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云霄殿，王母指尖一捻，猛地扯下案几上的一朵荷花，花瓣簌簌掉落，语气冷得淬冰：“没用。”
“是臣没用！” 殿下文武使者趴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额头紧贴地面，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窝，刺痛难忍。
尚阳垂首躬身，稳步上前，双手托着一幅卷轴递到王母面前：“这是娘娘要的画像。”
王母抬手一撩衣袖，卷轴自动展开，她目光扫过画像，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出落得倒是个美人胚子。”
“正是，臣见了也觉世间竟有这般人物，风姿完全不输当年的容殇。” 尚阳头埋得更低，声音平稳无波。
王母缓缓起身，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轻响，一步步走到天界使者面前，抬手悬于他头顶，指尖凝着淡淡的白光。
“娘娘恕罪！娘娘饶命！” 使者连连磕头，额头撞得金砖砰砰作响，很快便血肉模糊，渗出的血珠顺着砖缝蔓延，“臣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开恩！”
荷花从王母指尖滑落，恰好落在使者头顶。“娘娘！” 使者的哭喊戛然而止 —— 荷花瞬间绽放出惨白的光，花瓣张合间，如贪婪的嘴般吸附着灵气，使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终化作一具枯槁的尸身，“咚” 地一声倒在地上。
“处理干净，别污了殿内。” 王母转身落座，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衣袍褶皱，语气毫无波澜。
“是。” 尚阳抬手示意，两侧士兵立刻上前，拖着尸身快步退下。
“你说风霖会不会以为，我要放了妖魔两王？” 王母指尖摩挲着那朵吸灵后的荷花，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那可太可笑了。”
“娘娘英明。”
“尚阳，你即刻前往女娲界。” 王母抬眼，“就说天界无力单独管束难民，需幻界一同协办。”
“娘娘，如今支持我们的唯有幻界诸位长老。这般行事，恐会寒了他们的心……” 尚阳面露迟疑，手指下意识攥紧衣摆。
“这世间，唯有强者才配话语权。” 王母冷笑一声，将荷花掷在案上，花瓣散落，“他们纵有不满，也只能憋着。”
“是。” 尚阳躬身行礼，倒退三步，才转身退下。
“风霖……” 王母把玩着手中残荷，目光投向殿外云卷云舒的天际，指尖轻轻敲击案几，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倒是让我好奇得紧。”
天界画中书怡红楼内，丝竹声不绝于耳，酒香与脂粉香交织弥漫。
“公子～怎么不喝了呀？” 红衣女子娇笑着凑近，手中酒壶微微倾斜，酒液险些洒出。
“嘘 ——” 男装打扮的云舒捏着鼻梁，眉头紧蹙，脸颊泛着醉红，语气带着几分含糊，“小娘子盛情难却，只是在下不胜酒力，改日定当再来赴约。”
“这可不行～” 女子不依不饶，猛地往云舒怀里一撞。云舒猝不及防，身体向后倒去，“咚” 地一声撞在椅背上，杯中酒水泼了她一身，湿了大半衣襟。
就在此时，怡红楼的大门被乌泱泱的士兵粗暴撞开，木门 “吱呀” 作响，木屑飞溅。
“军爷这是何意？” 怡红楼老妈妈连忙上前，裙摆一旋，屈膝行礼，语气带着几分警惕。
“上面有令，说怡红楼藏有细作，特来搜查！” 领头士兵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扬，眼神轻蔑地扫过老妈妈，语气强硬。
“哟～莫不是借着公务公报私仇？” 老妈妈腰杆一挺，双手叉腰，也没给好脸色。
“你敢顶嘴！” 领头士兵脸色一沉，手按在腰间佩剑上，剑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对不起，我这不欢迎仗势欺人之辈。” 老妈妈高声唤道，“来人，请军爷出去！”
两侧小厮立刻抄起墙角棍棒，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
被撞倒的云舒迅速起身，瞥了眼士兵的铠甲制式，心中一动，随即对身旁女子问道：“小娘子，如厕之处在哪？”
女子面露败兴，抬手一指：“公子随我来。”
领头士兵不急不躁，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啪” 地拍在桌案上：“御令在此！”
“是御令！” 老妈妈脸色骤变，连忙摆手，“放行！”
小厮们悻悻让开，士兵们长驱直入，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捕，桌椅器物被掀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云舒屈指成叩，精准点在女子颈后昏睡穴，动作快如闪电，随即把她轻轻安置在厢房榻上，迅速脱下自己的男装，换上女子的衣裙，抬手压低发髻，快步走出房门。她深知自己身上没有怡红楼特有的熏香，迟早会暴露，只能挤入喧闹的宾客中，故意蹭过几人身旁，试图沾染些气味蒙混过关。
可士兵们很快便循着她的灵气痕迹，手持长枪，步步紧逼，形成合围之势。
云舒见躲无可躲，反手扣住身旁一位小倌的手腕，腰身一拧，拽着他踉跄冲进旁边的空厢房，“砰” 地一声甩上门栓。
“姑娘！？” 小倌吓得浑身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抓着衣襟，声音颤抖不止。
云舒打量着他 —— 虽身着怡红楼服饰，却带着一股清雅的胭脂水粉味，并非俗艳之气。“公子，能否帮我一个忙？”
小倌满脸诧异，愣愣点头。
云舒俯身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凝聚灵力，语气急切：“我需要借你体内的香蛊一用，只需片刻，无需害怕。”
“好…… 好。”
