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都没缺胳膊少腿儿吧。”巫马涟从裂口探出个头来,他那尾长长的辫子从肩上滑落,在他身前左右摇晃着。
音铃握着镰刀从场主身上抽开,接着用力甩了甩上面残留的粘液,不爽开口:“你倒是悠闲。”
“哪儿能呢,我可忙着呢。”巫马涟嘴巴笑着,露出两颗犬牙,可眼睛里没什么笑意,望过去直觉黑黝黝的,没什么光亮。
那也难怪,毕竟他已经死了近千年了,死时脖子上挂的上吊绳,如今还在他脖子上系着。
巫马涟生前是在河边的桃枝上自缢的,死了被人放下来的时候直直地栽进了河里,自那之后,只要情绪激动起来就浑身渗水,有时还落下些桃花瓣。
他眼下青黑,扯着别扭的笑,趟着水靠近音铃身侧。
“只盼着你哪天想通了,依了我才是。”巫马涟捉着音铃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着,他乌黑尖锐的指甲在音铃的皮肤上压出泛白的凹陷。
“还是活干少了,在这里说有的没的。”音铃抽出手,上面还残留着尸体冰冷滑腻的触感:“别废话,赶紧干活去。”
巫马涟见音铃今天依旧没有杀了他的意思,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只好去安装稳定器去了。
音铃最怕他这一点,整个研究所,音铃最烦巫马涟,他除了做事,就是缠着她求死。
一具尸体,不知道是打哪儿听来的,就认定被音铃杀死后,会得到真实的死亡。
场主的身躯巨大,巫马涟掏出了个魔方,他扯着上吊绳子在自己的脖子上磨了磨,粗糙的绳子磨破了他的皮肤,却没有什么血液流出,就连伤口也不过片刻就愈合了。
魔方自巫马涟手中抛出,悬在场主上方,方块与方块互相磨蹭,之后猛的分离,每个小方块上都闪着蓝光,那光又都落在了场主的身躯上,待方块再次闭合成魔方,场主的身躯也消失不见。
[魔方囚笼]:康宁研究所独家研发,场主收容专用,仅适用于[发芽]及以下等级。
(多大的容器装多大的东西,要是东西太大,可是会把容器撑坏的,当然,应该也不会有人蠢到用冰箱装大象吧。)
“搞定。”巫马涟上下抛动魔方,回过身要冲音铃邀功,却见一道青色身影闪至音铃身前。
正是时澈。
巫马涟接住魔方,再没先前的轻快。
他眼睛微眯,瞳孔正中,是时澈的身影。
啧,道士啊……
要知道像他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可是最烦道士这种死缠烂打的家伙了。
巫马涟磨了磨牙齿,直觉胃里的饥饿感少见的烧着。
想吃……想吃想吃想吃……
道士的血肉,定是要比旁人好上许多吧……
音铃瞥了巫马涟一眼,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脑后,力气大到巫马涟身子不受控的向前倾去。
那上吊绳就在巫马涟胸前摇摇晃晃的,音铃趁机把它抓到手里,扯着巫马涟,叫他俯着身子靠近。
动作随意,像是在扯一条动作僵硬的老狗。
“轻点。”巫马涟回过神来,咧着嘴巴申诉。
“别在这发癫,要吃趁没人的时候再吃。”音铃撇撇嘴巴:“你现在吃我还得作为目击证人写报告。”
她可是最不耐烦那种东西了。
说着,音铃指了指兰池和张文的方向:“那块儿有俩人,你记得带回研究所。”
“对了,其中一个精神状态有些问题,你记得叫操控组的同事给看看。”
巫马涟皱眉,但显然这个动作对于尸体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毕竟肌肉没有生前那么灵活了,于是他只是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
叫一具尸体去操纵组?不知道里面多少人有那赶尸的法子,就等着把他收入囊中呢。
操纵组的人大多都会些控制的能力,要么控制□□,要么操纵心灵,其中喜好尸体的也不在少数,属于是巫马涟之流最厌烦的部门。
音铃无视了巫马涟的抗议,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开点,我至少没叫你送〖童话书〗和〖游戏场〗,哦,也没叫你送这个道士。”
巫马涟被安慰了,但巫马涟开心不起来。
“我能吃一个当路费吗?”他的嘴巴咧的更大了。
“你吃吧,那俩都是警察,吃完一个你这辈子就有了。”
巫马涟咧开的嘴巴收了回去。
公差啊……不能吃,吃了太麻烦了,而且还烫嘴。
巫马涟垂头丧气的把张文和兰池抗在肩上带走了,就像抗两个麻袋一般。
见巫马涟离开,齐渺渺才敢靠近音铃的身边,刚才那个家伙,叫她有些胆战心惊,毫不夸张的说,依她的直觉来看,刚刚只要她靠过去,她准会被那个东西吃进肚子里去。
没看见他连活人都要啃上一口吗,哪里还差她一个鬼,顺嘴的事罢了。
“我呢?”齐渺渺问音铃,经刚才那一遭,她是有点不想去那什么宁研究所了,但是,她孤魂野鬼一个,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只好来问问音铃。
“你一会儿跟我走,一起回研究所。”到时候找人办一下身份牌,省得被哪个饥肠辘辘的同事当小点心吃了。
至于入职,齐渺渺和许初阳不同,还需轮回部的人进一步调查。
齐渺渺只得同意。
音铃见巫马涟从裂缝离开,放心的回过头看向时澈,这家伙从一开始便静悄悄的,不知道在作什么妖。
“你不走?”音铃问。
时澈摇摇头:“我腿吓软了,走不了。”
“要不,姐姐你扶着我走?”
音铃冷笑一声,显然不信他这鬼话,转身拎着祈星洄,同祈云溯一起回去了。
早点回去,早点写报告,她连轴转了两个任务了,这次结束必须给她休假。
时澈一直站在原地等着音铃他们离开,等看不到人影之后,才低头从怀中抽了张符纸点燃。
符纸燃烧,升起黄烟,那烟雾弥漫,慢慢绕成了一个圆圈,圈中有人影浮现。
“你倒是好心,把我给你的道具用在控制场主身上。”
“恐怕他们真以为你的能力已经强到可以制约住场主的污染了吧?”季尘响不爽开口。
好不容易盯上了个新生的场,结果搞了半天什么也没捞到,就连场和场主都被〖愚者〗连锅带盆一起端走了。
时澈没有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她是〖愚者〗又不是蠢货,你猜她信了没有?”
“注意你的态度,瑕疵品。”季尘响语气冷了下来,言语中不乏些许威胁。
时澈不语,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是季尘响的对手,便聪明的不再触他的霉头。
气氛有些凝结。
烟中适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听起来比季尘响柔和许多:“既然这次失败了,还是尽快进行下一步计划为好。”
“说的比唱的好听。”季尘响嗤笑一声,嘲讽道:“也不知道你算来算去算出来个什么东西。”
“说到底也只是个瑕疵品。”
声音的主人的态度依旧很是温和,丝毫没有被季尘响的话语激怒:“我的能力毕竟有限,预知也不是全能如愿的。”
“只有蠢货和废物才会为自己找借口。”季尘响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时澈。
蠢货废物时澈:……
“罢了,下次我亲自来。”季尘响下了定论,不耐烦同这些瑕疵品说话,便随手挥散了烟雾。
时澈被单方面挂了通话,也不见有什么不愿的意思,只笑眯起的眸子里闪过些许冷意。
“好了,我也该继续回局子里接受思想教育了。”毕竟他被拉入场里的时候还没被关完禁闭呢。
说罢,时澈掸了掸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从裂缝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