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元小忆已经熟睡,段临竹拿着渗人的大剪刀来到她面前,开始动手。
元小忆手上冒出头的一点指甲,被段临竹全部剪掉磨平。
这么喜欢掐人,看你没了指甲还怎么动手。
想了想还不解气,段临竹又把元小忆遮眼的刘海给剪了个稀巴烂。
这神经病,一天到晚低着头,刘海遮脸,一年书读下来那些同学估计都不知道这人长什么样。
把元小忆长长的刘海剪了,段临竹自娱自乐地偷笑几声,然后跑了出去拉上门,等着听元小忆发现一切后的惨叫。
几个小时后天亮了起来,今天是九月一号正式开课的日子,大清早一家人坐在餐桌吃早饭,干了坏事的段临竹早早爬起床,等着看戏。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元小忆一点异常的反应都没有。
“小忆,你刘海怎么乱七八糟的?”段阿姨一眼发现了元小忆狗啃式的刘海。
平常元小忆总是低着头,那道遮眼的刘海就是保护她的屏障,让她很有安全感。
早上元小忆起床时发现刘海剪短了,自己手指甲也没了,几乎是一秒猜到了段临竹这个凶手。
没有了能掩盖眼底情绪的刘海,元小忆心中不安,之后把头低得更低。
就像段阿姨此时问话,元小忆就把头垂得比平常还要低,撒谎道:“阿姨,我觉得头发太长了就剪了点。”
她没把段临竹供出来,一是觉得这点小事没必要,二是不想惹麻烦。
元小忆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每回去理发店都备受惊叹,段阿姨也超级渴望超级喜欢那头完美的长发,此时听她是自己乱剪了头发,痛惜不已。
‘没错,就是这样,像我老妈这样痛惜的反应才是正常。’段临竹扒着饭,如此想道。
元小忆根本就不是正常女人,段临竹身边的阿姨或是女同学,都很爱惜自己的头发和指甲,不是去理发店做头发就是去美甲店弄指甲,谁要是乱碰那就是找死。
可元小忆这个奇葩,自己把她头发毁了把她指甲剪了,她竟然一点生气的反应都没有。自己昨晚报仇后还得意洋洋,搞半天白高兴一场,一点也没有整人的快乐。
“喂,你是女人吗?”段临竹上车去学校的时候,小声问元小忆。
元小忆脸一红,不知道段临竹为什么这么问,马上肯定道:“我....我是女生,不是男的。”
“你一不逛街二不化妆,现在连头发指甲被我偷偷剪了也不生气,”段临竹头一歪,拍拍元小忆的肩,“你简直比我那些兄弟还兄弟。”
他那些从小到大的好兄弟都知道孔雀开屏似的打扮吸引异性,元小忆简直比上世纪的人还古板。
“........”元小忆难过地拧着自己书包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段临竹怎么又叫自己兄弟?自己真的像男生吗?
开车送他们的老段依稀听到了一些他们说的话,制止儿子的不礼貌行为,“学生就要有学生样,衣服鞋子干净整洁就行了,那么花枝招展的干什么,又不是去街头卖艺。”
老段觉得学生去做头发弄指甲就不是正经学生。
段临竹不接自己老爸的这番话,不给面子。
旁边坐着的元小忆做不到像段临竹这样,作为车子里唯一的外人,她怕场面尴尬,所以马上结结巴巴地接上段叔叔的话。
听着元小忆讨好般地回话,段临竹轻声哼了下。
这一声轻哼让元小忆身体僵硬,有些无所适从。
自从进了高中,她在段临竹面前丢了太多次脸了。先是没人和她玩的事实被段临竹戳破,如今自己回段叔叔的话又被段临竹冷哼。
‘他可能觉得我是个马屁精。’元小忆失落地想。
“爸,你离学校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就停车,”段临竹突然开口,“要是让同学看到我们两个一起下车,会有些麻烦。”
元小忆也是这个想法,不想被班上的同学看到自己和段临竹在一个车上下车。
老段一向自诩是个通情达理的长辈,所以对孩子的事情并不会过多询问。段临竹和元小忆都想提前一个路口下车的话,他没意见,更不会多嘴。
下了车段临竹立马和元小忆拉开距离。
一时间,元小忆觉得俩人又回到了高中之前那种互为陌生人的状态。
元小忆以为段临竹讨厌自己,但其实段临竹现在只是无视她,也说不上讨厌。
他都高中生了,懂一点道理,不像小初中生那样无理取闹。
要说起以前为什么瞧不上元小忆,除了她的性格问题,还有一个就是家里的教育问题。