云舒凑近他的脸颊，鼻尖几乎相触，指尖快速划过他的眉心，灵力如细丝般牵引着香蛊气息，顺势渡入自己体内。她起身整理衣襟，动作利落：“多谢。”
小倌也连忙理了理衣袍，两人四目相对，脸颊不约而同泛起红晕，都下意识地别过脸，一时无话。
两人刚走出厢房，士兵们便已搜查到此处，长枪直指他们，枪尖泛着冷光：“站住！例行检查！”
“不知是何人，敢在我怡红楼撒野？” 忽然，天空飘起漫天粉白花瓣，一道红衣女子身影足尖点在飘落的花瓣上，衣袂翻飞如烈火燎原，缓缓降落在大殿中央，正是怡红楼主人红尘仙。
领头士兵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半步，握枪的手微微发颤：“我…… 我是奉王母娘娘之命，前来搜捕细作！”
“我问你来历了吗？” 红尘仙抬手理了理发髻，指尖划过发梢，语气冰冷如霜，“滚出去。”
“上仙，这恐怕不妥！我们可是娘娘亲派……”
“娘娘？” 红尘仙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身形一闪，瞬间逼近领头士兵，指尖几乎触到他的鼻尖，“要不要我替你转告娘娘，你三番五次来我这里赊账赖账，还敢以公谋私？”
“你！” 领头士兵气得脸色涨红，却不敢发作，只能狠狠瞪了一眼手下，咬牙道：“撤！”
士兵们悻悻离去，脚步声杂乱不堪。
“各位客官，尽兴玩乐。” 红尘仙足尖一点，飞身至空中，留下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怡红香，缓缓消散。
宾客们渐渐散去。
云舒本打算即刻返回江山，却见方才那小倌双手捧着一个黑色匣子，快步走向怡红楼后院，脚步轻快却带着几分谨慎。她心中一动，身形一闪，悄然跟了上去。
小倌推开一扇破败的木门，木门发出 “吱呀” 的声响，走了进去。云舒随后潜入，只见院内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几盆花草摆放得错落有致，叶片上还带着水珠。
“姑娘？” 小倌回头瞥见她，吓得手中匣子险些落地，连忙死死抱住，脸色发白。
“你就住这里？” 云舒打量着屋内，虽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温馨。
“嗯，让姑娘见笑了。” 小倌有些局促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匣子边缘。
云舒走进屋内，闻到一股浓烈却清雅的胭脂水粉味，并不让人反感。她目光落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上，伸手拿起一个墨绿色小罐，指尖轻轻一捻，沾了些许艳红粉末：“胭脂？”
“是我自己调的。”
“公子并非怡红楼的小倌吧？” 云舒放下罐子，语气笃定。
“我是怡红楼的妆郎，姓乌，名鹊。” 乌鹊左手慌忙搭在右手上，胳膊肘还微微发颤，弯腰时重心不稳晃了晃，活像棵被风吹歪的小树苗，行了个略显笨拙的礼。
“公子既坦诚相告，我也不便隐瞒。” 云舒颔首，“在下自然族云氏，单字舒。”
乌鹊闻言，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下，双手胡乱地搭在一起，急急忙忙行了个变扭的大礼，额头几乎碰到地面：“参见云舒大人！”
云舒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他的胳膊，力道轻柔：“不必多礼，你是我的恩人，怎能行此大礼。”
“谢大人。” 乌鹊抬头，脸颊仍带着红晕，眼神躲闪。
“我该回去了。” 云舒转身。
“恭送大人。” 乌鹊躬身行礼，目送她离去。
云舒隐去身形，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纵身跃至对面屋檐上，屈膝蹲下，望着屋内忙碌的乌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闻了闻自己的衣袍，怡红蛊的气味已然散去，只留下淡淡的胭脂香，清新雅致。借着月色，云舒身形一闪，如柳絮般飘起，返回江山。
听风阁内，风霖正端坐等候，鼻尖忽然嗅到一股陌生的香气，抬头问道：“姐姐？”
云舒挥手解除隐身，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笑着坐下：“闻到了？”
“这味道……” 风霖下意识捂住鼻子。
“都让你派我去怡红楼那种地方了，沾些味道也正常。” 云舒拿起桌上水杯，仰头大口灌下，水珠顺着嘴角滑落。
“情况如何？”
“怡红楼的人嘴巴太严，没探到有用消息。” 云舒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但搜捕我的士兵，似乎格外惧怕红尘仙，这很奇怪 —— 我不记得王母与红尘仙有什么交集。”
“红尘仙？”
“那士兵明明持有王母御令，却被红尘仙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她不过是个上仙，我实在想不通。” 云舒摊了摊手。
“此事不难解释。” 风霖缓缓开口，“王母与红尘仙的交集，想必是为了怡红蛊。此蛊带有独特气味，能让被施者绝对服从。若王母想培养绝对忠诚的下属，唯有此蛊能做到。”
“原来如此。” 云舒恍然大悟，拍了下手，“那被施者若不听从调配，会如何？”
“七窍流血，直至死亡。” 风霖看向她，“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好奇。” 云舒摆了摆手，“那你有办法去除此蛊吗？”
“此蛊我是听姑姑提及，她或许有办法。” 风霖神色微凝，“姐姐中招了？”
“没有，就是在怡红楼遇到个有趣之人。”
“有趣？”
“那人连礼都行不好，左手搭右手，颤巍巍的，估计自己都不知道礼错了。” 云舒边说边模仿乌鹊的动作，语气带着笑意。
“听起来倒是个有趣的人。” 风霖轻笑摇头，喝了口茶，“今日我考察了云霄和云萍的功课，都很扎实。姐姐若是有空，也该教他们些修炼之术，莫要荒废了。”
“好说好说！” 云舒立刻起身，身形一闪，“我这就去教导他们！” 说罢，身影已消失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