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不要下注?诺,就剩一点儿时间了。”男人提醒她,身旁的香又短了一截,似是为了应男子的话,燃过的灰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
季清竹看了一圈名字问道:“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姑娘?”
男人道:“要参加花魁比的姑娘都在这里了。你快些下吧。”
男人认出她是个修士,对她的态度尚还好,却也没有上赶着谄媚,催促着她。
一女人,看穿着打扮像是这里的老鸨,扭着腰肢儿走过来,脸上装满了喜意。
“再添一位姑娘的名字。今天新来的。舒竹。”
男人顿时惊奇的看了眼季清竹。
“愣着做什么,快点儿啊。”
他写完后,季清竹道:“我要押她。”
季清竹本打算只花五百押的,想了想,又多掏了四千五百的灵石押在舒竹上。
花魁比赛开始了。
季清竹没有座位,只好如其他人一般站着。没多久,就有一名小厮搬来了凳子请她坐。
说是押的宝多的前几位,可以坐着看。
他这么一说,周围好些人频频的看了过来。
花魁上场后,楼里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姑娘们一个个的展示技能,这些人喝彩的声音几乎快把房顶给掀了,人们吵闹的声音传到季清竹耳里,只觉闹腾烦闷。
诗词歌赋季清竹不感兴趣,好不容易有一个跳剑舞的,她回了些注意力上来,却发觉这姑娘对剑术一窍不通,手腕是一点也没有发力。只是跳舞的另一种形式罢了。人们不管这些,只管鼓掌看个新鲜。
不知是第几个,兰香出来了。
季清竹多看了几眼,毕竟这是她在一众姑娘中唯一‘认识’的人。
兰香人如其名,气质如兰,甚是好看。
她的技艺是弹琴,前面已经有好几个姑娘弹琴了,也算不得多稀罕。然而她的琴与别人的不一样,如泉水击打岩石一般,叮叮咚咚的很是悦耳。
最捧场的就是站在前排的一个男子了。
想必就是那位押了几千灵石的王青。
兰香的后一个就到沈尽欢了。
沈尽欢还有什么才艺?
季清竹起了好奇心。
她知道在七阴宗时,沈尽欢会跳舞,做饭,说好听的话,还有一个技能是总能迷路到禁区里去。禁区的地方都很偏僻,且设置了许多禁制和保护罩,她也能找得到,多少也算一项技能了。
沈尽欢上场后第一件事就是微瞪了一眼季清竹。
方才季清竹看兰香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可是在楼上看得分明。
沈尽欢的才艺表演甚与众不同。
她将手中的绫甩在了横梁上,一手拉着绫,轻盈的跳到了半空,墨发飘逸,裙裾飘飞,体态婀娜多姿,恍若仙子下凡。楼里的看客们无法再喝彩鼓掌,竟觉那样俗气,贬了这位仙子。
沈尽欢围着绫带空中转着圈,袖往外甩出,袖里飞出各种各样的彩色绫带。这些绫带在随着她的舞姿包围着她旋转,美不胜收。
楼里的气氛热烈起来,一片哇声不断。
一场下来后,看客们纷纷嚷着没看够。
趁大家伙的兴致高涨,老鸨出来介绍了这位倾心楼的新人。
有人说了:“今年的赌局倾心楼是打算庄家通吃啊,这谁能知道突然冒出个才艺容貌双绝的姑娘呢?如果她早些出来,我定赌注下于她身上啊。”
见有人不满,老鸨解释道:“我们的舒竹姑娘是今天才来到的倾心楼,方才才决定要参与花魁选举的。我们事先也不知这事。我们倾心楼也不缺这一场赌局的银子。”
且也不是庄家通吃。
老鸨暗道,在收注的时候她就得知了有人在最后重金押了舒竹,还貌似是就为了等她。
这人今天要赚许多了。
一通解释后,看客们的不满下去了些。
又有几位姑娘上台了,楼里显然没了刚开始的气氛,都在讨论着新来的舒竹。
他们称赞她高洁美丽又带着些许天真。
季清竹则在想,这些形容词形容在她身上,不太真实。
最后的花魁之位果然落在了沈尽欢头上。
毫无悬念。
老鸨宣布了赌注唯一的赢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唯一一个赢家,而且下了重注在舒竹身上,其他人押的宝她能全拿,那得赢了多少好东西啊。粗略估算,也能有几十万的银子,上万的灵石,和一些翡翠珠宝。
不过对于修士而言,除了灵石,别的东西都不重要。
“早知道我也押舒竹姑娘了,我来的晚,看到了舒竹的名字,还疑惑了好一会儿,但我从来没见过她,怎敢押她。”
“为何这人刚好就押了舒竹?莫非以前见过?”
