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竹在洞穴中修行，不知不觉过去了几天，这些天基本不和沈尽欢交流。
沈尽欢气得一小时换了五六次衣裳，一件比一件雪白，仍旧换不来她的一次注目。
“师姐，我方才溺水了。”
“师姐，我好饿，没有荤腥吃。你瞧我皮肤都没了光泽了。”
“季清竹…”
她哀怨的看着打坐几天几夜连根头发丝都没变化的女修：“我就这般不值得你多看两眼吗？”
季清竹知她在，必会喋喋不休的，早就屏蔽了五感。但当沈尽欢的爪子挥到季清竹面前的时候，她本能的睁开了眼。
“你做什么？”
“我想给师姐看我新学的内功。”
沈尽欢在季清竹眉头微皱的时候，立马道：“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内功，学成可将体内的真气转化为毒气。”
她辗转反侧，思索良久的吸引季清竹的办法---学人类的内功武技。
果不其然，季清竹当真停止了修炼，灰眸淡淡的看着她，等她的展示。
她手一拂，一缕紫色妖气在空中如烟雾般散开，随后空气中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冒出几股呛人的白烟。
“这就是我说的真气掺杂毒气。”
沈尽欢笑道。
季清竹聚精会神的看完，沉思片刻，问道：“毒气何时消散？”
“一个时辰。”沈尽欢见终于吸引到她了，笑容变得明媚起来“不如我找些活物来试验试验其威力如何？”
她说完这话，周围装死的黑团子们纷纷惊恐的抖上三抖，睁大双眼准备夺门而出。
“不用。”季清竹往烟雾处扔了一小块布，那块布顷刻间就黑成了碳，她脸色凝重“这毒气太毒了些，之后你使用时千万慎重。”
沈尽欢僵在原地，不甘心的看着她说完话又闭上眼打坐了。
后面的几日，沈尽欢拿出曾经不屑一顾的内功武学，每日勤奋一学，就为了让季清竹看她两眼。
以前在七阴宗里她用不学吸引季清竹，如今，她用学来吸引她，偏她在这种时候对她有额外的耐心。
时间就在这两人的努力中悄然而逝。
又过了几日，这一天不同寻常。
黑团子妖们躁动起来，一双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同往某个方向看去，似乎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季清竹拎着剑欲让它们带路，却又一个个扭做一团，不愿意。
季清竹自己去，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个秘境虽是低级秘境，却因常年无人踏足，瘴气迷雾极其严重，不熟悉路的情况贸然出去，只会浪费时间。
她拿出一罐子丹药，给这些黑团子。
“这罐丹药给你们。”
黑团子们大眼互相瞪来瞪去，还是没有行动。
“两罐…”
“三…”
沈尽欢在旁边用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花捣碎的液体涂着指甲，指甲颜色在几次重复动作下就变成了艳丽的红色。
她轻笑：“我这儿还有一罐…”
黑团子警觉的睁大眼，发出叽里呱啦的声响，排成长队带着她们走了。
黑团子们在青紫色的瘴气中仍旧行动自如。穿过多个沼泽，路上遇到的小妖兽们见到人类，纷纷惊慌失措的逃窜。
过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一片灰色的湖边，这湖水表面不起丝毫波澜，像沉寂了许久的死水，往下看，看不到底，让人莫名的心慌。
季清竹走到边儿上舀起一瓢水，水在掌心里显得额外清澈透明。她用真气探查片刻，里面不含一丁半点的瘴气或者是妖气魔气什么的。
就像是，被净化过的一般。
季清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湖底与她在岸上看到的全然不同，异常澄澈，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怪事。
湖里没有草类，藻类，或者是鱼类，空无一物。
她朝着中心游去，然而她越是接近湖中心，越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忽然，季清竹感觉腰间一紧。
沈尽欢竟然用她的绸缎绑着她的腰，另一头绑在自己的手腕上。
“师姐，我不善水性...”
她不善水性？在宗门的时候，沈尽欢故意掉进水里，或许是试图得到谁的怜惜。谁知那天全宗门的人都临时去看擂台赛了，全都不在宗门里，她在水里游了几圈，最终自己游了上去。
林姚给她安排的看顾她的人又被她支开了。
就只有季清竹一人刚从秘境回宗门，亲眼目睹了沈尽欢啊的一声掉入水中，又游回岸上这一幕。
女子白色裙子被水打湿，初夏的衣裳尚薄，贴她身上曲线毕露，窈窕身材与女子羞红的面。
季清竹当时不知怎得，在沈尽欢走出来之时，下意识的躲在了树干后面，随着她的走近，心脏砰砰得跳的很快。
风吹动着树叶作响，枝条儿剧烈晃动。
幸而，沈尽欢没有发现她。
季清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
这个时候，她与沈尽欢已有些隔阂了，但还未像后面那般针锋相对，若平常，她应当给她一件衣裳，给她一些避寒的草药，呵斥她心思应当用在正道上。
可她却躲了起来...
