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来刑部上班

云笺很是怔了神,清醒过来她正坐在一处木质案几前,案上摆着一些卷宗一样的纸册。

她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判断力。身后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云笺转过头去看,每个人面前都堆满了书案,他们都穿着青色或绿色的、古装剧里官员们的衣服。

云笺低头看,自己也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官服,质地考究,像模像样的。

这似乎是一个办公室,好几进的院落,青砖灰瓦,院子里种着常青松柏,身侧的樟木柜发出特有的气息。

她又怔了怔神,定睛去看自己面前的卷宗。

墨水味扑面而来,这上面用很细毛笔写着她根本看不懂的行楷。

好像有人把打火机拆了盖,然后用里面的电击器打了她脑子一下,她眨眨眼,突然就能看懂上面的文字了。

“尸身朽败,莫辨其容,创口狰厉,啮痕似兽,肤表焦黄,覆赭痂焉。”

说的是尸身已经不能辨认面容,伤口上有兽齿印,皮肤表面呈焦黄色,有黄褐色的痂。

“度之,盖坠崖而亡,涧水浸之,野兽噬之故也。”

这大概是一个法医报告,说这个人跌落山崖,身体的**和不能辨认是由于山涧水冲刷、野兽啃食的。

但是,不对啊。云笺立刻来了兴趣,皮肤焦黄、覆有赭痂,这怎么能得出是是被野兽啃食了的结论?这好像是硝酸腐蚀的。

云笺没怎么认真学过化学,但是她看过很多罪案剧啊。

她又翻了几页,瞧见“尸周草木如常,惟兽迹隐现,顶上悬石高约二尺许”。这是说现场勘察下来周围的草木没有异样,而且这个人跌落下来的“山崖”只有六十厘米左右。

六十厘米……很难把一个成年男子摔死。别是被人在别处打死了,又用强酸毁了尸,再扔到这里来的吧?

接着她好像天生就明白该怎么做一样,从案几上取过一张白帖子,贴在这两处她觉得有问题的地方,抬笔蘸墨,写上“干证错漏”。

她看着这几个秀丽的小字心下发慌。云笺除了小学美术课上写过毛笔字,便再没有写过了。她搁下笔,合上卷宗,唰一声站起来。椅子移动的声音吓到了她身后那位老哥,他“哎哟”一下转过头。

“月箬老弟!你这又是要上哪儿去。”

云笺似乎就是知道这是在叫自己似的,回复道,“看得眼酸,出去走走。”

那位老哥看起来似乎很担心的样子。“月箬老弟,你最近总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告假几日休息一阵啊?”

云笺张口想叫这位老哥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来。于是她只好抬手作揖,“谢仁兄关心了,老弟自会注意。”

她就这样在老哥关心的目光中往外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老弟?我是女的啊。

院落里偶有谈事的官员们,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云笺的异样。她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工湖,便走过去想照一照自己的样子。

脸还是她自己的脸,只是稍稍多了些英气。这官服一穿,幞头一戴,确实有点意气风发的少男模样。

但因着相当熟悉,她知道自己还是女儿身。

接着她又开始头昏脑涨起来,眼前看见的天圆地方也开始倾斜,身上的劲一松,就这样扑通一声掉进人工湖里。

醒来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张俊俏的脸。那人穿着紫色官袍,面如冠玉、眉宇轩昂,看着就身份非凡。

“笺儿……笺儿,”男子轻声唤,“还有气儿不?”

“有的有的,”云笺说,一个鲤鱼打挺从男子怀里跃出来,“我好得很。”

“笺儿,你近来怎么回事?不是晕倒,就是突然不记得事。”男子道,声音里倒是有几分真切的担忧,“要不给你放几天假吧。”

“不了不了,我手上那个案子可蹊跷了。”

男子听云笺这个公事公办的语气,又道,“你不会又失忆了吧?我是谁你可认得?”

云笺摇头。“对不起啊老哥,认不得。”

那英俊男子叹了口气,“怎的又如此了。”接着正色道,“我乃刑部侍郎,你的顶头上司。”

“失敬失敬,”她连忙作揖,“竟是侍郎大人。那么请问在下是什么官职呢?”

侍郎失笑,“笺儿,先回家吧,我喊你爹爹来。”

爹爹?

云笺的爹爹是当朝侯爷,封长野侯,也是刑部老大刑部尚书。他听说小女儿落水了,直接从判事厅赶过来,把旁边那个英俊男子骂得狗血淋头。

这个爹长得和云笺在现代的爹一模一样,只是他留着大胡子,看着也更气宇轩昂。

从这些骂人的金口玉言中云笺知道了英俊男子名叫朱仙桥,老侯爷把自家女儿女扮男装送进来当差,朱仙桥要对她的安危负首要责任。

老侯爷要朱仙桥给云笺放假,现在就送回府里。云笺上轿前仔细吩咐了爹爹,“我案头的卷宗不可动,也不要交给别人,不要叫别人看了去”,爹爹说,“知道了祖宗,你娘得骂死我了”。

在回侯府的软轿上云笺终于明白过来一些事。她可能是穿越了,穿越成一个想查案的大小姐。

接着她运用了一些任性撒娇的法子,逼得长野侯兼刑部尚书把她送进刑部当了个小小员外郎。

好幸福啊。

云笺原来也是一个相当嫉恶如仇的人,她看不得弱者被欺负,一直想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比如可以学刑侦学或者法医学,但给她父母像吃了苍蝇一样拒绝了。

