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你当怀表的经历好像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地抵达一个时代，然后很快因为某种原因陷入沉睡。抵达下一个时代，然后又重复一遍。”
“精灵时代遭到袭击是我最后一次被动陷入休眠。”埃林略微点头。
雷恩与埃林两人站在燃烧的木屋前，埃林平淡地叙述着他所经历的事——不过听上去更像是在描述一个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故事。
雷恩很有耐心，神色平常，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吐出一两句评论。
木屋最初火势很旺，焰浪如同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翻涌激烈地向上升腾着。但很快，随着木材化为焦炭与灰烬，火势也逐渐黯淡了下来。等到埃林说完天空城的袭击，木屋已被烧得只剩下些许难以辨识的漆黑框架，火焰也消失殆尽。
早在两人从溪边返回时桑德便已经拖着重伤初愈的身子跑到了屋外，坚决要离开。很显然他们不在的时候他与贝内波特又有过一次谈话，终于改变了主意。
贝内波特张开了“传送”，也不知道他带着桑德去了什么地方。
“雷恩，你有打算过我们后续去向么？”
望着依然在不停升腾的青白色烟雾，埃林转头看了一眼身旁比自己高大许多的黑发骑士。
“光辉契约的事，你能解决么。”
“可以。”埃林没怎么犹豫便给出了肯定答复，“不依靠背叛之锋也有办法，有了则更简单。”
“我相信你。既然如此，北大陆的事情我们便没有必要再牵扯其中。我们尽快转移藏身处，由你来做好反占卜的布置，接下来就尽快处理契约。”
“那之后你还要回埃特纳尝试复兴红叶家族么？”
“要。”雷恩点了点头。
“好。我想办法帮你。如今不比以往，我有能力协助你。”埃林平静地点了点头，“绯晚城的事情我了解很多，曾经支持红叶家族的人我也都有记录。只要你立起旗帜，我相信很大一部分人还是会提供支持。届时再去找到文尼·塔列夫提出恢复爵位的要求，应当有不小把握。”
“你真是变了很多，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我毕竟是人又不是石头。”埃林垂下眼帘，“岁月连山海都可以填平，更何况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当初许下愿望希望能够帮到你，如今看来愿望的确实现了，命运也收取了代价。不过这一切我心甘情愿。”
“你觉得我们能回到从前的关系么？还是说从今往后，你都会变得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一样，像是叙述故事一样叙述我们的过去。”
“你更喜欢哪一种？”埃林侧过头，“很久以前，在我们还不熟悉的时候，你应该觉得我挺烦人的。”
“我的确是那样觉得过。”雷恩翘了翘嘴角，又很快复归沉默。埃林亦撇开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没办法欺骗你说我们能回到过去。对你而言这只是短暂的几日时间，但对我而言，太久了。真的很久——应该说，现在在你眼前的我与你所认识的埃林·弗格斯早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话时那些肆意洒脱的措辞与习惯呢，也是你为了我伪装出来的么。”
“我不知道。”埃林垂着眼微微笑了笑，“我真不知道。”
埃林忽然短促地叹了口气，目光之中闪过抉择，开口道：“雷恩。其实在你还未……”
“哗——”
一阵猛烈狂风掠过阴郁的黑松林顶端，熄灭了焚毁木屋中剩余的火焰，也卷走了两人之间全部的声音。雷恩此刻并未注视着一旁的青年，当他移过视线时，话语已经结束了。
但即便如此，雷恩还是大致猜到了埃林本来想要说的话。他没有说破，只是皱起眉，同样深深吸了口气。
一道巨大的阴影从空中落下，伴随着巨大的冲击落在两人眼前。满地的枯枝落叶刹那间高高扬起又落下，埃林左右挥了挥手，将席卷向自己的枝叶挡开。
普林尼特三十余米、披着漆黑华丽鳞片的庞大身躯在这对于普通人类而言空旷深邃的松林之间显得依然有些局促，它俯下头颅，碧绿的巨大竖瞳凑到了埃林和雷恩面前。席拉法因从普林尼特头顶的一片棘刺后探出身子，同样望着两人。
“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去一趟法蒙么？”
“滚。”雷恩眯起眼睛，咧着牙骂了一句，显然两条龙不合时宜的打扰令他相当不爽。
“没问你。”席拉法因朝雷恩摆了个臭脸，蜥蜴的外表完全无法阻挡它做出如此生动形象而且嘲讽度拉满的人类表情，“埃林，你去不去？”
“你们是问我？”
“当然了。现在已经知道你就是当初那个‘先古遗民’，这臭骑士再如何天赋异禀也不过是个人类，完全没有可比性。”