“不公平啊。”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就不投舒竹了?”
作为花魁,需要再跳两支舞给大伙尽兴,其他的没中选的姑娘就退下了。这也是为何众人知道投舒竹必输,也要投她的原因。他们都还想再看看她跳的舞。
沈尽欢又再跳了两支舞后,老鸨笑眯眯道:“我们都知道倾心楼历来的规矩,下赌注最大的那位将会获得我们花魁的第一晚,今晚只有一人投她,那这一晚便是...”
这话又让场上的人沸腾起来了。
“可是下注的是个女人。”
“女人又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做了。”
季清竹:...
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老鸨有些为难:“但这是规矩。”
还有些人为舒竹愤愤不平,认为被看上是福气,还推三阻四的。
沈尽欢也不恼,带着满脸的笑意走到季清竹面前:“我作为一个花魁,也不能强求你,不如我俩再做个赌。”
季清竹犹豫片刻问:“赌什么?”
“你若是今晚之前能买到五百克的玉佩送我,那就不用陪我了。若是买不到,你今日赌注所赢的东西,就都归我,如何?”沈尽欢道。
“好。”季清竹没买过玉佩,不知五百克的概念,一口应下来。
周围人脸色尽变,纷纷窃窃私语。
天色不早,季清竹即刻上街挑玉佩,每当她跟摊主店主说要五百克玉佩之时,对方都跳着脚认为这人是来找茬的。
脾气不好的,脸色立马就黑了,隐隐有赶她之意。
脾气好点的,面色平静的跟她说。
“你出门左拐。”
“那儿有卖的吗?”
“有一家卖砖头的。”
“...”
连续问了七八家后,季清竹终于明白了沈尽欢的刁难之处。
根本不会有人做一斤之重的玉佩挂在身上,何况这座城很多人买玉佩,一买就是买好几个挂在腰间彰显财力。若个个一斤重,这人出门一趟不得缩水好几斤?
季清竹从来不买玉佩,自然一开始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事。
大不了找人打一个。
她准备找玉店买这么一个一斤的玉时,店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荟城的规矩你是不知道吗?新来滴一天的?荟城方圆五百里少有玉料,大多数只得去千里之外调货,因此每天进城的玉料有限的,大多刚到时就被抢空走了做了各种东西了,我哪有一斤的玉料卖给你。”
在荟城待了足足三个月的的季清竹:...
好不容易,季清竹终于找到一个喜欢做大首饰的店。
店里琳琅满目的都是比旁的店大些的首饰。
季清竹拿起一块玉佩掂量了片刻。
这最多七八十来克。
她问了店家:“你们这里最大的玉佩拿出来给我。”
店家扇着扇子,四处搜罗,最后给了她三个选择。
“这就是最大的了。”
季清竹正在挑玉佩时,背后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逆徒。”
“既活着,为何不回七阴宗负荆请罪?”
季清竹默默拿起一块儿最大的玉佩,交了银子,转身直面林姚。林姚仍旧穿着一身白衣,面若冰霜,眼神里尽是对她的批判。
“我为什么要...”季清竹与之直视,道“负荆请罪?”
