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浓重，临近十一点，赏月闲聊了一晚的两人准备回去了。
驾轻就熟地原路从窗户回到宿舍，顾晓梦没了再走的意思，反手将窗户关上，反客为主地先一步进了浴室，还不忘招呼李宁玉一起。
“玉姐，来洗澡了。”
语气自然而然，好像招呼人吃饭似的。
李宁玉站在原地不太情愿，并且开始怀疑白日顾晓梦所说的不计较究竟是不是在忽悠她。
这件事在顾晓梦半晌等不到人、直接出来强行把她抱进浴室后得到了答案。
事实证明，想要完全不“计较”是不可能的，顶多是顾晓梦发发慈悲允她分期偿还，并且按她的话来说，还要多偿百分之十的利息……
浑身皮肤被水汽和情潮蒸得粉嫩嫩的女人软绵绵挂在顾晓梦身上被抱出了浴室，放到床上拿被子裹好。
顾晓梦到衣柜拿出两套睡衣，自己穿上后再去帮床上蜷成一团的爱人穿，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随后钻进被窝搂住人亲亲蹭蹭。
半晌，李宁玉有些忍不住了，仰了仰头，将自己一侧被她嘬进嘴里的颊边软肉扯出来，抹了把口水，叹着气由侧躺改为平躺。
“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嫌我了是不是！”顾晓梦霎时瞪圆了眼，趴到她身上拱她的颈窝，幽幽怨怨地闹她：
“你这个负心薄情的女人，才刚和好半天你就嫌我了。”
李宁玉无奈又哭笑不得，知晓她在开玩笑，还是揉了把颈间的小脑袋认真解释道：“明天我还要见人的，你想看我顶着一脸红印去给学生上课吗。”
顾晓梦动作一顿，倏而打了个寒颤，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但就这么睡觉又有些不太甘心，伸手拔了拔她的睡衣领口，将本就没扣好的衣领扯开，露出漂亮的锁骨与大片雪白的前胸。
李宁玉又叹了口气，困意上涌，没心思再制止她，索性直接闭眼睡觉，由着她自己闹腾了。
夜下漆黑，顾晓梦手指摸索着滑过她的锁骨，顺着往下以触感找到了那颗小痣，张口叼了上去。
…
待第二日睡醒，身边已经没了顾晓梦的影子，李宁玉坐起身揉揉额角，暗叹自己的警觉性竟已降到这个地步了。
彻底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检查一下昨夜顾晓梦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拉开领口，李宁玉眼神呆滞了一瞬，旋即蓦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磨着后槽牙险被气笑了。
那家伙是在她身上种了一片草莓地啊，幸好脸上没留下什么痕迹。
换上衣柜里另一套职业装，将领口系得严严实实，确定不会露出分毫，她才敢出门。
操场的学生开始跑早操了，李宁玉照旧到食堂门口等，一旁的潘汉卿靠在墙上捂着嘴直打着哈欠，眼神却不住地往他妹妹身上瞟。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憋住：“昨晚上你俩是不是住在一起？”
李宁玉挑了下眉，理所当然地点头，“怎么了？”
“那，你…”潘汉卿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最后彻底泄了气，“算了，没啥。”
他就是想知道这俩谁能占上风，直接问又不太好，虽觉得自己妹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多半压不过顾晓梦，但现在看着李宁玉若无其事不似疲累的样子，又暗暗抱起了点希望。
李宁玉拧了下眉，见着他面色纠结似有好奇，隐约好像有些明白他想说什么了，抿抿唇略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装傻。
这场观察在整个早上的休息时间一直进行着，潘汉卿暗暗注意着两人的状态，发觉似乎一切正常，已经放弃了在此事上的纠结，但还有个嗑糖上头的cpf，自发接过了这一事项。
众所周知，每一个cpf为了吃上点糖都自动进化成了显微镜女孩，隔着屏幕都能挖出各种令人咂舌的细节，更何况是在现场。
司嘉眼神追着二人不放，从跑完早操两人相遇开始，宁姐拉过梦姐给她擦汗，之后上楼那么短的路都要牵手手，餐桌上宁姐被梦姐多投喂了两大只蒸虾饺，撑得回教学楼路上一直捂着肚子，梦姐想去揉却被拍开了。
全程绝未错过任何糖点，虽始终没能瞧出昨晚谁是上面那个，但女孩子嘛，这方面不重要，一律当互攻处理。
司嘉乐呵了整个早上，直到临近教学楼，手臂忽然被身侧的人晃了晃。