雷恩的眼角略微一抽，一句话也没说，唯独目光却已经变得相当危险。埃林见到这一幕，也只能略微摇了摇头，随手在雷恩背后抚摸几下，同时看向普林尼特：“‘燃烧之龙’穆拉库尔的事？”
“穆拉库尔用巨龙的共鸣发出了消息，不仅仅是我，‘汪洋之龙’瑞温琳应该也收到了他的声音。他在向我们求救。”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威胁到你们巨龙？即便是超位法师也没这个能力。”雷恩一边享受着埃林的安慰一边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他曾经测试过普林尼特鳞片的防御能力，即便是以他的骑士领域都只能勉强制造划痕，对于利用魔法卷轴施放的中位法术完全免疫。雷恩没有将高位卷轴浪费在这种事上，但他估计即便是超位法术，能对巨龙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世界是依照规则运转，我们也不例外。只要是规则就有漏洞。似乎……是一个白发的人类法师做了什么让他也拿不定主意的事，需要我们共同协商。应对这种事，我看还是你们人类比较擅长。”普林尼特粗声粗气地说道。
“阿林努斯在法蒙。”雷恩皱了皱眉，看着埃林说道。
“我记得。”
“赶紧给个准信，要去就上来。”席拉法因一脸臭屁地斜靠在一根龙背棘刺上说道。
“几小时前我才刚见过你的学生。”
佩莱尔将手里精致华丽、雕刻着无数太阳花与光明叶纹饰的蛋黄色玻璃杯举在面前端详了一会。清澈带着些许浅黄色泽的透明茶水泛着点点波光，精致漂亮。
蒙托里克抬起静滞的双眼，毫无波澜地看向佩莱尔：
“雷恩·沃克曾经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副手。但他数年前就已经离开狮鹫骑士团，同时退出了费伦诺国籍。所以严格来说，目前我与他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也有不少学生在学成后脱离了秘塔，去往埃雷萨尔皇室，或是干脆外出旅行多年，但回到我面前时还是会喊我一声老师，我也还是将他们看作我自己的学生。蒙托里克阁下难道不这么想么。雷恩·沃克如今同样已经抵达超位，并非籍籍无名之辈，我还以为费伦诺会利用你的这层关系尝试去拉拢他。”
“剑术与剑是一样的东西。剑是杀人的工具，剑术是杀人的技术。我只是将这些东西传授出去的人，至于获得工具与技术的人要如何使用它们，那是他的自由。在我传授剑术的过程中，雷恩?沃克是我的学生；在师生关系结束后，他对我而言便是陌生人。他做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佩莱尔笑了笑，将杯子放回桌面。
这是一间宽敞的方形接待室，两道大门通往不同的廊道。岩石骨架点缀以纺织材料组合而成的家具整齐地排布在房间内，看上去倒是简朴。不过考虑到圣城凯林斯尔与附近地区都不出产这样纯白无瑕的大理石、必须从西南边陲的矿场开采、再经由横穿永恒山脉北支的山岭道路，或是绕两倍路途借道埃雷萨尔运送回东部，这里的任何一件桌椅灯盏恐怕都暗地里标着一个能令普通人震撼的价码。
接待室那用一整块带有优美纹路的大理石板制作的长桌两侧摆放着一共五张高椅，但此时只坐了四张。还有一张位于蒙托里克一侧最内的高椅空空荡荡，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米洛斯阁下。”超位法师之一、秘塔唯一的女性超位魔法师“烈焰之心”海特·芙蕾姆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是你们教皇请我们来费伦诺，现在又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我理解你们这些光辉信徒平时很悠闲，除了向主表忠心没什么别的事要做，但我不一样，我是一名法师，我的每分每秒都要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教皇陛下每日午后都需要向主祷告。”米洛斯恶狠狠地盯着海特，他同样无法理解教皇为什么要请这些异端到费伦诺，玷污他们神圣的空气与土地。
四个人各怀心事，目光交错了几轮，准备再次开口——但就在这时，通往教堂深处的大门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在一道柔和通透的微光之中缓缓打开。
教皇到了。
经过总计两周的隔离，po终于复活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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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幕布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