那时候的情景，如今回想起来，心内仍旧升起了些许微妙。
前方传来一阵波动，季清竹也管不着沈尽欢了，迅速向前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到了湖中心底部，有一个巨大的水柱，形成漩涡，缓缓上升，季清竹身上的压力险些压弯她的腰。
形如废铁的洛华死死支在地面上，不使她倒下去。季情竹一步一步的靠近漩涡。
身后的沈尽欢脸色苍白，比季清竹还要更受不住这压力。
还没等季清竹多想什么，忽然湖底裂开了一条条缝隙。
季清竹连连后退，她带着沈尽欢一同后退着。
随后，她们的面前升起一个巨大的雕像，雕像是一个面貌约莫四十的女子。她表情庄严，盘坐着，身后是一柄大剑。
雕像上还刻着字，五灵天尊。
天尊摊着手，手心有一柄剑，就在那儿静静的等着人去拿。
那是一柄极好的剑！剑身呈湖蓝色，剑柄上还镶着宝石，经过岁月洗礼，便是雕像都显沧桑，多有旧色，那剑却宛如新剑。
季清竹眼睛一亮。
她丝毫不犹豫，解开腰间的绫，走上前去。
“师姐，别去！！”
沈尽欢连忙想拉住她，但她走的每一步，脚上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季清竹倒相反，越接近那雕像，她身上的压力就能轻上几分，直到走到雕像面前，她脚步轻快得能飘起来。
她脚下蓄力，跳到雕像的掌中，毫不费力的就拿到了那把剑。
剑身微微泛着荧光，十分漂亮，剑刃锋利得仿佛能斩断一切。
季清竹喜悦非常，却也知神剑不可能平白让她拿走。她便里里外外的将雕像查了一遍。
最终在雕像后脑勺处看到了一行字。
“有缘人，你能到雕像前并取到剑说明你是心性纯净之人，你能看到这行字，表明你是谨慎聪明之辈，既如此，这把‘碎月剑’便是你的了。它于满月之日出世，出世之时，天有异象，足三日，百里之地，乌云蔽月。故称，碎月。其战功赫赫，上挑剑宗，下斗万军。切莫要辜负了它--范震灵。”
此人言语里全是诚恳，足见她对碎月剑的喜爱。
范震灵？
季清竹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她想了好一会儿。
想起来了，她曾经在去秘境的路上，有所耳闻。说是范震灵此女本来天赋异禀，众人都爱拿她与同样天赋强的剑尊一同提起，言语上隐约有剑尊压她一头的意思。她听了不服，便要与其斗上一斗。若输了，一生一世不以尊称。
只是这剑尊，本天赋与她差不多，又年长她二十，早成名许久。她与剑宗斗剑，于是，她真的愿赌服输，哪怕实力很强了，也绝不要宗师称号。
再后来，范震灵为人类挡住了魔族的千军万马，重伤后消失。有追随者四处寻她踪迹。
最终也只在沙漠深处寻到一把剑，一处骸骨。
再后来，这把剑便再没现世。
想来那个天才永久的陨落在了了无人烟的地方，被追随找到，做了这么一处地方，将剑流传给后人。
五灵天尊的称号，定也是追随者所起。
那名追随者，后来也不知所踪了。
有人说她随范震灵一同去了，有人说她只是隐姓埋名。众说纷纭，谁也不知真相。
季清竹心下起波澜，对这位前辈，她很是敬佩。她到了雕像面前，一撩裙摆，给雕像磕了三个头。
“前辈，我得了碎月剑，便算是您半个传人了。我会尽我之力，在它赫赫战功上再添一笔。”
她磕完头后，周围的结界瞬间破裂。
在外面摇摇欲坠的沈尽欢，也得以大口喘气。
碎月...
极好听的名字。
季清竹轻唤碎月，手上的剑光亮了一瞬。
海水震动，雕像重归地底。季清竹此时才发现看到，雕像不远处竟有一具白骨随着雕像一同沉入地底。
雕像沉睡，也无了结界之后，湖中忽然一股犹如墨汁的液体爆发出来，中心的湖水染成黑色，还迅速的向她们的方向蔓延而来。
季清竹拉着沈尽欢往岸上赶。
两人的速度仅比黑水的速度快一线，季清竹的衣裳染黑了一角。
季清竹道：“这黑水似乎染上了就去不掉了。”
沈尽欢脸色白了又白，平日里的游刃有余全丢到九霄云外了。
她没有说谎。
她在水底远不如在岸上自如。
沈尽欢消耗了许多妖力助自己前行，她不想变成黑色的啊！
忽然，沈尽欢身前又多了一层淡色的真气，真气形成一个圆形，护她在其中，助她彻彻底底的隔绝了黑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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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