她回过头，咧起的嘴角还没收回去，便见程新的目光有些幽怨似，朝她竖起了一个食指，“早操结束后直到现在，你只在过来牵我的手的时候看过我一眼。”
这么喜欢嗑cp，干嘛还非要来拉着她，到前头自己看去不好吗。
司嘉微怔了瞬，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吃糖弥补之前被玻璃渣刺伤的心，却冷落了对方，顿时升起满心愧疚。
她双手抱住程新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软声道歉：“对不起，我有点兴奋，不看了不看了，之后我保证只看你一个！以后如果再发生这种事你可以提醒我。”
CP的糖是嗑不完的，什么时候看都一样，但老婆不看牢可就跑了啊！这种关乎于后半生幸福的事她还是拎得清的。虽然她好像也没有后半生了？
这次愣住的反倒成了程新，她只是随口抱怨一句，表达一下被忽略的不满，并未想以此要求或改变她什么。
毕竟这人可是连天赋技都和CP有关，有多喜欢嗑cp她哪里会看不到，个人爱好没什么可置喙的，可这人突然要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放弃爱好，倒令她有些不安和自惭形秽。
她哪里有资格让对方因自己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呢？
“不用这样，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只是开个玩笑。”程新低下眸，声音含着丝细微的无措。
司嘉忙摇头，不赞同道：“可是我忽视你了啊，你对我来说更重要哦，这不是牺牲，是我个人的排行取舍。”
她对情绪的感知多数时还是敏锐的，程新的不安她能感受到，联想到对方从小生活的环境，总是被一次次忽视，突然接收到浓重的在意时会被吓到吧。
但自己就是想告诉她，她是很重要的人啊，不要感到不安，可以任性地对自己提任何要求。
可惜这些话还是不适合在此时说的，很明显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了，容易被发现小心思，万一她接受不了，那可就全完了。
程新表情更呆了，眨眨眼压下漫上的热意，心脏的某一处似乎被填上了什么，满满当当的安定感。
这个话题暂时不了了之，程新不会管束司嘉的行为，但司嘉虽曾也是个谎话连篇的，却唯独不愿对她食言，一天下来真的没有再过多注意顾晓梦和李宁玉的动向。
下午，又是一节美术课，本子重新发下来，顾晓梦抛下的诱饵果然钓上了条小鱼。
她昨日所画的就是李宁玉曾给她描述过的画面，办公室门缝隙中的一只眼睛，但还额外加了点东西，也是李宁玉提到过的，美术老师当时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根据她的观察，这陈老师看上去就是一个痴迷于艺术的狂热美术家，应该属于眼里除了绘画什么都没有的那类人，连到这里教学生都是生活所迫，给学生判下作业都嫌耽搁时间。
这样一个人会在外出时手机不离手吗？明明她此时来上课都没有带手机。
关于这个明显有点问题的地方，顾晓梦便发散了下思维，将手机也画了进去，将手机摄像头和眼睛一下一上画在门缝中，更增添了几分恐怖感。
不玩手机还随身带着，除了通讯，那只能是用来拍照了。
小小地赌上一赌，失败也无伤大雅，但成功的话许能多找见点线索。
翻开绘画本，她的那幅画下面已经多了一行字：［下课到五楼宿舍一趟，勿告他人。］
不告诉其他人...怎么可能呢。
顾晓梦直接唤出队伍频道，令同阵营两个队友下课后去办公室把这件事告诉李宁玉，她自己必然得去探查一番，没空额外跑一趟。
这次的画她没再搞小动作，老老实实画了幅李宁玉的速写，因为过于熟悉，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在稍短的时间内画完，之后只能百无聊赖地等下课。
待铃声一响，绘画本被收上去，顾晓梦与收拾画架起身离开的陈老师短暂而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皆满意于已经传达到了自己的意思。
迟了几步跟上去，顾晓梦坠在后头算是避嫌，上了人少的四楼后才加快脚步追上人，沉默地望着前方女人的背影。
到达五楼陈老师的宿舍前，顾晓梦对这里熟门熟路，甚至还有些亲切。
滴的一声，指纹锁被打开，顾晓梦顺着前方女人肢体间的空隙第一时间瞧见了里面的模样，画架和堆放画纸的柜子占了大半，到处都是飞溅的颜料，墙壁地板，甚至床单被褥，连电视机上都糊着几坨红颜料。
这是艺术家？也忒不讲究了…顾晓梦暗暗腹诽，跟着踏入室内。
门被她随手关上，陈老师回过身盯着她细细打量，神色阴沉却又不像对她怀有恶意。
