?”
“不听。你那套价值我不感兴趣。”雷恩笔直浓密的炭色双眉略微挑起,将鼻侧贴在埃林的耳畔,咬着牙从齿缝里逐字逐句地说着:“太阳是不是等同于砂砾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不会对砂砾感兴趣,否则也不会爱我。”
“……是,也不是。”
“我就当是了。”雷恩拉开些许距离,带着不分明的意味说道,“要如何面对现在的你,这个问题我想了一路。”
埃林斜靠在雷恩的手臂上,也不挣扎,只是蹙着齐整狭长的眉毛望着雷恩:“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觉得应该将你当作一个活了太久,钻进象牙塔里的法师。”雷恩一边说,一边略微蹲下身子、另手越过埃林的膝下,将他整个人抱起:“对待你们这样的法师,缩短距离总是不会错的。”
“你都是哪学来……”埃林急忙挣扎了几下,但显然不会有任何效果。
“我很确定这几千年间并没有人教会你怎样从一个超位骑士手里逃脱。”雷恩哼了一声,“我认识弗劳尔·卡特这样的浪荡子,耳濡目染,难道会什么都不懂。”
“他的手段是对付女人的。”
“我说的不是他的手段。”雷恩在埃林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牙印:“是埃雷萨尔的男人用来对付他的手段。”
他将埃林从黄昏的火光中一路抱进屋里,松手丢在床铺上。这里毕竟是首都摩灵的上等旅店,床铺到底还是足够松软、没让埃林被雷恩这一下摔散架。
“……你只是缺乏实践,是吧。”埃林看着被夕阳勾勒出一圈深红色光影的魁梧男人,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你说呢。”雷恩呼了口气。
往日记忆像是灰烬之下依旧炽热的炭火被搅动着翻涌而出,从冰雪之女号上那带着纠结与憧憬的不安睡眠,到极光岛滚烫壁炉旁**与迷茫交织的夜晚,再到埃特纳的光辉祭坛后那炽烈的吻。在斯特莱姆皇家城堡的塔楼中面对银甲骑士时的激动、兴奋与不可思议,在埃雷萨尔荒原中的警惕、担忧与希望,风矛教堂重逢时的喜悦、后怕与幸福,在愿望之刻的光芒中消失前的渴望、懊悔与失落。就像尘封的锁突然被打开,埃林忽然记起自己曾经是多么多情敏感的一个人。
埃林的眼角不自觉地眯起:“……我怎么记得你不是这么坦率的人。”
直到此时,雷恩才后知后觉地红起脸,像块刚劈砍下来的木头一样直直地站着:“我的确不是。”
“那接下来做什么?”
雷恩吸了口气,扭过头去,意识到刚才那个将埃林丢进房间的人有多么不像自己。
埃林扬起下巴:“怂了?”
雷恩瞪了埃林一眼,迈开半步,一把拉上去往露台的窗帘,又嘭地甩上门。
“长得这么硬气,还会害羞?”
“少废话。”雷恩回到埃林面前、眯起眼:“嘴不是这样用的。”
埃林伸出手伸向雷恩的面颊:“我这上万年,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其余的数百年时间主要靠听,嘴还真用不大上。不如你教教我,应该怎么用?”
“你会知道的。”雷恩一巴掌拍开埃林的手。
法蒙风格纹饰的窗帘遮住了窗户,阳光被滤去热烈,只留下暧昧与温情、朦朦胧胧地映入房间。这样的光不足以照亮屋内,一切笼罩在昏暗的薄雾中。
上好的衣服被撕成碎片,到了费伦诺最好的裁缝也无力修补的地步。雷恩将自己的皮甲和亲衣也扯了下来,随手丢到墙壁上,缓缓滑落地面。
“你是不是疯了。”
“我只是想给你机会换几件衣服。”雷恩咬住埃林的肩膀,胡茬带着刺痛摩擦着埃林的皮肤:“你缺乏锻炼。”
“用你管。”埃林吐出半个古代精灵使用的法术音节,意图用心智法术短暂震撼住雷恩,然而如同狼般不停在他身上厮磨舔咬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迹象、愈发疯狂地宣泄着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
雷恩从牙缝里低沉沙哑地挤出难以分辨的话语:“……你以为比我多经历这么些年,就能像个古贤一样对我指手画脚么?即便是你老师那样活两千年的怪人,我也敢拿剑指着他。”
“你别……”
埃林的声音淹没在脱口而出的惊呼中。
两人相对躺着,同为男性的某些事物随着距离的消失而交错在了一起。
雷恩喘着气:“别?我不大相信。”
“呵……”埃林同样贴近在雷恩的颈侧,“我只是觉得你的想象力太过缺乏,铺垫了半天……”
他因为身体传来的激烈感受急促地呼吸了一声才继续说道:“……结果只不过是这种程度。”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雷恩原本冷硬的脸融化下来,颧骨上浮现着炽热的红晕。他捏着埃林的下巴将年轻皇子的脸掰到自己面前:“而且你话太多了。”
他第二次吻上埃林,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更激烈而带有侵略性。埃林这次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直直盯着雷恩,瞳孔中燃烧着黑色的火,在视线之间蔓延。
爱与破坏的冲动间,他用双手狠狠刻在雷恩的后背向下抓挠,不足以在超位骑士的身体上制造伤口,但也撕出了两道交错的抓痕。雷恩没有理睬埃林的动作,背后的疼痛化作愈发激烈的渴望灼烧着他的心脏,紧贴的皮肤间仿佛能听见血肉搏动的砰响。
唇舌的湿濡搅动将两人的□□推向更高峰,近乎失去理智。在最后的弦崩断之前,埃林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雷恩推开:“……我觉得那两头蠢龙快回来了。我不想又和当初在斯提罗一样,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人打断。”
“他们回来又怎么样?”
“闯进门,看见你和我两个正经人现在不着片缕,和蛇一样纠缠在一起。”
雷恩俯在埃林身前,胸口伴随呼吸不停起伏:“你在乎吗?”
“不在乎。”
雷恩凑得更近,滚烫的呼吸和滚烫的躯体同时喷薄在埃林面上:“我也一样。”
“咔——”
伴随着雷恩彻底不管不顾的动作,床铺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在中央某处断裂开来。在一片废墟上,两人如同熔炉中的金铁,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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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