林姚因她毫无敬畏的直视神色更冷一分,厉声道:“残害同门,与妖为盟,这一桩桩一件件,冤枉了你不成。”
以妖为盟?
这又是哪儿来的锅想往她身上扣。
不过,以妖为盟..以妖为盟....
季清竹咀嚼着这四个字,打从心底的异样感滋生了出来。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酸酸胀胀的,甚至有一点想发笑。异样感只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苗头,又被她自己压制了下去。
季清竹道:“你冤枉的也不止这一件了。”
“放肆。”林姚脸黑的可怕“你以为你躲在这里来,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季清竹本为此才来这里的。点头:“对,不然呢?”
林姚闭了闭眼,怒气持续生长:“我就不信你永远都不出这座城。”
这毕竟是别的国度别人的地盘,林姚没有资格在这里教训逆徒。
既如此,她就派人在这里守着,季清竹走的那一日,也就是她葬身的那日。
“人家让你买个玉佩,你可买到了?还是不是诚心和人家那什么呢?”
此时,一衣袂飘飘的美人儿走了来,带来了一阵儿浓厚的香薰味,那美人身段窈窕多姿,衣裙在她行走举止之间轻盈的飘荡着。
美人即便带着面纱,但她的出现,仍旧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有部分人看向了她手里的玉佩。她故意把下注说成那什么,惹得路人浮想联翩。
路人又议论了起来。
“这姑娘好像是倾心楼新选的花魁。”
“真看不出来啊,她那正经的模样竟也能和花魁有关系,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别说她了,你还不如她呢。”
季清竹突然觉得手里的玉佩很烫手。
林姚看了眼美人,又看了眼季清竹。缓缓皱起眉头来。
她虽觉她嫉妒成性,残害同门,无容人之量,却从不觉得她会和不三不四的人搭上关系。先前沙皓回来跟她说起了季清竹被窝中藏人,她依旧不信。
林姚不在乎季清竹的情感如何,只也隐隐信了宗里其他人的说法,她对她确实有那种念头,否则作甚要针对沈尽欢?又作甚要帮她挡伤?
季清竹将手中的玉佩递给沈尽欢,道:“这是我找到的最重的玉佩了,也不过才半斤,这场比试,是我输了。”
沈尽欢看着她,婉转一笑:“笨不笨...”
她将季清竹的手一同放置在自己的手心上,眉梢微微上扬:“这两样加起来,不就够重了。”
她凑近她,声音柔媚似羽毛:“恭喜你,你赢了。”
沈尽欢的声音极诱惑,言语中暗流涌动,听得人心中也跟着化为了一滩水。
柔软的手指与之相扣时,季清竹的脸红烫,心中突然扑来的浪让她没能及时抽出手来。
从前她对沈尽欢扮演的小师妹时,从未羞过。哪怕她着轻纱靠近她,她心里也是没有半分奇怪念头的。
然而自从与沈尽欢重逢之后,她频频产生这种不受控制的心情。
“我..”
沈尽欢突然啊了一声:“我脚崴了,背我好不好?”
沈尽欢冲她眨眨眼,季清竹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背上她,慢慢的走出了人群。
林姚顾不得阻止她离开,她心里突然乱成一团。
她方才看到花魁用手指卷发尾,那动作竟与沈尽欢有几分相似。
但片刻后,她冷静了下来。
无非是同个动作而已,她就产生了情绪,想来是太久不见她了。
林姚将她的心情归根于对沈尽欢的想念。
季清竹正在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耳边一缕芳香的头发掉落在了她的锁骨间,在她的走动之间,磨着她的脖间,让她有些发痒,却又挠不得。
沈尽欢用手指一点点从她的锁骨上捞回那缕头发,柔软的指腹游走,竟比头发丝还让人意乱。
女人下巴搭在季清竹的肩膀上,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含着笑意道:“师姐,当着你曾经的师尊的面,背着她曾经的未婚妻,感觉如何?”
季清竹身体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