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兰池抬头看了看黑夜中那轮低垂的圆月，问道：“我们刚刚在……家里的时候，应该是黄昏吧。”
“是黄昏来的。”时澈摸着下巴，肯定的点头。
“第一次场景转换的时候——”祈星洄若有所思。
“那次没有参考价值。”音铃打断他，“那次的夜晚是我造出来的。”
“那现在这个？”兰池收回观察夜晚的视线，低头询问音铃。
恐怕是真正的［希望中学］的夜晚。
“怎么场景变来变去，时间也断断续续的。”祈星洄抱怨，他掏出口袋里备用的皮筋，利落的把碎发重新扎在一起垂在胸前。
“晚上有什么好查的，还不如白天呢。”祈星洄揉了揉前额的发，揉乱的发丝间翘起了一缕。
哪知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鼓音。
“咚——”
仿佛是话剧切换背景插画一般，整个天空一转，低垂的月亮突然变成了高悬的太阳。
音铃：……
祈星洄：“……先说好，我没有言灵的能力，那是神赐监的事。”
兰池：……
时澈：“哇！好棒！”
音铃揉了揉被突如其来的阳光闪到的眼睛，徐徐的叹了口气。
在这个场里，她早晚瞎。
不过……时间转换的时间有点太巧了。
刚刚好在祈星洄说完之后。
就好像是——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瞧一般。
躲在双面玻璃后，虽然瞧不见人影，但窥探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
——等下！
双面玻璃？
——审讯室。
那股淡淡的违和感，好像终于被人抓到了一点尾巴。
“祈星洄。”音铃唤他。
“嗯？”祈星洄又黏糊糊的凑了上来。
“当初，你就在审讯室外边吧，也就是说，我们审李伟豪的时候……你全程都能看见。”音铃直视祈星洄的眼睛，不允许他闪躲。
说实话，那不叫审讯，叫威逼。
兰池偷偷在心底纠正音铃言语表达上的“错误”。
但他仔细一想音铃刚刚的话，然后不动声色的拉远了和祈星洄的距离。
只有时澈还像是个傻子一般，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改变，依旧站在祈星洄几步远处。
祈星洄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嗯？等下？！小铃铛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在怀疑我吗？”
“为什么？”
“呜呜呜呜……”
“我好伤心。”
“小铃铛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祈星洄立刻委屈上了，音铃毫不怀疑，若是祈云溯也在这里，现在就是哭嚎二重奏。
“我不是这个意思。”音铃一把捂住祈星洄的嘴巴，生怕他继续不间断的发出质问和哭嚎。
祈星洄的脸颊的音铃半捂半掐的，只露出鼻侧的痣和那双下垂的狗狗眼。
祈星洄顺着音铃的力度，故意撅起嘴巴在她的掌心碰了碰。
音铃手心一痒，收回了手。
“啪——”她换了只手捂了上去。
很好，祈星洄张开的嘴巴还没开始嚎就又被堵住了。
他委屈巴巴的望着音铃，希望她良心发现，两只手搭在音铃的肩上，半搂半抱的靠近她。
“我们并不是怀疑的意思。”兰池上前扯开祈星洄，希望对方能端正态度。
兰池拉着音铃站在祈星洄面前，目光锐利，似有审问之意：“你当初既然在审讯室外面，为什么还会问出那句话。”
“我问什么了？”面对兰池，祈星洄那幅小可怜的姿态收了个一干二净，眉宇间满是不耐。
他根本没搞懂兰池的话是在问什么。
“你当时，跟祈云溯共感结束之后，问我——李伟豪是谁？”音铃解释。
祈星洄：？？？
祈星洄皱眉。
祈星洄沉思。
祈星洄恍然大悟。
他右手握拳“啪”的一声砸在左手摊开的手心上：“原来如此。”
“嗯嗯！就是这样！”时澈开心的为祈星洄的顿悟鼓掌，动作稍歇，双手合十抵在鼻尖处。
被细碎黑发遮挡住的眉眼处，目光锐利，漆黑的瞳孔处有红色的咒文蜿蜒攀爬过的痕迹。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嘴角扬起并不友善的弧度，时澈问。
祈星洄眼皮耷拉着，半遮住眼瞳，与时澈争锋相对。
“你这是在质问我？”
“不，这只是合理的怀疑……你，真的是祈星洄吗？”
时澈重新眯起眼睛笑起来，身旁的气息再度无害化，可惜祈星洄早已起了戒心，再不会被这幅没心没肺的蠢样子蒙骗过去。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祈星洄冷哼一声，语气嘲讽。
时澈连忙摆手：“怎么会，毕竟先提起的人是姐姐呀~”
“当然我不是在说姐姐挑拨离间啦。”他又欲盖弥彰的解释了一下。
音铃：……
“闭嘴吧，别逼我扇你。”音铃笑着歪了歪头：“到时候一人一巴掌。”
兰池：……我也要被打吗？
“问题不光出在祈星洄身上。”音铃点了点兰池，又指了指自己：“当时我们都没察觉出错误。”
兰池闻言，也开始反思自己当时的状态。
确实，祈星洄脱口而出的询问，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人觉得不对。
为什么？
一个人未曾察觉尚且说得过去，若是两人同时忽略，可能性有多大？
“身份代入。”音铃出言打断了兰池的思索。
“什么意思？”兰池不解皱眉。
“玩过剧本杀吗？开局会先给你安排一个身份，你会以这个身份经历接下来的所有事情。”
“但一般剧本结束，这个身份也会随之被你抛弃。”
“可如果——被抛弃的是你原本的身份呢？”
兰池喉结滚动，他是个聪明人：“我会迷失在剧本里。”
迷失在剧本里——不，是迷失在这个场里。
会真正成为那个“家”里的“爸爸”或是“妈妈”，会真正成为［希望中学］的学生。
“哦哦，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场主的能力很像操纵组的同事们呢！”时澈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要是他们能来就好了。”
操纵组的人，大多都有迷惑神志，改变认知的能力。
但是——
“他们要来了的话，我们就彻底玩完了。”音铃摆摆手，打消时澈的想法。
“为什么？”兰池不解。
“很简单啊——一个强势的孩子和一个强势的大人处于一个环境里，你猜最后是大人像孩子，还是孩子像大人？”音铃举起手指比划：“答案很简单，孩子的意识会被大人侵蚀。”
“不是有那种说法？如果一个家里的孩子有了精神病，那他往往是家里病得最轻的。”
“他们会最先被场主混乱，然后从而混乱我们。”
“所以，研究所一般会避免操纵组的人跟这种场主对上，否则还没等开打呢，内部就先被瓦解了。”祈星洄跟上音铃的话，解释道。
说完他瞥了一眼时澈，冷嗤了一声：“这都不知道。”
“你知道了不也被混乱了神志？”时澈不客气的反驳。
祈星洄立刻要反讽回去，但他张着嘴巴，双眼突然有些失神。
半响后，他闭上了嘴巴，脸色难看。
他看向兰池，说：“那个普通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