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晴空和煦，绵云朵朵，辉照着高楼街道。
午休，林祎青收到了白清发来的生日会邀请的消息。
可爱小白：【周六晚上8点，我的生日歌会哦！作为男主人你一定要到场哒！】
机智小青：【不是下周二吗？】
紧跟着好几条长语音条。
——白清不喜欢打太长一段字，往往她都是发语音条，她也更擅长用声音来表达自己。所以她回消息不勤，当所有消息攒到一起时，她就可以像博主Q&A一样挨个回答和发散。
微信有限制，q里她的语音条经常1、2分钟打底。林祎青也曾无论何时何地，每一条都挨个听过，算得上虔诚了。但今天他全部转了文字。
长语音条向来在他的雷区蹦迪，大概是被工作领导们折磨的后遗症，他也养成了看见语音条就转文字的个人习惯，并不分人。
唯独面对白清，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并不雷这个，他反而过于在意有没有听她的语音条，如同转了文字就是对女朋友的敷衍，就是对她可爱声音的一种不知好歹。
白清的声音，具象一点，像乔碧萝，但更加自然，也好听得多。有些人天生就是吃声音这碗饭的，例如藏慕、玥白。他也毫不怀疑白清当了主播，会拥有十万，甚至几十万活粉。
只是到时候每个主播都要经历的2.5次元分享生活，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林祎青忽然顿住。
他想起来什么的同时，突兀的注意到转文字里一行“露肩毛衣”“阔腿裤”“红唇”“卷发”……点开就是白清雀跃、棒读一样的广播剧语气——
“我下周二呢，跟同学出去玩，本来还没商量好呢，结果没想到耶，他们背着我，偷偷给我订了人均七八百的酒吧的VIP卡座，说什么都要带我去见见世面耶，哈哈哈……这还是我第一次去酒吧呢，小青，你说我穿什么好嘞？我想想……我打算穿我那件黑色的露肩毛衣，配一条古着的牛仔阔腿裤，化一个港风红唇的妆容，顺便烫个卷发，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发质不太好吗，只能留黑长直，但是呢，我决定了为了人生第一次酒吧蹦迪，献出我伟大的人生第一次大波浪！”
如同立马印证他的停顿。
照片视频，能发给他，也能发给别人。已经熟练手到擒来的人设，也许并不会轻易放弃。
他的脸皮厚如城墙，因为乔圆照骗，她本人的态度又好得离谱，从一开始就打消了他对她的负罪感，同时这也存在着，别让她太觉得自己是什么受害者的意味。
但她就是真真正正的无辜被牵连的受害者。
她的照片，不能用来进行一些……跟男人撩骚嗑炮的话题。
他忽然发现他接受不了。光是想想，就完全、一点儿，都不能接受。
这份接受无能，甚至瞬间压过了他感知自己在对白清进行恶意猜忌——而后看到微信聊天界面，熟悉的聊天背景、备注、头像，他对白清的愧疚迟来腾升。
机智小青：【才三月份，露肩不冷吗？】
可爱小白：【老公终于回我了QAQ可是，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的重点只在这啊，气抖冷】
他认为他有办法的，但他的优柔寡断似乎让她们都受到了更大的无形伤害。
机智小青：【在上班】
可爱小白：【hhh原谅你啦，哎鸭，人家也能理解啦，毕竟女朋友这么好看是不是～对了哦，突然想起来，同去的还有好多男生呢～～】
机智小青：【我去接你吧】
“小青，你怎么这么直呀，哈哈哈哈，我只是在跟你撒娇啦。我知道你最近出差很辛苦呀，连上线的时间都没有，我不能拖着你不让你早点睡觉呀，那我也太不懂事啦。安啦，都是同学，而且带家属要被怀疑暗戳戳秀恩爱了，到时候我早去早回，保证安安全全的到家，好不好？”
机智小青：【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可爱小白：【哎鸭，说了好多遍了，心意到了就好啦，不用为我花钱的！】
机智小青：【但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什么也没给你送过，每次都是你给我点外卖送礼物……好不公平。你还是学生，我已经工作了。】
可爱小白：【谁说没有，去年520不是发了个红包吗～】
机智小青：【说得你好像收了一样→_→】
“哈哈哈，真的不要啦！小青，我对你好，不需要你什么回报的！我们之间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呀，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很小的事情了，而且现在网上不是说，感情中最不值钱的就是对你好吗？所以呀，我觉得，你能出现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就是老天给我最大最大的礼物了！”
配上她百听不厌的好听音色，真是真诚，毋庸置疑的真诚。可狼来了的故事谁都听过。
林祎青那一瞬间在想，也许每一次欢呼雀跃，都只是为了发乔圆照片的事先铺垫；也许每句所谓真心话，都只是不想暴露真实地址的欺瞒。
他竟然真的以为，他有办法的。
可爱小白：【怎么不回啦？是不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hhhh】
机智小青：【阿白，对你来说，我是特别的吗？】
可爱小白：【当然啦】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机智小青：【嗯，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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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周六，生日歌会当天。
YY频道前前后后有百来个人，橙马黄马众多，专业主持人在cue流程，聊天公屏滚动不断，气氛热络。