段临竹是被妈妈宠溺的小王子,可突然要资助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读书,还让那孩子借住,着实给段临竹带来一些心理上的伤害。
因为有两个孩子,就会有对比。元小忆借住别人家很懂事,让干活就干活,让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段临竹一对比之下就显得没那么懂事了。
然后夫妻俩有意无意地会教训儿子多跟元小忆学,这让一直备受父母宠溺的段临竹对元小忆很看不惯。
如今上了高中,他没那么幼稚了。作为一个好人,且作为元小忆的班长,他也会在元小忆遇到困难时帮助她。
但这并不代表段临竹和元小忆关系有多好。
“喂,在班上遇到问题了可以找我,但不能把你借住在我家的事情说出去。”段临竹隔着一点距离叮嘱低头行走的元小忆。
被点名的元小忆抬起头,懵了一下,又点了两次头,“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初中时和我说过这件事,我记得的。”
“这样啊。”段临竹不记得初中还有过这种事,无所谓地一笑。
这时马路对面有同班同学,段临竹挥着手和他们打招呼,然后飞快跑着离开了元小忆的视线。
另一边开车去公司的老段收到了媳妇儿的语音聊天,
“到学校了吗?”
“他们刚下车。”
“老公,你有没有觉得你儿子和小忆关系变好了?”段阿姨紧张。
“嗯,”老段也觉得奇怪,“这几年我就没见他俩说过话。结果刚才上车,他们俩在那说悄悄话,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小忆那孩子平常放长假都会回隔壁小市县的二叔和舅舅家,只有读书时会住宿在段家。
这几年小忆那孩子除了吃饭时会出现在客厅,其他时候都躲在房间里。儿子更不用说,一放学就不见人影,要么去各种培训班要么和同学在外面疯玩,经常晚上九点多才回家。
俩孩子除了早餐能见上一面,其他时候很少能碰面。就算平常碰着了,俩孩子一个内向地低着头,一个鼻孔朝天不可一世抬着头。
夫妻俩基本上没见过俩孩子说过话,但是这回进了高中,俩孩子好像没以前那么生疏了。
“可能是在一个班,所以关系变好了。”老段不在意。
多说点话也好,小忆那孩子一天到晚沉默寡言,以后毕业了上班怎么和同事相处?老段不认为学习成绩好就能找到好工作衣食无忧,性格才是决定人生的关键。
段阿姨停顿几秒,知道老公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郁闷地挂了通话。
她不关心元小忆毕业后能不能找到工作能不能和同事们相处,她只担心儿子可别早恋。
此时高中学校门口,到处都是学生。
军训完的正式开课,正式进入高中生活。
元小忆离学校门口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就开始紧张到呼吸困难,心脏跳得很快。
而这只是开始,进了教室,才是让她最痛苦的事,因为她发现寝室的人已经各自挑好了生活搭子。
不再是军训时那样一个寝室的集体出动,另外七个女生已经俩俩一队或是三人一队,已经初步确认了各自的小团体。
下课时,四号床五号床一起挽着胳膊去学校商店买东西,过了几分钟六号床和八号床室友手牵着手去上厕所。
而花花和林椰以及七号床周青一起,形成了三人小团体,此时三人正在教室外的栏杆靠在一起说说笑笑。
元小忆彻底落单。
军训时还能跟着一整个寝室出动,混上一个位置。如今格局已定,小团体形成,不会有她的位置。
中午回寝室睡午觉,心情难受的元小忆面向墙壁紧贴着,有了丝安全感,沉沉睡去。
一点半室友们起床,洗了把脸以后,三三两两的小团体各自拿着书包离开寝室,最后离开的是花花小团体。
“小椰子,关门。”花花蹲在地上系鞋带,让林椰关上宿舍大门。
寝室大门是两片木门合上后用插销的老式门锁锁上。
林椰拿钥匙锁门的一瞬间,往一号床瞥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锁上寝室门。
一点五十分小闹钟钟表铃声响起,元小忆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从上铺爬下床,快速搓了把脸,她拿上一点小零食准备出门。
“………”元小忆推了下门,两片木门只推开一点缝隙。
门从外面落锁了。