“万一你学不好理科怎么办!”上高中的时候他们说。

“学会计!安稳!”报志愿的时候他们说。

“再读个研!”大学的时候他们说。

说实话,云笺早就看腻了他们那吃了苍蝇一样的嘴脸了。这下可好,在那个世界她大概是死了,不然也不会穿越到这里来。

云笺从小看了许多刑侦美剧(跟爸妈说“老师说看美剧能培养英语语感”就能看),比如识骨x踪、犯罪x理、犯罪现场x查之类的,甚至还读遍了刑侦和法医学的教材,空有一身破案的本领和一颗正义的心,最后还是只能“听话”地去学“适合女生”的专业。

她生在现代文明的时代尚不能追求梦想,而原主却在一个封建王朝里做到了。

虽然靠的是爹,但她能坚持己见已很了不起。

云笺知道原主出身很好,但看见她家宅子的时候还是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整个侯府巍峨耸峙,一对石狮盘踞在朱漆大门旁,洒金的大匾写着“长野侯府”四个大字。才刚一下轿,已经有仆役悄然地上前了。

云笺搭着一位女使的手下轿,走进前门院落里,她家的琉璃瓦在太阳光下流淌金波,两边都是汉白玉雕栏。

远远地有一位贵妇着急地往她的方向走,走得衣袂生风,仆从都被她甩在身后。走近一看,嚯,这应该就是侯府夫人了,跟云笺现代的妈长得也是一模一样,只是眉间没有常年皱眉留下的竖纹,整个人也舒展许多。

咱们侯府的风水就是养人啊。

“笺儿!娘听说你落水了!”侯府夫人云氏迎上来握住云笺的手,左右地看,“可有事没有?大夫已经在屋里候着了,赶紧喝碗姜汤祛祛寒。

云笺有点想要热泪盈眶一下的冲动。

说实话,她刚刚看着云氏顶着她妈的脸过来,以为第一句话会是“你也太不小心了”,或者“落水暴露女儿身了没有”,或者“怎么就你这么笨掉下去呢”。

“娘,笺儿无事!笺儿身体硬朗得很!”

“那也要给大夫瞧瞧。”云氏拉着她进了内堂,大夫隔着丝帕给云笺把了脉,又问了一些问题,才和云氏反复确认云笺身体没问题。

大夫勉为其难地给了方子,云氏叫下人去抓药。才和云笺说了两句话,就突然说别人熬药不放心她要去盯着,就风一样地出去了,留云笺在屋子里愣神。

说实话她有时候是理解自己父母的。如果不是有家族渊源,或者思维很开放,很少父母会同意女孩儿学法医、刑侦之类的专业,更不要说从事这样的工作。

她理解的,她也明白自己其实也不够坚持。

她对自己的人生稍稍有点摆烂的——不是出生在太好的家庭,但也不差;考上的不是太好的学校,但也不差。

学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但学得也不差。毕业以后干得可能不是自己喜欢的工作,但应该干得也不差。

人生就这样过去好了,她心里那些嫉恶如仇,只能转化成不断地转发一些弱者受欺负的资讯,希望有更多人看到。

她的发声即使很微小,但微小的力量叠加在一起总是有用。而且每天晚上吃着零食重温那些刑侦剧的几个小时还是很美妙的。

她朝铜镜里看,这么一看,她觉得自己和原主只有七八分的相似。原主有一种自己没有的、朝气蓬勃的漂亮。

不是五官漂亮,毕竟她们脸上都有些英气,否则也不会一直女扮男装去当官;而是一种正践行着被人支持的梦想,那种充满希冀的感觉。

她正想着,院子里突然有几声极轻的脚步声。

云笺在现代时听力就很好,尤其能听见人的动静,她知道是院子里来人了。

她院子里种着一棵成男环抱那么粗的梨树,梨花已经盛开过了,现在只还有些许的粉白花瓣往下落,像一场小型的降雪。

树干上斜靠着一个人,身材高挑,着紫色官袍。正午的阳光照下来,他幞头和肩头上的梨花瓣似在发光。那人眉眼很深,胡乱梳起的发髻落了几绺碎发在鬓边,风一吹莫名有股萧瑟之意。

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双唇紧闭,微微蹙着眉,就这样动也不动地看着云笺。

“落水了?”他问。

这把声音一落在云笺耳朵里,她觉得相当熟悉,熟悉到心里痒痒的,但名字卡在舌头上怎么也说不出来。

“嗯,”她道,“还把哥哥你忘了。”

男子怔愣了一下,怀里的东西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他没有着急去捡,回过神来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失忆这么多次,倒是第一次把我忘了。”

云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是正经穿越,哪记得那么多猫猫狗狗。

枕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喝了姜汤吗?落水不要着凉。”

“喝过了。”

枕溪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是一个小说话本。他拍了拍灰,“给你。”

云笺接过,上面写的《临安有个女青天·二》。

开封府的包青天要告侵权了。

云笺来了兴趣,“这是何物?”

“你喜欢的话本。今天才出的第二册,我便买来给你了。”

“那第一册去哪了?”云笺问。

“你府里定有的。你且去翻一翻。”

云笺把手一摊,“那你寻一本给我,我才不去府里翻。”

“呃……”陆枕溪移开了目光,“好。好,我回府上寻一本,明儿到刑部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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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听证物心声,我当上女刑部侍郎
连载中邱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