林祎青关着麦挂在YY里，安静充当背景板，为了给周一减负，在处理工作，没登游戏，因此错过了世界频道和广播烟花，刷满了玥白女神的生日祝福。
烟花特效一年比一年精美，戴着VR眼镜比现实都真实，但在画质感人那些年里，曾为江湖豪情、武林壮阔、亲友相伴的烟花中沉浸与触动的玩家，都已经一个接一个离开了这个江湖。
歌会进行到中场，玥白的结义大哥月山发表感言，带着浓浓的八零后老大哥口吻，仿佛给他一杯酒他下一秒就劝遍全场，紧接着他喊了声青泠。
林祎青当没听见，很快就被连cue八百遍，质问他为什么不开麦。他也不想快捷键开麦，切出工作界面，再切进YY，才说，“月山，喝了点啊。”
聊天公屏，有几个白马路人刷了“声音好好听”，月山看到，“害”了一声，“你别光说人家声音好听，那是干啥啥不行，青泠，我不要求你是服务器的顶尖玩家，不要求你排名打到前五十，我就问你，你打得过我们YY里哪些橙马嘛？我们这些小白身边的亲友，哪个切磋野外见了不把你揪着撵着爆打，你难不难受、挫不挫败嘛？”
“玥白”马甲前的绿灯在闪烁，但无声，林祎青已经：“啊对对对，是是是。”
“你别跟我在这对对对的，”月山语气不耐烦，“我就问你，你啷个配得上小白啊？你难不成是真觉得你配得上啊？你都不是那绿叶了，你特么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虽然不耐烦，但熟悉月山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惯爱开的过头玩笑。聊天公屏暂停两秒，又很快刷起了“哈哈哈哈哈”。
“没必要吧，月山，我跟玥白怎么样，是我们之间自己的事，跟你有啥关系啊。你不会是真觉得自己很幽默吧。”
“幽默你妈呢！小白，你来评评理，我咋个说错了嘛？”
“没错没错，月哥你没错，当然小青也没错。”少女娇嫩的声音带着天然融合氛围的特质，“我吧，我可能就是天山上最纯洁的那朵白莲花吧，没人配得上我，哈哈哈哈。”
自嘲拉好感，纯体面人，公屏滚动得更加热闹——但林祎青内心：上个网还要照顾网友面子，他疯啦？
“我还有点工作要做，先溜了。阿白，晚上你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拜拜。”
青泠不等回音就退了YY，氛围莫名僵住，而向来玲珑八面的玥白，做了个认识多年的亲友都难以理解的行为——她在麦序上道了个歉，说自己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于是这局面的尴尬和僵硬就变得不容忽视。背景音里还参杂着月山的“不就是开个玩笑至于么”和主持人的暖场，众人也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青泠跟玥白庞大的大佬亲友团们不合已久，玥白女神在其中周旋，好不辛苦。所谓亲友一生走，情缘天天换，婆媳究竟是谁不懂事呢？那必然是媳妇了。
——白清本人也只是在“刻意圆场但大家已经知道她和情缘关系尴尬”和“把责任全部推给情缘”中选择了后者而已。
另一边，林祎青正给实习生回消息，白清的来电跳动在手机上。
“嗯？怎么打电话来了？”
少女音听着抱歉过了头，“小青，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呀？”
林祎青先前什么弯弯绕绕也没想，因为他信奉的生存指南和生活准则不在虚拟游戏里。但此刻白清这么一说，他也大概能想象到，“嗯，你觉得呢。”
“……啊。”她明显没料到他的回复，“对不起啊，小青。那我也把YY退了，我们打语音吧，我陪你。”
“开个玩笑。今天你生日，等我忙完工作就来陪你好不好？”
毕竟他们都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回答。
“好喔，那晚一点，我给你打电话哦！”
“嗯，阿白。”
“嗯？”
“在我心里，你不是什么高山上的雪莲，你就像我生活中喝水的水杯，洗面奶、牙刷，枕头也行，是我没办法离开的日用品。哪怕你是路边的小草小花，哪怕你什么都不是，我也依然觉得你好，真心的。”
白清只默然一秒，就笑了起来，“小青，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是啊，你才知道吗？”
如果不是喜欢，何至于连提一句都不提呢；如果不是喜欢，怎么能容忍她一次又一次的骗他。
如果不是喜欢，他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顾虑万分。
“好啦好啦，知道啦，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的，亲亲，mua～那我先去啦，晚一点我们再聊天，过二人世界好不好？”
“好。”
可惜即便这样……
如此坚定地走着自己人生的阿白，依然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她说一切以自己为先的清醒，其实就是真的为了自己，是他人为的发散出什么做好自己才能更加长久地经营感情。她不希望他为她改变，是因为她不会为他改变，所以当然不需要他为她改变。
他的爱，从不是因为什么疫情，放慢脚步；他的爱，从来穿不透网络的屏障。
坦诚相待很难，所以他放弃了。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用错了方式，或者说，认识错了途径。也许换种方式，换种途径，结果就不一样了。
但既然结果已经既定了，他就不坚持了。
电话挂断后，他点进乔圆的对话框——
Qing.：【出来喝酒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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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