“你都知道些什么？”她收回视线，将收上来的绘画本放到茶几上，坐到沙发上在其中翻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晓梦耸耸肩，一派无辜的样子。
陈老师动作顿了一瞬，将找到的属于顾晓梦的绘画本从中抽出来，丢到桌上没急着翻开，抬眼淡淡凝视着她，“你应该知道，在这里我可以随意处置你的性命。”
言外之意，你最好老实点，问什么答什么，否则小心丢了命。
顾晓梦挑了下眉，懒散地往房门上一靠，是试探也是疑问：“可是我并没有触犯规则啊，你能越过试炼场规则杀死我吗？”
根据她在这个副本的观察与亲身体会，除了动手攻击教师会触犯必死结局，其余的多半是受罚或挨打，且这个必死还并非强制规则。
陈老师眸光恍惚了一瞬，滑过一丝空茫，“你在说什么？”
好吧，NPC受限，怕是没法在她这得到答案了。
“没什么，我说我没犯错，你不能杀我。”顾晓梦理直气壮。
“天真，想杀你就杀了，哪里需要在乎你犯没犯错。”陈老师垂眸嗤笑一声，将她的绘画本翻到昨日那幅画，朝她举起：“这幅画，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副普通的画而已，偷拍犯没听说过吗。”顾晓梦继续装傻。
在不明对方所处立场时，绝不能率先将己方的信息过多暴露出去。
陈老师收起本子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沉默许久，不知是被规则限制还是别的原因，最终也并没有发火，只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
“你和那两个新来的老师什么关系？”
不等顾晓梦回答，她随手将本子翻到下一页，双眼陡而一眯，再次将一幅画朝向她，“准确的说，是和这位老师，什么关系？”
那晚与她在办公室门口对视过的只有那新来的两个老师，这学生知道此事，只会是他们所告知的。
可她被发现时并未在拍照，这学生却将此画了下来，也不知是又知道了什么内情，总之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坏了她的事。
觉察到其眼中一闪而过的厉然，顾晓梦心中微凛，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垂眸颤着睫羽装出一丝羞涩：“我喜欢她，所以才画了她，怎么了吗。”
陈老师面上浮现一丝错愕，蹙起眉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你认真的？新来的老师对你们很好吗？”
昨日她注意到三班办公室每到课间就涌进一堆学生，有些好奇那两个新来的老师用什么法子让这些学生开始认真学习。
是否为了满足自身教导学生的私欲，又被此处同化，而动用了胁迫一类的手段？只是她为了维持自身的人设，不好开口去问，也没能找到证据。
顾晓梦当然点头，压下心底的若有所思，装模作样一通夸：“新来的老师都对我们很好，从不会对我们动手打骂，而且都在用心地教我们知识。”
无论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夸自己的老师总不会出错了。
陈老师将信将疑，那两人待学生不错或许是真的，但教唆学生画这样一幅画又有何用意呢？试探吗？
她自认之前除去那晚外从未露出什么破绽，当然今日这一遭后暴露的就更多了。
心中暗感后悔，什么都没能问出来不说，反倒将她有问题四个字明摆在对方面前了。
不知那两个新老师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揪着那晚一点小插曲不放，按他们的形式作风来看，说不定是和自己一个目的……
但不管怎样，在彻底确认之前，绝不能将自己暴露出去。
“你可以走了，记住，我们之间的谈话一个字不许说出去。”她肃声警告。
“我知道了。“顾晓梦点点头，暗叹了口气转身开门离开。
可惜没能探听到太多消息，这人警惕心还挺强，估计她若不是看自己是个学生，在这个地方弱势于教师太多，觉得自己不敢不说真话，一开始根本都不会上钩。
一番谈话，时间又消耗地差不多了，她没时间再去办公室找李宁玉，只能先回教室上课。
语文小测绝对是顾晓梦最厌恶的一节课了，比上语文课更甚。
那些糟粕内容，上课时她还能左耳进右耳出神游，丁先生自之前被她耍了一通之后再也没点过她的名；但写试卷就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写下那些打心底里排斥的内容。
若非她记性好，以她的敷衍程度，这门课将成为她唯一一个不及格的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